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那月宫仙子在云水村的困惑。
冀遇此时也很困惑,在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另外一条也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两条路都被正午的阳光炙烤着,一些小坑里还能看到没有干涸的泥水。
冀遇在选择这方面,一直没有天赋,不过种花家伟大就伟大在发明了“点兵点将”这种选择界的千古名流。
冀遇在经过艰难的五局三胜后成功的选择了看起来路况更坏的一条,至少目力能及是这样。
不过既然选择了,那就要用力走到底,这是种花家的优良传统。
一路上的风雨自是不用多说,冀遇也没遇到啥劫道拦路的,可能江湖上的豪杰们远远看着这个身无长物,胡子拉碴的落魄少年,也没有啥心情专门跑下山来打劫一个没油水的浪子。
冀遇从盛夏出游,等到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城池的时候,路边的柳叶儿都开始稀稀拉拉的落了下来,金秋将至。
冀遇看着不远处那拔地而起的高大的城墙,抬手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几个月来第一次运用了灵力洗了把脸,原本粘在一块儿的头发也恢复了柔顺丝滑,不多一会儿,冀遇便又恢复了往日里翩翩公子的模样。
拾步而进,宽阔的城门上有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招摇城,这名字倒是挺讨人嫌的,也不知道这名字背后可有故事,还是说就是那些先民的恶搞。”冀遇排着队在那些兵士们的注视下进了城,许是因为冀遇一身白色长衫,文质彬彬的模样像是个游历的富家子,也没有兵士为难的狗血剧情出现。
一进了城,冀遇就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如果这世界是一座高山,那他了解的可能只有眼前的一块顽石。
城门内外,便是两个世界,冀遇在外面时,这招摇城给他的感觉就是雄壮肃穆,城门外有瓮城环绕,更有箭楼数座,远远望去,极尽攻守之利。
可进了城门,一股轻快的人文气息就扑面而来,走过一段长长的官道,房屋鳞次栉比,人就进到了那些四通八达的城中小巷子里,官道两旁也有了一些小贩搭着露天铺子,叫卖声不绝于耳,当真热闹无比。
冀遇游玩了几圈,闻着四周那触碰着味蕾的香味,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仔细听去,还颇有韵律,煞是好听。可好听抵不过真实的满足,冀遇只好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借来了几十两为富不仁之人的钱财,这才挺起胸膛,走向了一家看起来很热闹的酒馆。
“李四酒馆。这一听就是那些古装剧中凑人数的路人甲名字啊!”
冀遇坐在厚实的木桌边,伸手摸索着这酒桌上的刀剑刻痕,叫小二上了一份他们家特色的麻辣兔头,红烧兔肉,油炸兔耳朵,又来了一份这店里的特色好酒兔子酒。
喝着店小二拿着兔子模样的茶壶倒出来的浓茶,发出一声舒适的感叹声。
这几个月来,冀遇没用过灵力赶路,也没有依靠着自己日益强大的身体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倒是把一路上的美景都看了个遍,偶尔也会遇到同行的人,围着火堆喝劣酒,谈笑风生等闲事。倒是多了一番风味。
可终究是过的糙了一些,看着店小二端上来的精致饭菜,冀遇赞叹之余,食指大动。
这酒馆看着不大,到了里面却也别有乾坤,纵深很长,除却柜台,放着十二三张八仙木桌,快到了饭点,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有的只是求一口素面,三两口扒拉完,又匆匆离去,而多的是行走江湖的人,刀剑放在一旁,等不及肉菜上桌,就豪放的开始大碗喝酒,大声吹起牛来。
参杂着那些粗鲁庸俗的行酒令,让冀遇第一次觉着自己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份熟悉感和归属之意。
以前在乡里过年时,家家都是这样,忙了一年的亲戚朋友们聚在一起,啃着年前腌制的猪骨头,嗦两口猪肉白菜粉条子,喝着散称的竹叶青,高粱酒,划着拳,有人大包大揽,有人杯杯锱铢必较,吵闹着,玩笑着,这是冀遇以为的最舒服的时候。
也只有那种时候,冀遇才真切的觉着自己活着还是有意义的,起码可以帮着倒酒。
再次听着这些粗鲁的酒令,恍然间,冀遇眼底有过春节的画面一闪而过。
“听说了吗?前些天,有人在那招摇山上看到有人参化作麋鹿奔跑,一不小心就落下根参须来,被那狗日的老色鬼黄谷花了大价钱买下来了。这两天我听暗香楼的姑娘们说,那老东西最近天天在里面休息,梅开几度了都!”冀遇前方,一个满脸粗髯的大汉瓮声瓮气道。
“梅开几度!就那老东西也配叫梅开几度,不过是跟绣花针,落在了暗香楼那大水缸里,能激起多大的浪,姑娘们怕是连叫声,都得提前练一练嘞!”立刻有人打趣道。
酒馆里的汉子们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生死都别在裤腰上,唯一的兴趣自然就是这诸多暗香楼之中的姑娘们了,因而此人的打趣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咱先不论他针不针的,也不论姑娘们事后去买了黄瓜还是香蕉,咱就只论这人参这事儿,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有个精瘦的汉子扯着嗓子喊。
“嘿嘿,怎么,老王你也举步维艰了吗?”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盯着门外路过的小娘子舔了舔嘴角。
“戏说不是胡说,咱隔壁老王的名号就在这招摇城里,哪家的大姑娘小妇人听了,不是红着脸软着腿跑开的,还用得着那玩意儿,我听说老顽固你可是好久没去看人家素素小娘子呢,别是年老体衰了吧啊,哈哈哈!”
那老者一双眼做贼似的看着过往的妇人们摇曳的身躯,拨弄着嘴角的山羊胡。:老夫体格你家姐可是领教过的,那时候你还小嘞,我也算你半个姐夫,让着些你。
“你两人都虚伪,这招摇城半个月来,明处暗处来了多少人,不都是为了这根参王来的吗?人尽皆知了都,有啥好遮掩的,咱也算是在这招摇城混了半辈子,今儿个把大家搞在一起,就是想好好说说这参王的事儿,就算是到头来便宜了黄谷这样的玩意儿,再不济也是我招摇城的人,总不能让外人得了去吧。”看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那一直拨弄着算盘的老板示意店小二关了店门,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
那门一关,周遭的眼神都汇聚在了冀遇身上,冀遇愕然的吞下口中的兔子酒,内心暗道:“我就吃个饭,都看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