743x 中莫南高 12.11
木屋的轮廓已渐渐地映入视线之内,黔和弦风并排走着。
而此时屋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冬冉,将手遮在眼睛上用以遮挡强烈的阳光。
不经意间的一眼,感受到不远处有两个人结伴走来,冬冉慢慢地放下手来,眯着眼看向那两人,很快便分辨了是黔和弦风。
接着,冬冉不管门前那一堆杂乱,立即朝二人奔去,关切地问黔道:“你怎么出来了?胳膊不疼了吗?”
“冬姐,我好多了,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黔回答道,说完,苦笑了两声。
尽管黔口头上如此说道,但冬冉只会将其当做客套一类的话语,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两处洇着血红的地方。
也只是这轻轻一碰,就使得黔冷不丁地缩了缩胳膊,脸上全是尴尬之色。
冬冉看黔如此反应,则是生气地“哼”了一声道:“还说算不得什么,受伤了就要静养,多多休息,伤才能好得快啊!”
黔听闻,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承认道:“是我错了,冬姐,下次,我一定注意。”
“你没有错,自己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啊!”冬冉一脸认真地对黔说道,然后像是姐姐般,抚落了挂在黔肩膀上的枯叶。
“哟,看不出来,平时里,风风火火的冬冉冬大牧师,还会关心人呢!”弦风望着冬冉对黔那亲密的动作,在一旁打趣道。
冬冉被弦风这一说,也羞了起来,特别是昨晚亲吻黔脸颊时的画面,突然从脑海里涌现出来。便羞红着脸道:“我,我只是上级关心下级,你,你,你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啊,我的意思是冬牧师关心下级,实在是我辈之楷模啊!我等应当借鉴学习。”比起冬冉的慌乱,弦风镇静地解释道。但又马上觉得不对,遂反问道:“什么时候,黔成了你的下级了。他可是我引入圣教的啊,直属牧师只有我一个啊!”
“我不管,大家都是圣教的,我说是我的下级,就是我的下级。上级关心下级,天经地义!”冬冉看弦风想为难自己,也不管什么脸面了,直接强扯出一堆理由来。
“行行行,我就不和你抢了,听说黔也搬到圣戗宇了?”弦风转移了话题。
黔在一旁默不作声,冬冉则是抢先答道:“是啊,怎么了?”
“那正好,因为我会久居在这天华峰上,所以,黔就托你照顾了。”停顿了一下,弦风又接着补充道,“下级转让手续,我马上会交给你,就让黔,归于你的名下吧!”
“真的?”冬冉听到弦风愿意将黔归到自己名下,顿时面露喜色地问道。
弦风看到冬冉这番模样,顿时笑出声来:“哈哈,你用不着这么明显吧,嘴巴咧这么大,至于这么高兴吗?”
“我才没有高兴,我只是向你确定一下!”冬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了收表情,正经地说道。
“那就当你不高兴吧!”弦风望了眼黔,又看着冬冉道。
说到“不高兴”这个词眼,冬冉又慌了,连忙辩解道:“我没有不高兴,我的意思是,我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哦,那就是没有情绪流过呗,所以,这不还是不高兴嘛!”
“没有,没有,我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丢丢高兴,这下总行了吧!”冬冉被弦风逼得无奈,只好承认了内心的欣喜。
两人的对话,也逗乐一旁尬站着的黔。
见黔笑了出来,冬冉又再度羞红了脸,不像一个已过三十的女人。
然后,冬冉嗅了嗅周遭的气味,皱着眉头道:“有股火药裹着血浆的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黔则是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弦风则是眼神示意冬冉看向后方。
冬冉回过头去,看到遍地的尸体,有些更是四肢不全。零落的肢体散布在弦风那间木屋侧边的三十米处,这些尸体上裹着军士的服装,很显然,是机关派来捉拿他们的兵士。
更远处,有数百片飞机的残骸,散乱地点缀在尸体的周围,周遭一切都被炸裂的灰尘以及模糊的血肉覆盖着,看不清其中任何一人的面容。
哪怕是多次出外作战的冬冉,看到此种场景,也不免恶心了一下,差点吐了出来。
这种狂暴血腥又泛着恶臭味的画面,无论见多少次也没办法习惯。
冬冉又转回头,看向弦风,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追捕你们的人吧,我已经暗示过,让他们停下脚步,可没有一个人听劝,只好都解决了。”弦风则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虽然,现在肢体都散乱地无处安放,但目测,少说也有三十人吧,你一人之力,是怎么做到的?”相比于众兵士的死亡惨状,弦风那轻描淡写般的描述则是更让冬冉吃惊。
“如果这点儿才能都没有,黔怎么会让你们来我这?”面对冬冉的疑问,弦风并不作正面回答。
冬冉又将视线四处挪动,要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弦风好奇问道:“找什么呢?”
“我的闪灵不见了。”冬冉的语气中带着丝焦急。
“闪灵?就是你那台能在天上飞的车子?”弦风复问道。
“对啊,黑色的,车身薄如羽翼,外表充斥着金属色光亮。”冬冉将车子的外貌描绘出来。
弦风低头沉思了会儿,后进一步确认道:“就是连黑夜下,都能反射星月光芒的吗?”
“对对对!你见过吗?”冬冉见事情有些眉目,顿时喜出望外地问道。
“呃,不就在那吗?”弦风指了指那片尸体交叉着机体残骸、血浆暴乱涌动的区域。
冬冉再次回头望去,一无所获,便疑问道:“哪有?”
