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与沈业可是纯血楚妖鬼,拥有绝对能力的他们竟也被杀害了!秋紫璃简直难以想象凶手是多么强大。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尹暮弦瞬间觉得被雷击中一般,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双腿只觉有些发软,往后踉跄了一步。但想到秋紫璃在身边,为了避免被她看出些什么,对自己有所担心,只好尽力控制住身体与情绪,手臂却还是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了?他们是你很熟的人吗?”秋紫璃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以前从未听他提起过他跟这对姐弟的关系,他却这般反应,想来该是跟二人关系不差。
“没什么,只是太过震惊罢了。”尹暮弦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她却看到他紧握着的双拳,看到他眼中透出的无尽悲伤,那份迄今为止她从未在他眼中见到过的悲伤。虽然很想问个究竟,但他不愿说,她也不好勉强。
三人一同前往秋无影的殿中。恰好秋子寒也在。赵宇将情况具体禀报给了二人。沈姜与沈业之案与之前几桩案件一样,两位的心都被挖走了,经过仵作鉴定,他们身上留下的荒水阁的招式所造成的剑痕,全都不是致命伤,真正致死的是心被取走。可以推断,双方经历过激烈的搏斗。可惜沈家两姐弟不及对方,终被杀。秋无影吩咐赵宇尽量封锁消息,一旦消息被传开了,必然会导致人心惶惶,引起楚妖鬼族大乱。
出了殿门,尹暮弦看着秋紫璃走向琉璃殿远去,便追上赵宇,询问沈家姐弟的尸身在何处。赵宇告诉他,由于他俩已无亲人,平时也行踪不定,居无定所,调查后便将他们安葬于刑库的后山中。尹暮弦道谢之后,匆匆前往行库后山。
沈姜,那个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那个将他伤得那般深的女人,竟这样就死去了,如此悲惨地死去了……他却连她最后一眼也没能看到。
看着墓碑上的“沈姜”二字,尹暮弦只觉心口被撕裂一般疼痛得令他无法呼吸。想起赵宇说着她尸身如何惨烈,脑中却不断闪现她那清纯无邪的脸,那细腻嫩滑的肌白皙肤,与想象出的尸身样子相互交替,形成十分强烈的对比,内心无法抑制地翻涌着悲痛。尹暮弦恨,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面对那样的脸庞也下得去狠手,发誓定要将凶手查出,亲手为沈姜报仇。
“你就是为了这样的结局才与他离开的吗?既然离开了为何不与他好好活着?为何这么早便死去?为何要死得这般凄惨?”尹暮弦对着墓碑怒吼,跪倒在地,雷雨交加,冰冷的大雨将他的脸冻得更加苍白,已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想到三十一年前与她共度的那段快乐的日子,更是肝肠寸断。
……
那一年尹暮弦十七岁,沈姜十六。两家家长为他们结了婚约。婚前半年,沈姜便被她父母送来尹府,说是为了培养感情。
那日尹暮弦经过后院,见到沈姜蹲在花丛边在与一只小狗玩耍,那张脸是那么地天真无邪,那双眼是那么地清澈明亮。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便已被她深深吸引。她看到他,便抱起小狗,站起身来,冲着他微笑:“你就是尹暮弦吧?你好啊,我是沈姜,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
“沈姑娘,在下正是尹暮弦。”他对沈姜作了作揖。
“叫什么沈姑娘啊,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叫得这么生分干嘛,叫我阿姜就行了。”
“阿姜。”她如此直接,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尹暮弦便每日都去找沈姜,知道她喜欢各种小玩意,便到处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赠与她。她每次都很欣然地接受了,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便很满足。他从小就喜欢无拘自在,放纵不羁,所以虽然是家中的嫡子,也是同辈里唯一的纯血楚妖鬼,他却没有帮着打理家业,而是推给兄长打理。自己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沈姜也是不喜欢受拘束,活泼可爱,两人很合得来,一日日感情渐深。婚期也慢慢近了。
然而就在婚前的半个时辰,沈姜却带着她的亲弟弟沈业来到尹暮弦的面前,将他对她的那份爱,将他对婚后生活的美好憧憬,击碎践踏得不留痕迹。
“尹暮弦,你听好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永远只有沈业!”她冷笑着说。
“阿姜,他可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弟弟!”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她的眼睛,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是真的。
“亲弟弟又如何?爱情何须介意那么多东西!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愚昧庸俗的想法,才造成今日这样的结局!父亲母亲不让我跟他在一起,硬生生地将我二人分离。他们就是为了攀附你尹家,非要将我嫁于你,还用阿业的性命来威胁我,将他软禁至今日大婚。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尹暮弦,我与阿业才不能在一起。我要让你也尝尝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的痛苦,我要毁了你尹暮弦!”沈姜愤恨地述说着一切,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狰狞可怕。
这才是真正的她吗?处心积虑报复他的她?这半年来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她的天真单纯是假,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是假,她对他的感情是假,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假……他摇着头,不肯相信这一切。
“所以从一开始你便是故意接近我讨好我,让我对你动心,让我爱上你?你对我就从未有过一丝真实,是吗?”他期待着她能对他有一点真心,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也足够。
“没错,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我对你从来就只有厌恶憎恨,每当与你在一起,每当看到你那张脸,每当看到你笑,我都觉得恶心至极,可恨至极!今日,我就将这一切都告诉你。我会与阿业永永远远地离开你们这些庸俗可笑的人,去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她就这么连一丝希望都不愿给他,狠狠地将头上的婚饰拔出摔到他身上,牵着沈业的手,夺门而出,从此永远地消失在他面前。他瘫软在地上,望着他们渐远的背影,只有阵阵苦笑……
他的初恋,将他内心伤得满是伤痕,他自暴自弃了近十年,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慢慢回到正常的生活,慢慢让自己忘记那份快乐与伤痛的记忆……直到四年前,他第一次来桃源宫,第一次看到秋紫璃,一切才又浮现到他的脑海中。
那一天,也是在花丛边,也是一袭紫色的衣衫,也是逗着小狗,也是天真无邪的笑脸,也是清澈纯真的眼睛,也是看到他时那不受礼仪所拘束地打着招呼……她与她的身影在他眼前重叠着……一个是亭亭少女的模样,一个还只是孩子的模样……
他终究是忘不了与她共度的那半年时光,那么欢乐,让他留恋,让他不舍抛弃。每当看到秋紫璃,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他总想着,这是上天补偿给他的吗?他知道这一次,不再是虚假。一开始,尹暮弦也确确实实将秋紫璃当做了她的替身,可慢慢地,慢慢地,他发现她们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直到他有所察觉之时,才明白过来,他早已不再将秋紫璃当成她,他早已爱上了这个真正善良纯洁的孩子……
可是这一次,她的心依旧不属于他,属于那个叫白洛歌的男子。即使他与她在一起的日子要多于白洛歌,却依旧无法得到她的心,哪怕身边的人都看出他对她的那份爱,她也没能察觉,她的心只死死地拴在白洛歌那里,她永远只将他当做一个能陪她笑,陪她闹,陪她疯的好朋友。多少次他想直接跟她表明心意,却终究没有勇气,他怕一旦捅破那层纱,她便再也无法像现在这般轻松地与他待在一起。他不想失去她,所以哪怕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那也足够了。也许他能做的,便只是送她东西的时候,贪婪地换取她一日不离身的陪伴。也许他能做的,便只是尽量逗她开心,小心地保护着她那份纯真快乐不受破坏,不受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