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庭看了眼周围的人，才道：“近来府上事多，王妃早早歇下了。”
“这......”京兆尹有些为难，“不知能否叨扰王妃。”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杨嬷嬷又是皇后的人，容不得半点马虎。
凤庭不做声，俯视着京兆尹。
“不是说汀兰也见过吗，不如我去叫了汀兰来。”长清深知凤庭这是在给王妃留面子，只能适当提醒京兆尹。
京兆尹看凤庭是铁了心不让王妃来指认，只能同意。
没一会，汀兰畏畏缩缩的被人带到内院来。
她双手捏着衣袖，不敢向前靠近半步。
“王爷，大人。”她紧着声行了礼。
凤庭点头：“你去看看那人，可是你认识的？”
汀兰抿唇，半晌不敢上前一步。
说是人，其实已经是一具死尸了，虽然来的路上，长清已经给她开导了好一阵，可是现在真站在这，她心里还是发怵。
京兆尹开导道：“汀兰姑娘，这可是破案的关键。”
汀兰也是个知事理的，纵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此，一旁的衙役将白布掀开，一具尸体展现在众人眼前。
此人去世已有些时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刚一掀开，众人都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汀兰更是躲在了长清身后，脸上已然一片惨白。
“汀兰姑娘？”京兆尹冲她招招手。
长清也劝着：“你就看看是不是杨嬷嬷，其余的不用担心。”
几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汀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她用绣帕捂着口鼻，强忍着胃里的翻涌，还没对上尸体，她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京兆尹颇为为难。
凤庭狭长的眸子微眯，神情清冷道：“汀兰，你远远站着，说你最后一次见到杨嬷嬷她是何等装扮，麻烦刘大人派人前去比照。”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众人照做。
汀兰离得远远的，全身心沉浸在回忆里，“那日杨嬷嬷身穿湖蓝短衣，下面穿着同色罗裙，外面套着件明黄褙子，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前些日子她私下还和我们炫耀过这衣服的绣工。”
说完，她闭嘴，缩在一旁。
光是这些还不够，京兆尹催道：“可还记得别的什么？”
“还有......嬷嬷头上带着着两个银簪，那簪子尾端吊着朵小莲花，还有一朵绢花。”汀兰努力回忆，“绣鞋！鞋面还被划了道口子。”
检查的小厮打量着死者的头上脚上，回头冲着众人点头。
按照衣着打扮，这人却是杨嬷嬷无疑。
只是......
京兆尹心中的疑惑未解。
忽然两声哭的震天的响声传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引过去。
两个年轻男女哀嚎着进来，打破院内安静。
带头的小厮一面拉着他们，一面解释道，“这两位是杨嬷嬷的侄子和侄媳妇。”
“上前看看吧。”京兆尹挥挥手。
年轻男女擦擦泪便往前去，他们围着尸体绕了两圈，边看便点头。
眼看着两人又要狼嚎起来，京兆尹适时提醒，“天底下体型装扮相似的大有人在，你们可得看仔细了。”
话到此地，两人只能又上前两步，思量了一会才颤颤巍巍的掀开死者的衣袖。
苍白的尸体在月光下更显可怖。
汀兰躲在后面不敢看，可前面的几个人都眼睛睁的老大。
看完一只手臂，两人又撩开另外一只衣袖，待看清楚时，两人又扑在地上一顿痛哭。
“是？还是不是？”看着这两人光顾着哭，衙役都跟着急了起来。
京兆尹心里却有了定论，他脸色微变，藏在袖间的手与已然捏成拳。
身后，凤庭的视线落在京兆尹身上，他眉头微动却一声不吭。
“二位倒是给句准话。”衙役哎呦了好几声，心急的恨不得掰开两人的嘴巴。
好不容易，年轻妇人止住了哭声，神情悲戚，“这人就是我家姑姑，我家姑姑右臂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痣，左肩上有一道白疤，那是早年烫伤用了土方子留下的，这人......这人都有！”
“我的姑姑啊......”男人哭的更凶，要不是衙役一直拉着，早就扑到尸体上了。
这毕竟不是认亲的地方，尸体已经指认了，立马有衙役将这两人领了出去。
其余闲杂人等也被送出了衙门。
凤庭欲走，却被京兆尹留住。
京兆尹目光扫了下长清，长清自知他有要事与王爷商议，便也出了院子。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凤庭直言。
京兆尹也不敢瞒着，问道：“王爷，死者生前可与人结仇？”
凤庭眉头紧蹙：“大人此话怎讲？”
京兆尹道：“仵作在死者的体内查出剧毒，而且死者的喉管被人一刀割断，无论先后，都证明了凶手是非要置人死地才肯罢休，若非深仇大恨何以此等死法？”
“方才汀兰与杨嬷嬷侄子侄媳在场时，大人为何不问？”
凤庭反问，眼里划过一丝凌厉之气。
“下官觉得还是先与王爷说了才好，毕竟死者是皇后的人。”京兆尹紧皱眉。
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凤庭摆了摆手，“大人公事公办即可，最重要的是查出真相，不能叫任何一个人枉死。”
“那是自然。”京兆尹点头，又道：“还有，吾等刚寻到死者时，死者手里攥
着一方绣帕。”
“可知绣帕出处？”
“不知。”京兆尹答道，“只是这绣帕面料上层，恐怕不是凡物。”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凤庭要是看不出来，那就是傻了。
他斜睨了一眼已被白布盖上的杨嬷嬷，这才开口：“大人话里有话。”
京兆尹淡淡笑了一声：“王爷多虑，下官只是将本案线索告知王爷罢了，只希望王爷回府后多多留意，莫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多谢大人提醒。”凤庭留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京兆尹脸上意味不明。
良久，他叹息一声，“希望是下官多想了。”
两匹高头大马在街道上走动。
凤庭脑海里一直是京兆尹的那几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