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12
少女轻松地就将奋力扑上前来的野兽,尽数击倒。
正当收刀刹那,她感受到前方有股强烈又尖细的气魄朝自己袭来。
在刀尖接触到刀鞘的瞬间,少女又立刻拔出打刀,朝弦风射出的箭魄斩去。
巨大的力量相互冲撞,使得附在长刀上的灰狼血飞溅开来。
仅仅在接触一秒后,箭魄便完全被少女的打刀砍散,而长刀也因为与强大力量的直接碰触,锋利的刀刃上留下了几处微小的缺口。
百米外,立于高树上的弦风,自然也是能稍微感受到这股不平常的撞击力。
弦风本以为,这一箭定能取少女性命,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轻易地,就化解了他的箭魄。
趁着灰狼群还没散开,弦风立刻又搭起了第二箭,“嗖”的一声,再次射出。
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少女并没有选择接下箭魄,而是向侧方跳闪,便轻松地躲过了这一箭。
仅是方才那短暂的接触,就让少女明白,此时的她,不宜用刀刃去硬接弦风的箭魄。
就算她自身拥有足够的力量,可手上这不过寻常钢铁打造的武器,迟早会因为承受不住箭魄冲击而断裂开来。
在双方的激烈较量中,丧失武器,就近乎于失去了九成的战斗力。
周围的灰狼群,也在少女跳闪的瞬间,向她发动了猛攻。
腾跃在半空中的少女,冷“哼”了一声,大骂道:“可恶!这该死的畜生!”
接着,她又就在空中迅速地收起了刀刃。
落回地面上时,少女已再次做好了拔刀姿势——两腿微微半蹲状,左手轻抚在刀鞘的后半端,右手则是紧紧地握持住刀柄。
双眼自然闭上,油黑发根连着的血红发梢被兀地吹起的寒风拨弄着,在空中与扬起的红色围巾一齐,舞奏着鲜血的篇章。
收刀,拔刀,仅仅一瞬之隔,少女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下一秒,之前那波趁人之危而猛攻上来的灰狼,竟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接连砰地一声,全部坠在黑暗中。
弦风看不到百米外,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的是,他的第二箭也落空了。
然后,再是听到“唰”地一声,好似刀剑划破虚空,伴随着几个重物齐刷刷砸在地上的声音。
于此时,黑暗的森林又再次回归到沉寂。
弦风不敢呼吸,害怕暴露了他此时所处的站位点,但是他也暗自纳闷:灰狼群为什么不继续进攻了,难道全都死了?
下一秒,往刚才的方位定睛瞅去,就连半个红点都没有了。
握着紫金檀木弓的手,也渐渐地颤抖了起来,弦风心想着:刚才那一波,少说也有二十只灰狼,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全部被斩杀了。
而且,还是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又为什么要盯上我、三番两次地要置我于死地?
当下,弦风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这发出的细微声音,都会被对方察觉。
少女也是默然站在原地,任由蘸着狼血的刀刃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收起,就好似在刻意挑衅着对手一般。
月亮的余光,也渐渐被漂泊的暗云遮住,天华峰再次被一层黑暗笼罩。
五分钟过去了,树林中,除了树叶婆娑、寒风穿罅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
而暗云也渐渐开始流动,遮住的半轮月,也快显露出来。
月牙的清辉又一次撒回大地,少女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猛然睁开双眼,在皎洁月光下,澄澈清透。
弦风见状,深切知晓,当下,他已没办法继续完美地隐藏住自己的气息,便收起木弓,背于身后,转身,在树枝上不断跳跃移动着,想要尽可能地拉开与少女之间的距离。
少女这边,则是收起长刀、闻声紧随,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逃一追。
耳闻着少女的脚步声不断逼近自己,弦风无奈极了,朝着身后大声嚷着:“你再追,我就不客气了!真以为,是我怕了你吗?”
少女不仅未生出丝毫恐惧,还愈发地加快了速度,不屑地答道:“等我追到你,你就死定了!”
得!对方根本是一点交谈的机会都不给,既然这样,我也要稍微认真一点了,弦风如是想着。
思索间,弦风已解开了缠在右手上、为止住沸血而用的黑衣带,任由掌心的鲜血浸染整只右手。
就在少女追至自己跳跃到的那棵树时,弦风也缓缓地停了下来,望着树下少女清澈无痕的眸子,嘴边呢喃着:“对不住了,我本无心杀你的。”
下一刻,弦风将拇指外的四指全部搭在了弓弦之上,鲜血也随着手指纹路,攀于弦上,染红了透明的弦。
他在弓上蓄足了力,朝着少女爆射而去,三支泛着鲜红血光的箭魄,平行着穿梭、扰动着周围的空气,仿佛要将瘦削的少女吞噬而尽。
少女的瞳孔也随着血色箭魄的临近,不断放大着,速度之快,难以想象,已经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逆神经躲开了。
这三支箭魄,比之前射向自己的那几发还要威力巨大,甚至隐约间,少女已经察觉,手上这把钢铁长刀,在接触到箭魄时就会被切成粉碎。
当然,也不可就束手待毙了。
于是,少女迅速地做出反应,她并没有正面硬抗弦风的那三支鲜红箭魄,而是以一个偏斜的角度,去迎接袭来的这三束,妄图使其运动的方向,产生偏转。
一切都如少女预想,三支血红箭魄接触到斜置的刀刃时,产生了微小的运动角度,刚好可以化解箭魄的最大冲力。
也毫无疑问,在刀刃与箭魄照面的一瞬间,长刀被割成了四段,而中间那两段则是瞬间碎成粉末。
尽管说,箭魄的威力被削弱了极大一部分,但其仍旧是擦过了少女的头颅。
然后,下一秒,剧烈声响爆炸在耳际,瞬间引致耳鸣。
接着,少女被箭魄上所携带的剩余力量振飞了出去,人也陷入到昏迷状态。
不过,所幸的是,其周身并无任何伤口。
弦风重新将自己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从树上跳下,长呼了一口气,仿佛这口气憋了很久一般。
而后,他缓步走到少女身旁,弯下腰,半跪着,伸手把着少女的脉搏,接着自言道:
“原来只是晕过去了吗?动用了血离也没能取你性命,是该说你福大命大呢?还是说你应对灵敏呢?刚才的细节处理,真的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了!”
