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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趁着刘库仁抽身不及间,刘卫辰率领着骑兵一路冲杀,他一骑当千,来回疾走中杀了无数的代国南部士兵,等到南部的败势渐显,他就调转枪头,去跟郭庆一起对付刘库仁。

刘库仁跟郭庆大战三十回合,稍占上风,这时,那刘卫辰也冲将上来,刘库仁顿感不妙便勒马掉头开始带人冲出重围,避免被秦国给全歼。一众的南部士兵跟着刘库仁的马屁股后面开始慌忙撤退,而郭庆和刘卫辰则紧追不舍,但是刘库仁熟悉此地环境,各条小道隐径也了然于胸,很快,他带着他的骑兵甩开了刘卫辰和郭庆的追击,暂留得一条性命。

进犯的秦军连败独孤部、贺兰部和南部,这个消息传遍代国后,众部落都人心惶惶,而代王拓跋什翼键更是忧患倍增,在盛乐里苦思冥想之际,迫于无奈,也只能带着他的儿子家眷和八万的西部族人开始奔走漠北,而被苻洛击败刘库仁则驻扎在离盛乐不远处的石子岭处,等着局势的变化再做下一步的定夺。与此同时,在击败独孤部和贺兰部后的邓羌和弓蚝也率军来跟苻洛汇合了,准备一起合力进击盛乐城。

在漠北的荒漠草原里,住着高车柔然各部,他们虽表面臣服与代国,但其实异心早有,只等着代国出现变乱的那一刻。果不其然,三大部族连败秦国后,高车部落首领斛律小鱼率先起兵反代,他们出兵南下,将准备北逃的拓跋什翼键和他的西部人马赶回漠南一带,不让他们来漠北。

拓跋什翼键在一路的北逃中病重难起,所以无法率领部众跟高车人抵抗,便拖着病体开始南撤,跑到了阴山。路途中,诸子轮番伺候他,而拓跋孤则接过他的位置,开始统御西部的八万族人,这让作为长子的拓跋寔君很是不满,因为他觉得既然父亲病重,那理应由他来接管他父亲的事务才是,而不是拓跋孤。

他们驻扎在阴山山脚下的一处平原里,八万多的人在此安营扎寨。这时的拓跋什翼键已经病入膏肓了,在来到阴山的第六天夜里,他召集来诸子,躺在毛毯上气息微弱的说:“吾命不久矣,然代国未灭,部族仍存,故复兴之任,交予你们了!”七子各自相对无言,因为这部落首领一位,他还没有言明。

“二哥,独孤没根还驻扎在石子岭,盛乐至今仍在,你不要担心了!”接过他二哥兵权的拓跋孤劝拓跋什翼键勿需多想。拓跋什翼键垂下来头,沉重地睡去了,最让拓跋寔君他们想听到的消息,至今没有说出。

他们一直驻扎在阴山,寸步不离,而接过兵权的拓跋孤则是在训练着士兵,然后带他们出去打猎,猎杀回来食物以供做军饷之用。

一天夜里,日子还如平常般渡过,军队由拓跋孤照看,而拓跋阏婆,拓跋寿鸠等兄弟则是在照顾他们的父亲,照顾完之后就各自睡去了,但是在帐篷里的毛毯之上,缺少了他们的大哥拓跋寔君,拓跋阏婆没有多想,就跟弟弟们一起睡觉了。

阴山外刮起一阵阵像鬼哭狼嚎的怪风,伴随着阴寒潮湿的空气,让在这里入眠的人不能完美的进到梦乡中,拓跋阏婆挠着背上的虫子,揉着眼睛向门口处看去。

一个拿着一把短刀的人站在帐门口处,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拿着两柄一长一短的剑,看起来不怀好意。拓跋阏婆用右手支撑起自己的胸膛,看向那里说:“大哥,你怎么在那里,他是谁?”站在门外的人是拓跋寔君,他冷眼地看着睡在地上的弟弟们,而后阴森一笑,那个手拿两把剑的人顿时就出手了,拓跋阏婆被一剑封喉,而还在熟睡的拓跋寿鸠等人还没有醒过来,就被当日拓跋寔君救回来的独孤匹蹄给全都杀死,无一幸免。

外面风风还在吹得呼呼作响,在亲眼见到自己的弟弟们流血断气后,拓跋寔君跟独孤匹蹄拿着还在滴血的剑去往他叔叔拓跋孤处。拓跋孤的帐篷里,他也正在熟睡,毯子边上放着一把匕首。他们慢慢走近,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不想惊醒他,这时的独孤匹蹄已经将剑举起了,拓跋寔君就在旁边紧张而又慌乱地看着。“噌”地一声,在玄日剑砍下后,那拓跋孤就迅速拔出他的那把匕首,挡住了独孤匹蹄的杀招,两人在黑夜中对峙起来。