“就在那啊。”弦风则是用食指更加准确地指向某处。
冬冉顺着方向,定睛看去,脸上的所有表情皆散,没有任何情绪流过,像机械般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弦风道:“这是怎么回事?”
弦风被冬冉这冷冷的话语吓到了,不自在地说道:“这个,呃,那个,没办法控制力度啊,你应该能理解吧!”弦风的言语中饱含着推脱以及无可奈何。
“所以,我的闪灵就成了这副模样?”那一堆血肉里覆盖的闪灵,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光泽,倒像极了自地狱驶来的恶魔战车。
“不过,说起来,你这闪灵,真的太厉害了。那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士,都在顷刻间,被运输机的爆毁炸得面目全非、血肉横飞。而这台车子,却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弦风见大事不妙,连忙转移话题。
冬冉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冷冷地问道:“你说吧,怎么个解决法?”
“那,那你说吧。”弦风本想反驳一下,但是看到冬冉那双裹着血腥味的眼睛时,顿时心生怂意,作出退让。
尽管从一开始,弦风也心知肚明:如果你们不来这,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这时候还怪起我来,我这是,好人也做不得,坏人也做不得啊!
弦风心里的苦,恐怕只有黔能理解了。
“你自己说!”冬冉进一步逼问道。
弦风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目睹着弦风脸上的尴尬之色,一旁的黔开口辩解道:“冬姐,弦风牧师也是为了救我们,要不,这次算了吧!”
冬冉无奈,黔在一旁也是帮着弦风说话,这下子怒火倒不好发作了,便对黔说道:“你现在伤还没好,先回房间里静养,过几日,再回圣戗宇。”
“今日就回去吧!我还有一些事要找莫琼。”本以为黔会一切依循着冬冉,可作为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还是立刻拒绝了对方的建议。
“那怎么可以!你不是说,立刻回去的话,会暴露圣戗宇的位置吗?”冬冉和黔聊着,也不顾身旁的弦风了。
黔笑着道:“的确,如果一直在天上飞,肯定会被监控到。倘若,我们是在地上走的话,就没问题了!”
“走?这里离圣戗宇有多远,你知道吗?”冬冉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
“如果算下山距离的话,有五十公里吧。”黔在大脑里将路线进行一轮粗略的计算后,回答冬姐道。
“我当然知道有五十多公里,来这里也有好几次了。我的意思是,路程这么远,走回去,不是会更加危险吗?”冬冉将自己内心的顾虑也说明了一番。
黔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弊,可是,他也是在考虑到所有情况下,才做出这样的判断,脸上笑容依旧,对冬姐说道:“难道一辈子都不下山了吗?”
冬冉沉默了,她此时内心有点复杂,刚才黔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倒有了另外一番意味: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一辈子都在这断岭中,和黔生活在一起。圣教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了,追回的记忆让我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将黔当做亲弟弟,两个人一起生活在山林中一生一世,就足够了。
可冬冉又在疑问,黔会愿意吗?
而且,现在还有个叫绯诀的,如果她不在,就好了。
就这样,不同思想反复摩擦,生出火花,一个俊逸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之中,墨绿中发的旨玉,透过没有边框固定的眼镜,眯着双眼,对自己笑着。
如果一直在重山叠嶂的断岭中,就再也见不到旨玉了。为什么?此时,我的内心竟会生出了一点不舍。
见冬姐在旁边发呆,黔又完全不明她在想着什么,明明自己刚才所提,只是个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的反问而已。
好奇心驱使着黔的形骸,思虑之间,黔便凑近,望着冬姐那失神的双眼,亲切地问道:“冬姐?”
冬姐似乎有被黔这温和的语气感染到,也缓过神来,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黔摇了摇头,说道:“解决问题必须以逃脱监视作为出发点,那么,继续往下想,就会发现,步行是最好、也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可是,这天华峰,也太高了吧!而且下山途中是异常艰险的,失足坠崖也不足为奇。更何况,你现在只能用一只手臂,我们根本没办法平安抵达山底吧!”
冬姐的脸上依然是满面焦虑,貌似是真就处在无计可施的地步了!
“不妨事,我从这里下过一次山,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危险。陡坡,的确不少,不过,我应该没问题的!”
此时的黔,表现得很自信,其目的,还是为了让冬姐放下忧虑,认同他的这种方案。
但这番信心十足的话语,并没有使得冬姐皱着的眉头舒展几分,微做思考后,说道:“那要不,我们先用闪灵,飞下山,再走?”
黔因为冬姐这一提议愣住了,从出发点来考虑,确实未尝不可,但这样做,不过只是重复那过去将要发生、却又并未发生的错误罢了。
稍微收敛了几分笑容,黔向冬姐解释道:“一开始选择来弦风牧师这,其实,是有着几番考虑的。”
“几番考虑?”
“第一,我知道弦风牧师,他在弓法上,有着远超正常人类的强大,以他这般武力值,定能护我们周全。第二,就像一开始所说,避免泄露了圣戗宇的位置。第三,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处于万米多的高空,没办法对这种地方也进行精确的监测,但是,倘若我们是乘坐着闪灵,飞回到地面上,一切行踪就会暴露了。”
说话间,黔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说道:“而且,最先,我的计划中,徒步下山,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冬冉听得入神,也明白了黔的意思,遂不与其争执。
在没办法反驳的情况下,哪怕对方比自己年幼,冬冉也只能认同了,便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做吧!”
总觉得在黔面前,自己是既不像姐姐,又不像上级,而黔却是那个一直左右事情变化的人。然后,冬冉望着混沌模样的闪灵,忽而又想到什么,望着弦风道:“我知道,该怎么让你赔偿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