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他单独吃早饭,我忍不住拍照留念。用心地对着照片说了句:“佟先生,早安。”我用了自己在行知酒店2年来积下来的一些积分来抵扣房费,剩余的部分夏阳支付。一边没有办法内心硬气,姿态绵软地使唤他付费,一边还看重以此证明“不是和婚内男人开房的女人”。
几天后,我们一起去参加了科通财富Frank的欢送会,夏阳和几个老同事的感情很要好。大家对夏阳带来了一个新的女伴,也都不惊讶。他搂着我的肩膀,并向大家介绍我。
出门前,我拿身体乳抹了全身,淡淡的香味,比香水持香时间还要长。
老同事都说邢横的工作能力不及夏阳,这才是夏阳在遇到了接二连三的人事挫折之后最需要的尊严按摩。他也有他坚持的真相,而这个真相需要听众和看客。
“唉,八卦下,你们是真爱?”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子凑过来问道,身材和容貌都保持得很好,我猜她就是夏阳抱有崇拜色彩的金融产品女神司珏了,丈夫情人节、520,总发上万红包的总裁夫人。
“我想是的。”我多么想显得大方得体一点,但肩膀微收,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都说男人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可以做个大度的红旗。没想到我这样刚烈的性子,居然会成了彩旗。虽然他有时也说些未婚妻啊、老婆啊这些让我心动的词汇,我难道会不清楚遥不可及吗?”心里藏了很久的自嘲,吐露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笑了笑,手指拨弄着头发:“我爱他,他是我处理人际关系的定海神针。我想我爱他超越了我一贯喜爱的艺术人文。”
司珏自驾车是一辆7人座的奔驰,这年头越是瘦小的女生,越是喜欢开SUV,喜欢沉浸在反差感的喜悦中。当人们袋子里的钱多起来以后,都在想方设法给自己制造爽的感觉,一旦对有些爽开始麻木,就得制造新的。而我,若不是以前在银行里,给客户审核信用卡,必须知道客户的资产价值,可能连SUV是什么,都没机会知道了。
“真打算离了?想好了?”小志把佟夏阳拉到一边问到。
“要买房,所以必然是要离的。至于之后选谁,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谁也不选。但无论和哪个在一起,经济压力依旧是会很大的。羡慕Frank,可以靠老婆移民加拿大。”
“那你跟我比吧,我才谈了2个月恋爱,又告吹了。现在觉得谈恋爱和结婚都越来越麻烦,大家的需求越来越多,形形色色的。”小志皱了皱眉头。
“你工作稳定,是钻石王老五。哪像我,现在工作都没了。我在催收行业里的人脉,也不再值钱。”黑白两道,有时要俯首低眉,有时要打肿脸充胖子,这些已经融进他的骨血。他天生就知道如何取悦别人,但他不屑于以别人开心作为自己的终极使命。在算计的日子里,生拉硬拽出了一套以最低成本换取最大利益的必胜法,叶娜离开后,他更笃信这规则。他根本没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权利,即便在这个可以为了自由去打拼一番的大好时代。为企业追讨应收账款,成了被逼到角落没有缝隙之人。需要你的时候,可以三顾茅庐;觉得你多余的时候,踢你出局,刻不容缓。
夏阳的离职日期通过谈判,拖到了8月份,这样他办理住房贷款也有了保障。过往的4个饭友,依旧一起出去午饭。
鲁乘风快夏阳一步拍到了沪牌,买了辆日产的SUV,于是我们搭着乘风的车,外出吃饭。夏阳让我坐副驾驶,他自己和宣跃坐后排。
“6月9号之后,我会跟你们宣布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他乐呵地拍着驾驶座的靠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哦,什么事?”宣跃和乘风都充满好奇地问道。但乘风的语气里又有几分调侃。
我笑不出来,默默地看着前方,眼神带着哀伤。
“这里我跟之山单独来吃过,挺好吃的,我推荐”。夏阳向我眨了眨眼。
“是吗?我觉得这个商场都没什么人气。”乘风言语间都是呵呵。
“点个猪脑吧,之山爱吃的,我也爱吃。”乘风看了看我。
“我觉得她今天可能不太想吃猪脑,你点一个自己吃吧。”夏阳也看了看我。
“老大,我们多来点鱼片吧。佟夏阳不爱吃鱼,我爱吃。”我微笑着说道,向夏阳撅了撅嘴。
“我准备买新房子,之山,给你一个房间,好不好?”
几双筷子夹起来的牛肉片,停顿在半空中。
“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像吃到了一口上好的酸菜的同时,又被呛了下。
“哈哈,我是准备买新房子。你不想跟我一起住嘛?那就当我开玩笑好了。”
有拆迁房在手的鲁乘风笑着说:“现在不是买房的好时机。”
“那里快通一条新的地铁了。又有待建的商场,周围还有拆迁房,指不定,哪天就拆到我头上了呢。”这一次,他每句话都是真的,甚至饱含了强烈的“被拆迁”渴望。
饭后,宣跃和乘风走在前面。我和夏阳走在后面,我们牵起了手。我为没有当着所有人面承认愿意和他住在一起而懊悔。
他告诉我新房的位置,就在永珊家的拆迁房对面。上海人有个习惯,男方买房,要买在女方娘家附近。我姐、我哥、我几个要好的老同学都是如此。这才是迎娶女方进门的大前提。
“我给永珊买了DYSON的电吹风,作为六一儿童节礼物。”
“我也想要个紫色的DYSON。”我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
“恰好,那款就是紫色的呢。”
给女方过儿童节,大有宠溺的意思。我不一定要持有,但是看重的品牌和高质量物品,我喜欢的人,会给别人买。羡慕立刻转化为了嫉妒。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离婚?”其实这样的质问没有意义,我根本没想好怎么应对听到的答案,或者我连答案都不想听到。
他在紧张之后又露出全面的自信:“永珊换工作了,从实习律师做起,一个月月薪只有2000多,也就上海的最低工资标准。我觉得是我欠她的,所以我会在金钱上弥补她。现在我也没有将来工作的方向。你离职,我再走的承诺也不作数了。你是不是想反悔?”他停了一下:“还来得及。”
在永珊工资最低的时候,双方选择离婚。男方买房,女方得拆迁房。婚姻不存在期间,男方如何花天酒地,女方管不着。而女方的决断很多时候又受他影响,毕竟我见识过他的操纵。
承诺、反悔,这些词对我的道德是一种捶打。难道最后所有的错误都由我一人来扛?
回家后,收到他的微信:“最近我感觉不到你的爱了。原来你的爱,只是嘴上说说。那我为你伤了那么多家人的心,实在是不值得。Sayonara.”
除了伤家人的心这句,其他我都想反弹给他。但我一句话都没有回,默认接受“Sayonara”。我抱着羊驼抱枕,哭个不停。我只会用愤怒表达爱,还祈求他爱我什么?
庆幸妈妈从没来过问,我和夏阳进展如何。父母的漠视,也有让我感到解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