拓跋寔君怕惊动了外面的人,于是就扬起手中的刀跟独孤匹蹄一起将他叔叔砍死,那拓跋孤在临死前,用尽全身之力大声地喊叫了一下,拓跋寔君抽出刀来直接就削下了他的头颅,喷薄而出的浓血将他们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可能是外面有人听见了拓跋孤激叫声吧,一匹马的嘶鸣声传到了拓跋寔君处,他跟独孤匹蹄两人飞奔出来看,发现一个族里的妇女在抱着一个幼童在狂奔,奔向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他们怕事情有变,就又持刀剑来到了病重的代王拓跋什翼键处,外面的士兵也似乎听到了点什么,但是被独孤匹蹄给拦住了。

拓跋什翼键的帐篷里没有燃起篝火,里面一片黑暗,他张开着反光的眼睛,在瞪着一步一步走进他的拓跋寔君。

“父亲,孩儿来看你了。”拓跋寔君眼色有些怪异,手里还拿着刀,这让拓跋什翼键心中猛得一震。

“逆子,你想做什么!”拓跋什翼键有气无力的呵斥着拓跋寔君。拓跋寔君见他父亲如此表态,也不再虚掩什么了,他拿起刀,指着他父亲说:“我为长子,父亲为何总不待见我,仅因我是庶出吗,你都快病死了,还将代王一位模糊不表,我已经等不及了!”说完就獠牙毕露,将刀架到了他父亲的脖子上。

拓跋什翼键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更会有弑父夺位这一念头,眼里顿时就含糊了起来,他气冲冲地朝拓跋寔君骂道:“逆子,劝你快快收手,不然等拓跋孤到后,你就知道什么下场!”听到这,拓跋寔君当即狂妄笑起,四周的黑夜将他的阴暗恐怖衬托得极为形象,他用手臂勒紧他父亲的脖子,冷血地说,“叔叔、还有弟弟们现在正等着你呢!”

瘫睡在床上的拓跋什翼键被激地气呼不顺,开始一喘一喘起来,拓跋寔君看了他父亲最后一眼,就手起刀落,结束了拓跋什翼键算是漠北枭雄的一生,这一刀,也结束了代国近四十年的政权。

对于弑父一事,想来拓跋寔君也不会有什么愧疚,这让他顺利地登上了代王这一宝座,他的宏图计划也随之而生———先击退秦国,再平定高车、柔然各部,收回贺兰部和南部的辅臣大权,集中于一身。他跟独孤匹蹄将驻扎在阴山多日的士兵带回都城盛乐,再联合还在与秦军对峙的南部独孤没根,一起共击秦国大军。

石子岭里,还未得知西部内发生动乱的独孤没根正驻防在这一带,在石子岭的后面,就是盛乐城了,代王不知何时会返回,而独孤部和贺兰部也被秦军全歼,这让仅有一己之兵的南部很难抵挡住苻洛和邓羌等人。

一天夜里,他正在营地外巡逻兼布防军务,就在这时,在营地的外面,疾冲冲地奔走着一匹马,径直地向自己的驻军营地处跑来,独孤没根传令下去三军警戒。他拿着枪在门外紧紧地盯着那匹马,待那匹马跑近后,发现坐在马上的,是一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幼童。

独孤没根示意士兵出去查看情况,那些士兵出去后,认出了那个女人是已逝拓跋寔的妻子贺兰氏。独孤没根立即走出来,接她进营,并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代王现在怎么样了?

贺兰氏抱着幼童,下马就瘫坐到地上,强忍着悲伤说:“拓跋寔君杀弟弑父,夺取代王一位,他现在已经掌管了西部所有的兵马了!”讲完就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幼童,这幼童是拓跋寔的遗腹子拓跋珪。

听完贺兰氏所讲,独孤没根心中盛怒,咬牙怒斥拓跋寔君泯灭人性。贺兰氏说她在起夜时目睹了拓跋寔君的罪行这才慌忙出逃的。独孤没根一向忠于代王,而今又听闻了拓跋寔君的滔天罪行,心想不能再于西部的人为伍了,他安抚好贺兰氏,应承她会将她和拓跋珪照料周全,不让拓跋寔君加害她们。