说话间,弦风撩起少女那凌乱的黑红长发,近看时,能稍微看到点轮廓,是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女模样。
她说不上漂亮,但五官都很清秀,让人觉得干净非常。
此时,少女还是紧闭着双眼,倘若睁开她那双澄澈发亮的眸子,干练的模样一定也会羡煞不少人。
慢慢地,弦风站起身来,又再次举着弓对准了少女的眉心,食指与中指间已悄悄酝酿着一股气流。
下一步,弦风将手指搭在弦上,缓缓拉动弓弦。
就在指间的力量呼之欲出时,弦风还是软了心,迅速地偏开了弓的朝向,射出的箭魄折断了旁边的一颗细长树干。
收起了弓,弦风撇了撇嘴,说道:“算了,我就不动手了。这山中的野兽会不会吃了你,就看你造化了。”话毕,他再次背上檀木弓,疾行离开了现场。
过不多久,清晨的微光洒在了少女的眼睑上,那股不舒服感让少女皱了皱眼角,然后,缓慢地睁开明亮双眸。
此时,少女正处在一片树林之间。
她稍稍偏头,闻到泥土里裹挟着的草木芳香气味,枯叶也萦绕在自己周围,有的已经陷进湿润的土壤,与虫骸一同化为了腐殖土。
忽尔感觉手上还握着什么东西,少女视线下移,原来是自己的刀柄,而刀刃部分,如今只残留了一小截断刃。
再又一个激灵,少女想起数小时前的事了,自己是在对手的那一下猛击后就被振飞了,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又让他给跑了吗?”少女的嘴边嘀咕着,细眉紧皱,好像错失了什么似的。
然后,她想要站起身来时,却不巧发现,衣裳与裤袜的后面,已与这湿润又肮脏的泥土黏在了一起。
就算是想单纯地脱离开来,都得费上不少劲,少女一时憋屈,无法忍在心里,遂朝天大骂了一声:“可恶!”
少女好不容易才将身体从凹陷的土壤中分离出来,可是,这裹着一身泥,她该怎么回到大路上去呢?
再又想到自己的速度,还没快到让别人看不清自己,并且,现在身上还带着一身的泥,行动多多少少也会被限制住。
迫于无奈,少女只得将黑色裤袜褪去,漆黑外套脱下,裹在自己的怀中。
然后,就这样,在这早冬时节,少女光着细白如玉的双腿,仅穿着一身针织毛衣,脖子上绕着条围巾,顺着山路而下。
怪异程度,倒是不亚于带着一身泥行走。
弦风也在不久前,踏着初晨第一抹阳光,回到石屋前。
因与强敌作战,加之又耗费不少精血,所以,弦风的上山速度,也就大大下降了。
弦风望着石屋这古朴已有数百年历史的石门,上面既有狂风侵蚀的痕迹,也有暴雨浇注的刻印。
与笃姬相识前,他每天每夜面对的,都只有这扇门与师傅。而师傅也在自己归山的那一刻,云游四方去了,这石屋,也只有偶尔闲暇时,他才会来往清扫。
目光轻移,弦风望向门前那辆无声无息、把手倾倒在地的小推车,大致推测,想必笃姬已经安全抵达这里了吧!
他将手轻轻放在石门上,不发出一丝声响,徐徐推开门,脑中幻想的是笃姬静谧入眠时的安详睡脸。
当门完全打开时,屋外的清新空气一涌而进,屋内的烛灯摇曳了几分。
映入弦风眼帘的是戴着细框眼镜的笃姬,正端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静悦地捧着书卷,凝神读阅。
看到门前,周身都闪着耀眼初阳光芒的弦风,笃姬笑了笑,轻轻地问道:“回来了?”
“啊,回来了,一夜没睡吗?”被问得有些突兀,此时的弦风倒显得有些生涩了。
细心的笃姬第二眼,便看到弦风两手都缠着黑色布料,而外层有些许红色的湿润,柳眉微蹙,着急问道:“受伤了吗?”
“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因为弦风知道,笃姬最讨厌自己与人争斗,年近四十的他,此时倒像是个犯了错的孩童,不断地逃避着笃姬的目光。
在东瞥西瞟之间,弦风看到原先木屋中的文物古玩,已被整齐地放在石屋客厅的各个地方,井然有序又美观协调。
笃姬听闻,小心地叹了口气,不让弦风发现,然后,又接着道:“是小伤就好,赶快洗洗,去休息吧。”
貌似糊弄过去了,弦风接着话茬回道:“你先去睡吧,我要去练功房,处理一些事情。”
明面上说是处理事情,实则是为了换下止血的布料,先前迫于紧急状况,只能随手撕下满是细菌垢物的衣带暂时止血。
笃姬答应了一声,便退回到卧房中。
弦风望着她关了门,才移步到练功房中,望见墙壁上挂着一把银色钢弓,稍微安了一份心,后又环顾四处,却看不到石弓的影子。
弦风暗想着:果然,惊云的重量不是笃姬能够承受的。现在,我就去将它取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