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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周成婴和刘牢之、谢玄将桓熙带到瓦官寺,看着一片碎乱的废墟,想是时候停手了!桓温和司马晞彼此都有些懵神,想这三个蒙面黑衣人到底是那一边的。而与桓伊一战后,宇文归杀气全然释出,面具下满是疤痕的脸显得尤为狰狞,这是他宇文族人创伤的印记。他没有听见周成婴喊停下,而是继续朝释道安大师杀去,一声声佛经传到他耳朵里,但这只会让他更加凶狠暴戾,已经失传的九星剑法悍然再现,就连天色都为之一颤,释道安突然停下诵念佛经,转而抬头看向天空。

就在不远不近处,有一黑红流星,在以不快不慢之速度降落。而后,地面便是一声炸裂,震退了宇文归。地上烟尘散去后,一个面黄枯瘦,看似痴傻的披发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下面的桓温仔细看去,心里不禁惊讶念道:“歆儿?”郗超扶着桓温,跟他说是三公子来了。那个披发少年正是患有疯魔病的桓歆,在扈谦为他输入刘群祖涣体内之血时,已然苏醒。“嗖”地一声,宇文归感到有一股力量在突向他,便拿七星剑一挡,而后,那桓歆就如狂魔般与他厮杀起来。猩红的眼睛,嗜血的獠牙,爪如钩,腿如鞭。宇文归且战且退,七星剑纵拨横砍,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十几招,只见那桓歆不知疲惫,招招杀意如初,令宇文归感到棘手。

下面的司马晞一看,便呼吼道:“不可与此人认真,速退!”听见后宇文归飞身下去,想避开这个桓歆。但疯魔之至的桓歆狂追不舍,就像一只毫无人性的魔兽。但还未等桓歆动身追杀,那释道安大师不知从何时又闪到了桓歆的面前,双手合十。

桓温见状,便朝释道安呼喊:“大师小心,小儿已不可控!”但释道安丝毫不惧。桓歆鼻孔里喷出炽热的鼻息,灼伤了释道安的面部,然后就双手一抬,劈波斩浪般挥向释道安。正当底下众人为大师担心时,释道安就低头念经,妮妮喃喃地。那桓歆听后,本是发红的眼睛慢慢的变得灰暗,灼热的鼻息渐趋温暖,而后两手也缓慢放下,跪倒在释道安面前。

一切都渐归平静,杀气、暴戾、仇恨等顿时一去而空。而周成婴把剑架在桓熙脖子上,朝桓温说:“桓熙在此,交出卫温还有被你抓走那两人,不然就玉石俱焚!”桓温刚放下的怒气顿时就被一引而起,朝着司马晞道:“太宰此意意欲何为,多此一举。”司马晞上前两步,语气阴沉地说,“我与这蒙面三人素为相识,难不成大司马还以为大公子是我派人抓走的?”桓温不语,而周成婴就把剑用力一嵌,桓熙脖子瞬间流血。周成婴继续朝桓温叫道:“快点带人来,不然就杀了他。”桓温盛怒,刚想叫来桓伊,但突然一句“人在这里”从瓦官寺大门出传了出来。桓温停下了,回头一看,发现桓伯子正在和桓石虔、司马雪公主一起带着卫温还有刘群祖涣来到瓦官寺。

“人在这里,你们带走吧!”桓伯子示意桓石虔一一将他们松开。周成婴继续挟持着桓熙,而刘牢之和谢玄则是过去扶住失血过多的刘群祖涣。桓温在一旁目睹一切,但无任何行动。绣衣直指也过来扶起卫温,司马晞上前两步,朝桓温做辑道:“事已至此,误会已清,大司马珍重,告辞!”说完就和绣衣直指离去。宇文归也消失在黑暗中。

刘牢之和谢玄在扶过刘群祖涣后,便放了桓熙。桓温没有示意桓冲等人去追,而是走到释道安面前,双手合十,恭敬地说:“今夜带来了诸多不便,请大师见谅!”释道安语气轻叹,说:“桓施主,这世间名利,就好比这大雄宝殿,越是辉煌,坍塌之际的伤害也越大,请施主三思!”桓温微笑,低头不语。释道安见后再说:“三公子魔性未除,苏醒后只怕会给世间带来不便,老衲擅做主张,留他在身旁,桓施主勿念!”桓温点头同意,道,“三子愚钝,有幸沾得佛光,幸之幸甚也,有劳大师了!”桓温说完,释道安就带着桓歆消失在一片废墟中,就连支道林大师的尸体也不见了。