他让士兵守在贺兰氏和拓跋珪的帐篷外,日夜守候,而自己则继续外出侦查情况,看看驻扎在他不远处的秦军有何异动。自从邓羌弓蚝在跟苻洛汇合后,大军兼并,大有一鼓作气直攻盛乐的意思,而想要攻打盛乐,就必须跨过横在石子岭上的南部独孤没根,不然想拿下盛乐,还是有后顾之忧。

夜里的草原四周,无出其右,都是咧风嗖嗖,地上的虫子爬上人的毛衣,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南部士兵根本无驱赶它们的意思,听凭着它们在身上四周攀爬,独孤没根引马外出巡视,就在他巡视之时,发现了异动正在来临。

在他驻扎的大营东南方,忽闻几丝细微的嘈杂声,窸窸窣窣地,像是有人在偷偷摸近,这对于眼尖耳细的独孤没根来说,辨别起来还不算难,他立即调转马头回去,下令士兵做好作战准备。果不其然,就在孤独没根前脚刚走,那些偷偷摸近的秦军拿着火具就点燃了四周,顿时间,那些用干草碎木搭建而成的帐篷燃起了熊熊大火,而这时,那些值守巡逻的南部士兵也发现了,便大声呼喊起来。

独孤没根拿着长枪带着人冲出大营,想跟来犯的秦军决一死战,但是还没走出去,就被漫天点射下来的火箭给拦住了去路,大营里的士兵被射烧地死伤无数,整个营地都燃起了大火。外面的秦兵在邓羌和弓蚝的带领下全都如狼似虎地冲进来,两军刀枪剑戟激烈碰撞,在被火光照亮的漆黑夜中,显得特别残忍。

看着部下纷纷成人他人刀下亡魂,独孤没根气上心来,想此战绝不退缩,他策马扬枪,准备上前找邓羌和弓蚝两人,刚一起步时,有一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他停步转头,发现是贺兰氏在叫唤他。

“独孤大人,不可同归于尽,拓跋珪还需人照看!”贺兰氏在惊恐中叫独孤没根不要去跟秦军硬碰硬。独孤没根松下了手中的枪,想现如今代王已逝,逆子夺权,现唯一还存在的拓跋氏人中只剩拓跋珪一人,务必得保他周全。

在两头抉择下,头脑绞痛间,独孤没根终于选择了趋附以避险,归降而得安,他将枪在手中旋转一下,然后就直接插入到地上,空着双手走到外面去。外面的邓羌弓蚝和郭庆等人正杀的酣畅淋漓,也正想来找他独孤没根,邓羌挑开一个士兵,看见了他走出来,而弓蚝也看见了,于是就拿着龙头杆棒奔了上去。

“刘库仁,我寻你好久了,来吧!”弓蚝手中的龙头正在风中摇弋,呼呼作响。独孤没根抬起头来,看着走上来的邓羌说,“我南部愿为秦国降臣,愿带你们进入盛乐,但需应承我要放过南部的诸多士兵百姓。”说完,就用坚定不移的眼神盯着邓羌。

熊熊燃烧的大火将邓羌的脸色照得隐红,虽说此行他不是三军主帅,但要定夺此事,还是不难的,他放下双矛,看着独孤没根说:“需进入盛乐后方可应允你,无功而降者,秦军必不优待。”独孤没根示意还在抵抗的南部士兵放下手中的兵器,结束这一场已经没有必要的战争。

两军罢手后,各自清理战场死士,而郭庆就回到后方秦军的驻地大营中,将刘库仁归降一事报于苻洛听,得知是邓羌应承的,他也不便反对,而后继续下令,让邓羌带领士兵进攻盛乐城。在刘库仁处,此举既可保住南部族人的性命,也可让拓跋氏血脉拓跋珪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段慌乱时期,更为重要的是,可以借助秦军的力量,攻进盛乐,诛杀拓跋寔君,好为代王报仇!

