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饱受困扰的我,难得睡个懒觉,被一通电话叫醒。
“永珊说,还想跟我过下去。所以我们只能……”
“分手是吗?”哭腔难以抑制。可我不想自己发生任何博同情的戏码。
“你能让让永珊吗?我想护她周全,请你成全。”
“不让!”从小听惯了妥协、忍让的话,对“让”这个词,实在是太敏感了。他的话,激起了我极强的战斗欲和占有欲。
“出来吃餐饭吧。我们三个人说清楚。”
夏阳没戴眼镜,手上也没戴戒指。我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我既然这样观察他……所以我也只是表面潇洒……
永珊穿着红色卡通图案的套头衫,扎了鱼骨辫,还做了指甲。细节处,和第一次见到时对比,倒越发像我了。
皮肤粉扑得雪白,装点着好气色。
两个女人的眼睛,都像金鱼似的,近期的眼泪史应该都不少。
夏阳坐在永珊的身边,跟我介绍道,永珊爱吃这里的咖喱饭,所以就约在这里见面了。
“说说看,你为什么喜欢他?他那么渣?”话语里全是对这个男人的鄙夷和失望。但女人往往就是这样,会对薄情的男人越陷越深。
我沉着地说道:“如果你不要了。我愿意垃圾回收。都说渣男是不可回收垃圾,可是他善解人意,他也做了很多人的垃圾桶。”我故作镇定,手在抖。我知道没人应该同情我。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眼神里流露出感激。
永珊看看夏阳,像是在说,“好像谁都觉得你挺渣。”
“我同意离婚”永珊轻柔地说道。
这话让夏阳惊呆了。早先的答案,说好了是继续过。他去买了单,然后坐到了我身边。并高声说道:“你老是怀疑我跟之山,有没有拉手,有没有亲嘴。我亲给你看!”揽紧我的腰,便吻了我。我猝不及防。而他嘴角扬起的笑意,被我捕捉到,那个微表情,是他的阴暗面。
永珊伸出手,握住夏阳的手:“我错了!我是巨婴,我做事缺乏主见,我啥都不知道,总是让你帮我拿主意。我以前信任你,现在慢慢变得不信任你。让你既难受又难办,我错了。”
他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经典的【操纵】。让那个在理性和感性间摇摆不定的女人,最终投了降。
我们走向停车场,夏阳建议我坐副驾驶。永珊说道:“我想坐副驾驶。你先送她回去吧,最后送我。”
我那副【不让】的架势,出于对永珊的愧意,非常好商量地【让了】。
“永珊我们必须离婚。”夏阳行驶在去永珊家的路上。
“为了买房避税。我知道很多夫妻都这样。我害怕,怕你不要我了。假离婚变真离婚。”永珊眼睛都哭肿了。
“你刚才不还坚定地说道我是渣男吗?算了,是我对不起你。你骂我也是应该。如果离婚后,你依然需要我。我也发现我离不开你,我会重新追求你一次的,相信我。”看着她哭泣的样子,他心疼地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永珊陷在害怕失去,又憧憬未来的情绪里。
“知道你们两个,谁让谁就输吗?为什么嘴上说不让,行动上却让了。”我接到了夏阳的电话。
“送她回家了?”
“她抱紧我,又说不离了。现在我只能看着办了。你很要强,所以你可以照顾好自己,永珊没有我,就无法照顾自己。所以我爱你,但是我会选择和她一起生活。”他哭了。
“你不是说你们不合适,所以才要离婚的吗?你不是说要努力看看,现在又变成只能看着了?你把选择权交给了她。我也要听你们的宣判。那我为什么要等呢。至于她选择离婚还是不离婚,分分钟都可以被你改变。你并不真的想要自由,因为自由包含责任,而你害怕这一切。你现在难道不是在说一些存储备胎的标准式情话吗?你是在家里洗手间给我打电话吧,有回声。既然我也不容于你父母,就没有以后了。”说了一些指责的话,我挂了电话。我做不到默然接受,无奈地向他显露着我的敌意。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哭声,我真不忍心。今夕何夕,真爱的感觉还在胸中翻滚,誓言已然难辨。
当自己在微信输入时,发现对方同时也在输入,高兴地以为这是灵魂共振。有一天,当你以为有首歌代表你们的爱情,你们两个都同样喜欢,都同样倾注热情去演唱。当你朋友圈转发这首歌,发现,你眼中最谄媚的同事都来点赞,而他始终没有点赞,就像对你取消关注一样,才真真知道心里空荡荡是什么滋味。
我给永珊微信留言道:“好好过下去吧。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我会去追寻自己的人生。”
“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懂你的苦。”永珊回复道,“你不是卖惨,你是真的惨。我听他说过你的家庭。希望你不要误会成我是在奚落你。我不怕离婚,离了婚,我的世界依旧有父母为我筑起的围墙,可以抵御风霜。我有朋友说,我是夏阳的猎物而已。”
两个女人,都发了一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是送给佟夏阳的:祝你实现利益最大化。
我跑到行知酒店的健身会所去游泳,把脑袋泡到水里,意图忘却所有尘世的烦恼,如果忍不住要哭泣,也可以不让任何人甚至自己,看到眼泪的滴落。
佟夏阳在选择的过程中,痛苦、难熬又反复。他希望对方愿意对他倾吐一切以至于他可以牢牢拿捏住对方。也希望有个人可以听他倾吐一切。他给以前搭讪的行政妹纸打了电话。两个人把酒言欢……后来那个女生染了绿色头发,来游戏人间。
上班前,在园区里遇到他,我假装不认识似的。他把我拉到墙边,壁咚道:“6月9号,我就离婚。已经说好了。没得反悔。你怎么说?反悔了吗?”