而后,桓温看向竺瑶和骄阳之。周成婴在离去前在门口处瞄了一秒,顿感不妙,大声叫刘牢之和谢玄:“不好,快走!”但还没等刘牢之和谢玄走出门口,就被竺瑶和骄阳之二人拦下。后面的桓温走上前,语气阴沉地朝他们说:“我当是司马晞抓走的,原来是你们几个。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周成婴站在原地,故作镇定之状,回桓温说:“无人派遣,我等乃是这二人的好友,绑走桓熙仅为换人而已!”桓温惬笑,目光一沉,竺瑶和骄阳之就立马上前擒住周成婴他们。

周成婴早已想到桓温得到人后会有此一出,便紧握宝剑,势要将刘群祖涣二人带出。就当那竺瑶准备杀到之时,一阵噼里啪啦的甲胄声传遍整个瓦官寺,片刻,庾袭带兵赶到现场。

庾袭一进来,桓氏众人看得真切,桓温便对他道:“庾将军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有几位贵客已经走了。”庾袭上前,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说,“我于太庙附近巡逻,忽闻此地有轰天巨响,便带人前来查看。桓大司马,这里是什么情况?”桓温阴笑,道:“刚才有一晴天霹雳,正击这瓦官寺大雄宝殿,造成坍塌,我与府内众人刚好路过,进来查看而已!”庾袭不回,径直走向里面,看了看一片废墟,又看了看桓冲,说,“好大的一个晴天霹雳,竟然能把桓大人都伤到了,可是叫人奇怪。”说完就朝桓冲处瞟了一下,又看向桓温说:“此地前址为官府机构,后被朝廷改造为官寺,现如今成为一片废墟,我怕是要带几个人回去细细调查。”说完,几名官兵就将蒙面的周成婴,刘牢之众人带走了。同时,他又看向桓温,话中有话:“桓大人看这伤势不像是被雷击,这样,我意思一下,除去桓冲外,其余人都走吧。”

桓温阴冷一笑,出门前眼睛一直死死地瞪着庾袭。庾袭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等桓温带着桓氏的一行走后,就叫部下将桓冲押解回牢。走出瓦官寺外,桓冲双手被锁,一路随庾袭回去。他走在前面,庾袭和周成婴他们走在后面,等走到西口市时。庾袭吩咐部下将桓冲先带回去,而自己则下马,来到蒙面的周成婴和虚弱的刘群面前说:“葛洪一事,我自知有不当之处,但并无如两位所说的有杀人取药一事,望见谅!还有,我劝你们还是快离开建康,不然桓氏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后,就示意部下将他们全部放开,然后就上马带着人走了。

各家带着各家的人回府,但事情往往不会就如此结束。谢府内,谢安在府中等得焦急,一直等到夜深,周成婴才和刘牢之众人回到,看着虚弱的刘群祖涣,谢安长舒一口气,说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意外呢,本想叫六君子也去帮忙。唉,你们无事就好!

刘牢之和谢玄将刘群祖涣放下,他们勉强站立,脸色苍白地跟诸位道歉说:“有劳大家了,为了私事,竟将各位牵涉进来,实在是抱歉!”听后谢安当即回他们两个说:“当年初次见面时,忘了我们说过什么了吗。生死兄弟,讲这些就见外了。”刘群祖涣低头,眼中泛泪。

一旁的刘牢之摘下面巾,看着刘群祖涣说,“你们需快点离开建康,不然等桓氏的人来追杀时,那就晚了。”谢安也说道:“你们回砼尾村乞活军处吧,这一路上我会叫诸葛兄、何兄六人护送你们的。”但刘群和祖涣两人想了之后,似心有不甘,“此别建康,不知何时能来,他人委托之事,可能永无机会去办了。”

看来不杀了这个扈谦他二人是不会走的,谢安心里已有算盘,说今晚先不讲了,你二人还是先去休息一晚,一切明天再说。“是啊,你们这副脸色,让人看得实在是心慌!”杨欣欣也在劝刘群祖涣二人去休息。刘群说既然如此,那明天再说吧!两人最后在谢玄和刘牢之的搀扶下回房休息去了。但这一晚,谢安估计是睡不着的。

第二天一早,建康城里面的居民就在街头巷尾处议论纷纷,说昨晚哪里闹哄哄的,哪里又崩了之类的,仿佛建康出了一件全民牵挂之事一样。走在人群中,扈谦颇为紧张,不知是为何。今天这一大早,他又要去桓府替桓玄诊治,桓歆之事他也听说了,这是魔性入心的表现,幸好桓玄中魔未深,想来这桓歆既然被高僧释道安收入座下,相信他自有办法看住,日后再也不需自己了!

