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又如同往日一般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我小心翼翼的尝试着睁开双眼,就怕昨日的那些又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慢慢的,我看见了!
不是梦!眼前的女子正是我的妈妈竹芮琳。
岁月不饶人,此刻我能清楚的看到她额头上浅浅的沟壑,她还依着三年前的习惯,将浓密的发丝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依稀间我好像看见了几根藏在鬓角的白发,穿着和三年前被我压在箱底一样的母女装一一一条黄色的碎花裙,但是她的体型好像有了些变化,想来这条裙子是特地去改过尺寸,不然现在穿着也不会这么合身了,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可怎样也无法遮掩眼睛的红肿以及疲劳的模样。
“卿卿,你……”她亲眼瞧见我睁眼,捂嘴激动的喊出我的名字,然后有些语无伦次,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到此刻,只剩下泪珠在不要命的使劲往下掉不同于三年前的悲痛,现在我能感觉的到她的开心、愉悦。
“妈……”嘶哑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发出。
“欸,我在我在,妈妈在。”她急忙拉住我的手应道。
真好,还有机会再叫妈妈。
“卿卿,你终于醒了啊!你妈妈可开心坏了。”我的继父宋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热水壶,他为人诚恳,也是真心实意待我的,只不过是之前活得太好,将他所有的关心都是视作为“盗窃”应有的惩罚,三年来,我才终于明白,妈妈选择他的原因。
略微的提起唇角,以亦好意,躺了那么久,身体都僵硬的不行,我几乎都可以想象到这个“笑”有多丑了。
“卿卿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他也回了一个笑容,还不忘夸赞道,必是想来女孩子都爱美的。
妈妈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卿卿,今儿彦彦要上课,等他下课了就会敢过来的。”
我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我们这个家是重组家庭,爸爸孟清槐在弟弟出生不到一岁就出车祸过世了,宋维是爸爸的好友,在我们过的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是宋维帮助了我们,至于为什么觉得他是一个“小偷”,是因为那时他和爸爸是在同一辆车上的,爸爸去世了,为了保护他。
那时我已是记事的年纪了,怎么都忘不掉,妈妈在爸爸墓前声嘶力竭的呐喊,以及对宋维的斥责,家里顶梁柱、妈妈的好丈夫、我和弟弟的爸爸,就这么没了,这一时之间怎么能让我们孤儿寡母如何接受,妈妈也是一时之间说了很多气话,可他并没有因此疏远我们,反而在暗中默默的支撑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如此一来二去,妈妈和他越走越近。
直到有一天,妈妈在无意中表露出想要和宋维结婚,想要他当我们第二个爸爸的念头时,我那时气急了,妈妈是背叛者,背叛了这个家,背叛了爸爸,宋维是小偷。
当即我就和妈妈大吵一架,然后我丢了句“随便”,就跑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回家,将叛逆少女的独特个性发挥的可谓是淋淋尽致。
可我还是回去了,看着在厨房共同忙碌的两人,我不由冷笑,“砰”的一下,我狠狠关上了门,以示警告,还有我的不悦。
“卿卿,你回来了呀!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妈妈若无其事的说着。
爸爸过世七年了,说短不短,说长又不长,我很难以想象,为什么以前视爸爸为此生挚爱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忘记他了呢?
“我不想吃!”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居找到被压在最底下的那张照片。
尽管爸爸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越发模糊不清了,甚至每次想念他的时候还要依靠照片来回忆,可他永远都是我的爸爸,永远都不会改变。
“爸爸,妈妈她喜欢别人了,她不要我们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抚摸着照片上爸爸的脸,轻声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以各种理由向老师请假,整天整天的待在家里。
可千防万防,我还是没有防住。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看着挂在两人卧室的结婚照,她们相互依偎的样子,只觉得眼睛生疼,浑身难受。
我想过让她们去离婚,但我知道不可能,而且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那本结婚证。
那本换了一个人的结婚证。
那是妈妈的婚姻,妈妈的下半辈子。
那时,我认输了。
我主动和妈妈说我去住校,妈妈想了片刻便答应了,想来是觉得我需要静静,帮我办好手续。临走前,还特地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有事给家里打电话。
我无法说出什么祝福的话语,心中存有的傲娇属性也不允许我说出任何关心她的话。
随意应下,我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我知道,背后一直有一道强烈的目光,她在盼着我回头,期盼我的原谅。
一路向前,我强忍着并未回头。
自此,一别四年,聚少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