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生死边缘处徘徊过,才会懂得生命之珍贵。
我才22岁,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人生里还会有几个二十二年,很庆幸,我还有机会。
连续几天复建做下来,我能感觉得到身体正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四肢都有了些力气,还能清晰的吐出几个简单的字。
又过了半个月,医生通知我可以出院了。
这天,我坐在轮椅上,孟彦在后面推着我,宋叔叔在一旁跟着,怀里抱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之前从家里拿来的对我而言重要的一些小物件,因为不忍妈妈再三操劳,在孟彦和宋叔叔的劝导下,以及我的眨眼附议下,她留在家中做饭等着我们。
出了医院,我不由感慨,短短三年,高楼大厦不断拔地而起,马路上的行人、车辆连绵不断,与三年前的画面相差甚远。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换,人生短短几十载,多少顺心、糟心之事,到最后看来不过也是过往云烟,风吹即散,珍惜当下、期盼未来,才不枉此生之行。
孟彦将我抱到车上系好安全带,又将轮椅折叠好放到后备箱里,宋叔叔开车带着我们回家。
我终于也彻底的远离了那个躺了三年的病床。
我坐在后座,车子刚使劲小区,透过中间没被挡住的透明玻璃,我看见了妈妈模糊的身影在保安室门口慌忙地乱踱着脚,直到我们使进了些,她看到车牌抹了一把脸,就跑进去了。
宋叔叔把车停好,我又坐上了轮椅,现在只剩这个在制约着我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脱离啊!
上了电梯,孟彦按下熟悉的“6”,星宇小区A602就是我们的家庭所在地。
出了电梯,左拐,妈妈在门前等着我们,她手里拿着热毛巾,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的热气在向上升着白气,她仔仔细细擦拭着我的脸庞、手,她说“卿卿,回家了!”
温热的白气竟将我的眼眸染上一丝朦胧。
然后她接过孟彦手里的握把,将我推到饭桌前,桌上解释清一色的汤,排骨汤、乌鸡汤、鱼汤,还有两个小炒的菜,“卿卿,你还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所以妈妈就做了这些,等你以后好了,妈妈给你做你喜欢的红烧猪蹄、辣炒田螺,反正你爱吃的妈妈都给你做!”
眨了眨眼睛,抿嘴发出一个“嗯”的音。
这顿饭一改往常,难得的四人同桌,还是妈妈喂我喝了一些汤,还有稀饭,但总感觉这种场面怪怪的,总之要快点恢复好。
饭后,进了我以前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想是妈妈一直都在打扫,等着我回来。
时间太久,我都快要忘记以前房间里的摆设,但大致看来,这些东西依然归于原位。
我的目光瞥向书桌那边的抽屉,以我对妈妈的了解,那张照片应该还在吧……
是夜,我躺在床上,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房间内,“吱呀”门响了,妈妈走了进来。
她向我走了过来,两手习惯地搅在一起,“卿卿,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我眨一下眼,让她说下去。
“我知道你刚回来,我可能不应该说这些,但是我觉得这次应该说清楚。你爸爸的去世不能再责怪宋叔叔了,他已经担负了许多,夜里每次梦魇,他都会喊着你爸爸的名字,一次次的说对不起、对不起。那时我也是一时冲动,我明明知道你爸爸的性子,还一昧的责怪他人,他是军人,救人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我看见妈妈的眼泪不断流出,悲痛欲绝的样子,这也是她和我一生的噩梦啊!
“我和清槐是大学同学,大一我们就在一起了,然后他去参军,我那时就知道,危险时刻在降临,我真的很害怕,直到清槐走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那时彦彦还没一岁,我当时所有的一切都坍塌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你宋叔叔他明里暗里的帮助,我们一家才能吃饱穿暖,你和彦彦才能过上舒适的生活,最后他跟我彻底说明了,他说他想做我以后可以依靠的人,想做你们父亲,我犹豫了很久,你还记得那次彦彦转学的事吗?”
她慢慢的平复心绪,给我讲着以往的属于她的故事。
我眨眼,那次孟彦转学是因为和别人打架,双方都住院了,当我赶到医院看到弟弟瘦弱的身板躺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的时候,我慌了。
爸爸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所以那时的记忆十分深刻。
“其实,不光是打架,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幼儿园里的其他人嘲笑彦彦是没爸爸的孩子,军人又怎样,救人了又怎样,小孩子是不会懂这些的,最后才进的医院,所以,我同意了他的要求,还给彦彦换了新的学校。”妈妈平淡地说着。
以前我就知道的,妈妈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可我不知的是其中的比例,到底是主还是次。
或者说,是我单纯的不接受。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想想以前干的那些事,简直是愚蠢至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