他在街上走着,往日都是桓冲来回护送,但昨夜他受了伤,也就居于府中休养了。扈谦走至一跳分岔路,左边是小巷,右边是大街,小巷可绕道,离桓府临近不少,而大街虽直行,但有来回热闹,该如何选呢?扈谦托了托药箱,拍自己脑门道:“怎得今天如此奇怪,这心神不宁的,连选择都犹豫了起来。”想罢,便径直往右边走了。边走边听两旁路人的交谈声,一个粗鲁汉子细声说:“哎,你知道吗,昨晚在瓦官寺,有一场大决斗。”一名瘦小的挑夫回他道:“我听说了。而且,昨晚可大声了,听说那新建的瓦官寺都塌了!”扈谦边走边听,两边的人讲的就越多,走着走着,不知为何,他自己就原路返回,想跟那条安静点的小巷去桓府。

扈谦来到那条小巷的入口,托了托药箱,就走了进去。狭小的巷道人影稀少,倒也显得清净,两旁偶有植株攀出,绿意盎然,他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等走至巷深处时,也不知为何,他的心越来越慌,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一样,他摸了摸药箱,便停了下来。侧目四看,发现在巷子的前后、上下、墙沿房瓦上,都布满这一些打扮的奇怪又庄重的人,他知道大事不好了!

稍后,一个身影从一座院子的飞檐上传下来说:“扈大夫,桓歆已被释大师收留,桓玄也已经醒了,你何故着急忙慌的。”底下的扈谦一笑,道:“绣衣直指,我好像与太宰大人并无纠葛吧。卫大人为何要在此地拦我?”卫温从飞檐上飘落到扈谦面前说,“你的身份我怎么查都查不到,既不是晋国人,也不是西北胡人,这可真是令人感到奇怪。”扈谦故作稳重,说卫大人查我,也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吧。

巷子里的气氛稍有缓和,扈谦面对着绣衣直指的包围,倒也显得镇定自若。卫温走过去,拍了拍扈谦的肩膀,满怀歉意地说:“我有两个朋友,好像与你有些东西,这不,我是来请你去他府上的。”扈谦已经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刚想做拒,就被卫温强行带走,有一众的绣衣直指在,扈谦知道反抗也是毫无意义啊,便随了他们而去。

这天色还早,被放血过多的刘群和祖涣还在睡觉。但谢安已经早起了,他正与府中院前,与一身夜行服的刘牢之和谢玄叮嘱道:“你二人守与宫门前,见那扈谦出来,就将其带回,不然刘群祖涣是不会出建康的。”刘牢之擦亮了赤霄,和谢玄准备出发。刚想出门是,就听闻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谢安心中稍有不安,便叫刘牢之和谢玄先退回屋内回避,自己就去开门。

谢安本以为是桓氏的人来,心中自是有些忐忑不安,但一打开门,只见卫温和几个绣衣直指带着一人来到谢府门前。谢安仔细一看,原来是扈谦,便叫卫温等人快快进来。谢安问卫温:“卫先生这是······”卫温把手搭在扈谦的身上,说知道刘群和周成婴他们想找这个扈谦,便将其亲自带来了。谢安心中欣喜,便把刘牢之和谢玄叫了出来。卫温一见,问为何要穿夜行服,把自己蒙得只露双眼?谢安笑道:“我本想叫他二人驱到宫门前蹲点这扈谦,没想到,卫先生竟然亲自把他带来了。快快快,叫醒刘群祖涣。”谢玄除下黑衣黑面巾,便奔向刘群祖涣的房间。