我拿MK包包,挡在我和他之间。
他见我没说话,便退后了几步,左手叉腰,右手食指奋力比划着:“你怎么说?怎么说?”
“怎么回事?你们又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就是乐意看两个女人为了你开撕吗?”我歪着头,风吹起了几缕头发,我觉得头发最近掉得就快不剩多少了。
“先上班吧。”他说着朝公司大楼走去,夏阳应该是恨冷静时的那个我的。
在半路,还碰到肖逸老师,“最近,内斗得厉害。我毕业到工作,这么多年,没碰到过这么复杂的人事关系。”听完,一边感恩遇到这么优秀又单纯的同事,一边又担心起乘风和夏阳的处境。
“之山啊,来你坐,喝杯水。”大腹便便找我去谈话了。
“于总,您找我什么事呢?”
“风控呢,是很重要的部门。我准备做保理业务,你去学习下,没必要抓着现金贷不放。来帮我做事情吧。”
“好的,了解了。我会注意学习的,到时候给您一份调研报告。”
“还有,原先的系统权限,都整理一下,交到邢横手里。”他不经意地带出了这么句话。
我立马找了乘风,跟他提了权限交接的事情。这些都是乘风当初组建团队时的心血资源。“不用真就全给了他。敷衍一下就好。”
“老大,我们将来会如何?”
“我现在也说不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会走。但我希望大家江湖再见是家人。”我感动极了,不是替我自己,是为自己想看到的兄弟情。我衷心希望他和夏阳这对CP不要散。
我整理好了表格,让乘风过目一下,被狠批了一通。乘风那样子,真像我已经出卖了他。
俊轩坊,和夏阳一起午饭。
“怎么啦?哭丧着脸。这两天听同事说你又连着加班,弄到很晚。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的脸蛋,你看看,都长了颗痘痘。”
“嗯,我是莫太太。”他提及我长痘痘的事,倒是让我原来皮肤好的优越感都打了折扣。
“你是佟太太啦”
“去你的,又讨我便宜。”
老板端上来一小碗花雕醉鸡,知道我喜欢吃小份的东西,贪的就是更入味,佟夏阳特意让他们按小份菜做。
“我不是故意的。我总结的东西,我觉得已经是敷衍了。乘风还是觉得罗列得太多。他急起来,就把我骂了通。我也急呀,我急我连敷衍都不会……”
“你倒是会敷衍我……”
“什么?我哪敷衍你了。”
“我离婚的事情。我原来的婚房已经卖了,到手100万不到点,可以买新房子。最近我看房子,跑了几个地段,有的还是6楼。”
“辛苦了”什么地段、什么楼层,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他累到了。
“这还不是敷衍……你是不是还喜欢鲁乘风。”
苍天在上,我差点不假思索地说出,就等跟他生米煮成熟饭,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他却又疑心起我。
“所以,婚是肯定要离的。”
我揣摩起他的意思。想起哥哥之前也是为了买房假离婚。“如果你们是假离婚,就不要告诉我了。伤得更深。”我呵呵冷笑了一声。
他剥了几个小龙虾,放在我碗里说道:”到时,你就知道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到时候不要我。如果我像你父亲一样,什么事都听女方的,他就是什么事都听你妈妈的吧,把你弄得这么痛苦……你还敢要我?所以,不要觉得是我反复……还有,永珊已经把你微信拉黑了。因为你的头像最近背景是绿色的,好像在宣战似的。她看不下去,就拉黑你了。”
“一会离,一会不离。你们是在拿我当婚姻试金石吗?我不想被你们两个联起手来戏弄。你们就该离,因为你们不合适。”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抬头纹都刻了出来,随后咳嗽声伴着醒鼻子的声音,哭成泪人。头仰着,周围人的视线,他的眼眸,他的嘴唇,我都想让一切模糊起来。最好谁都不要看到我哭。就像在word里努力搜索了半天,找到自己最想要的灵感词语,但是光标没有移动过去,简直是白费功夫。我不想像父母那样为他人做嫁衣裳,不不不,我绝不!
他说他不能,也不可能成为我爸爸那样的男人……这,才是他最吸引我的地方,他是多么聪明、体贴、周到,跟爸爸截然相反!小时候看《相约星期六》,好多人抱着幸福的笑容说要找爸爸一样的男朋友,最后牵手,看起来也无关利益,我那时就诧异,爸爸一样的男朋友,为什么那些女生会这么想;我要找一定要找跟爸爸完全不一样的。
当初他说自己和永珊不合适,不知不觉间,变成是我在给他灌输他们之间不合适。从“你说过”变成了“我认为”。这个过程很可怕,我那引以为傲的独立思考能力去哪了?
我没有跟他提,我老是凌晨4点就会醒,或者他早就了然于胸。提了也没有意义,只能证明已经离不开他……
我把在职场遇到的困惑和姨夫范绅进行了交流:“我想践行自己对老板的忠诚,到底该怎么做?就怕好心办坏事,导致越来越多的误会……”
“哎”姨夫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好学生做惯了,给你一份卷子,干嘛一定要做100分,甚至120分。你会不会做到80分就够了。另外的20分,做错也罢,慢慢磨也罢,都没关系的呀。打太极晓得伐?”
“我爸我妈这辈子打过太极吗?”
“没有!从来没有!这点不要跟他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