兵贵神速,长安方面已经在等着这里的消息了。第二天一大清晨,在昨夜交战的地方还有火光在冒着白烟,而在冒烟处的旁边,已经聚集了三方人马了。以南部刘库仁为先锋,让他带着刘卫辰和后面的秦军进攻盛乐,一起诛杀掉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拓跋寔君。三方人马齐驱并进,浩浩汤汤地兵临到盛乐城下,这盛乐城墙既不高,也不厚,跟中原城市的城墙比起来简直是不足一提,想要强攻它,也是轻而易举的。

刘库仁策马来到城门前,朝里面痛骂道:“拓跋寔君,竟犯弑父罪行,天理难容,今吾等必将你诛之!”说完,南部的士兵纷纷步履摇动,好像想立即进去杀了这拓跋寔君一样。里面的拓跋寔君正在跟独孤匹蹄商议着应对之法。他在返回盛乐前,以为秦军有代国三部之中最强的南部独孤没根抵挡,定能挡住,可是谁曾想他会降了秦国,这就让拓跋寔君全盘失算了,看来当初他就不该重回这里。

邓羌弓蚝和苻洛等人也走上前来,看着城墙单薄的盛乐,就叫后面的刘卫辰做好准备。“刘库仁,不用喊了,此城不用一个时辰便破!”苻洛对他身后的大秦军队胸有成竹,听见后,刘库仁就转身回来了,现在应该是闻名天下的秦军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在他撤退后,只见那些秦军正步向前,手里的枪戈长矛整齐划一地指着盛乐城里,然后就是传遍方圆五十里的呼喊声,他们开始攻城了。看得出来这批秦军的军队素养极高,他们有弓箭手掩护底下攻城的士兵,而底下的士兵又灵巧地避过城墙上拓跋寔君士兵的攻击,很快,借助简陋云梯的帮助,盛乐城被攻破了,漫上城楼的秦军已经开始侵占这座“城市!”

盛乐城里,显然拓跋寔君和独孤匹蹄两人是没有见识过秦军的雷厉风行,对于盛乐轻易被破一事还没有反应过来。城破后,攻进去的秦军打开大门,让刘库仁和刘卫辰两人率领骑兵开始朝里面发起冲击,城门处激烈的厮杀叫喊声,让拓跋寔君感到窒息的压力,他拿起断刀便开始跟独孤匹蹄撤退。

秦军攻入后的盛乐街上一片混乱,负隅抵抗的西部拓跋寔君的士兵已经开始投降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是拓跋寔君弑杀了代王,现在既然城破人逝,何必再冒死抵抗呢,于是就都放下了手里的武器,避免被屠杀。刘库仁和刘卫辰从败逃的西部士兵口中问出了拓跋寔君的去向,便长驱直追上去,追到一处破废的牛羊草料棚时,追上了他们。

两人率领着几十余骑一前一后围住了拓跋寔君和独孤匹蹄。拓跋寔君看到无路可去,就故作镇定的停了下来,看着刘卫辰和刘库仁说:“你二人曾皆为代臣,尤为是你独孤没根,没想到你竟然会降了秦国,南部的慷慨气概都被你丢尽了。”

这番曲词折语,让刘库仁听后不禁感到可笑,他拿枪指着拓跋寔君回应道:“像你等杀弟弑父之人,不怕天雷轰顶吗,竟还敢指责问罪与我!”拓跋寔君没有跟刘库仁继续谈论下去,而是趁他不注意间,踢起地上一些泥土,用以掩护他奔逃。

刘库仁侧头避去,发现拓跋寔君跑了,但是刘卫辰追了上去,他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也策马疾追。独孤匹蹄和拓跋寔君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在盛乐城的泥路巷道里,就在此时,突然杀出的邓羌和弓蚝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刘卫辰和刘库仁也追了上来,看来拓跋寔君和独孤匹蹄这次必死无疑了。

“独孤匹蹄,护我周全!”拓跋寔君的惊恐之声在空气中表露无遗。那独孤匹蹄双手刚一搭到玄日月剑上,邓羌和弓蚝两人同时出击,跟他扭打在一起。

弓蚝飞出龙头杆棒,想将他重重缠住,但独孤匹蹄以短剑一撩,长剑一避,就躲开了弓蚝的追击,这时,邓羌力发矛上,轰隆地一声,地上凹下了一个大坑。龙头杆棒继续舞动,将独孤匹蹄的左脚给缠住了,邓羌见势,便凭空挑起,蓄力一击,这一击还是像当初般有开山碎石之力,独孤匹蹄以长剑挡之,但是被击退到十步开外,口中鲜血直流。这时,弓蚝也顺着缠在他脚下的龙头杆棒冲了上去,想按住他,机警的独孤匹蹄将短剑一转,刺到了弓蚝的腹部。

但是这弓蚝有刀枪不入之身,让他意想不到,他被弓蚝给死死地压在了地下,而后面上来的邓羌就拿矛一捅,手刃了这个独孤匹蹄。

看着身死的独孤匹蹄,拓跋寔君心里一个拔凉,手里的短刀就跌到了地上,踉跄几步,一种死亡前的冷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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