房间内,被叫醒的两人起色似乎比昨日好了些许,但依旧一副憔悴虚弱之状。他们两个走到院子里,看见扈谦双手被帮,便奇怪起来。卫温见他二人到来,说,“刘群祖涣,这个就是扈谦,你有何事找他,请自便吧。”说完就转身离去。刘群叫停他道:“卫先生,你一直都是我很佩服之人。现在,我想问你,道经之事是不是你跟司马晞一手策划的?”卫温停住,语气有些松动,说:“是!”不知这个答案是否合题。听后,刘群祖涣和周成婴都没了声响,那卫温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卫温走出去,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气氛顿时就渐静下来。直到大门关上,刘群才走到扈谦面前,伸出手掏向他腰间别着的玉佩,拿到手上说:“在我九死一生之时,被一群高人所救,条件之一就是找到佩戴这块玉佩之人,就是你。”谢安和刘牢之、周成婴、杨欣欣众人都不知道刘群和祖涣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祖涣说:“若没估错,你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人。”

听刘群和祖涣两人说完,那扈谦就仰天呼呼大笑起来,而后骂道:“几个老家伙果然是不省心,至死也要杀我。”这一下令当场的众人都不知所以然。刘群抽出雾雷剑,目露凶光地看着扈谦说:“你会炼丹,又是先帝司马丕身边的红人,这样想来,葛先生之死或与你也有关系。”听到这,扈谦没有了声音。顿时,雾雷剑,曲成剑,镇山剑三剑齐发,那扈谦就吐血跪地,而后倒下抽搐,没了呼吸。

这下可是完成了桃花村里村长和长者的交代,就连葛先生也好像得到了报仇,虽然还不知是否与这扈谦有关,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死。

杀死扈谦后,周成婴将他的尸体草草抛弃,便和杨欣欣收拾行囊,准备和刘群祖涣一起去拿砼尾村乞活军处。周成婴听说乞活军被刘群和祖涣纳入麾下,甚是好奇,既然建康不可留,那就出去继续闯荡吧!连同前来护送的诸葛侃和何谦高衡六个,一共十人一同出发,直奔乞活军驻扎的砼尾村。

而在桓府内,桓温见桓玄醒来,心中大喜,便将瓦官寺一事先抛诸脑后了。但桓玄醒来,桓温还是心有不安,便派人连夜去叫扈谦出宫继续再为桓玄诊治一二,以防万一。但等了好久,还没等来他,直等到下午不见他来,刚想去命人再次叫扈谦,但却得来了一份御诏,是司马奕要宣桓温进宫。

桓温心想定是瓦官寺一事,便稍作更衣,在侍卫的护送下进了宫。这一路上,桓温都在想那晚的三个黑衣蒙面人是谁,既然不是司马晞的人,那还有谁呢?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两个人,据桓伊说是在乌衣巷谢安府邸见过他们两个出入,莫非?桓温心里突然打了个颤,想莫非连谢氏都要与我做对吗?再一想到谢安之为人,朝野皆有口碑,他日会不会是桓氏的对手呢!对于这些桓氏潜在的敌手,桓温历来都是打压之,当年风光的庾氏就是被桓温打压的到如今还不复先前之辉煌。桓温的政治嗅觉,极为敏感,只要是察觉到对他桓氏有不顺之人,必将会有火烧身。

想着想着,就已经来到了皇宫。桓温下轿,在宫人的带领下步行进去面圣,不知为何,这一次进宫桓温心中竟有些跳动,而在前面几帝时,同之感觉几乎没有。走了几炷香的时间,桓温来到司马奕面前,下跪参见。司马奕转过身来,叫桓温平身。桓温做辑一问,说:“陛下急召臣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司马奕看向桓温,说道:“大司马,朕觉得近些时日,你桓府的人是不是有些躁动。”桓温不解,当即上问。司马奕说:“先有桓秘桓熙,后有桓冲,怎么,难不成是庾将军针对你们桓氏吗?”这下桓温听明白了,便上述说:“是臣治理不严,有所疏忽,请陛下恕罪。”说完就在心中暗想定是庾倩庾柔两兄弟在暗中闹的鬼,这下桓温心里对庾氏更加的不悦了。

司马奕见桓氏权大,又派系遍布,也不敢对他有何处罚,便好言相道:“爱卿,你与庾氏之恩怨,我在未登基前就略知一二,这同为晋国的栋梁之臣,何必呢!”看来司马奕想缓和桓庾两家的恩怨,但这桓温会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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