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左右,第一批辽东汉民陆续抵达了黄水河畔的中继站,早已演练多次的卫生、防疫、衣物和食物分发等事项,开始了紧张而又有序的运转。
只见在河东岸,辽东汉民分成男女两队,分布进入两处封闭的营地,先是脱掉身上的所有衣物,进入热气腾腾的消毒池,池内是由医疗处特地配制的消毒液。百姓在消毒池中,将身体和头发全部浸泡在池中,两分钟后再进入露天的热水浴池,将浑身洗干净后,换上全新的衣物,然后穿过河上的简易木桥,进入西岸的营地进行体检,最后被领到营地内,领取食物和饮水,随后便可进入帐篷休息,等待明日一早继续向西进发。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看着一个个百姓身着崭新的衣裳,依次走过黄水河上的木桥,进入西岸的营地后,很快便吃上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很快便传出了各式各样的惊叹:
“好多肉啊……”
“真香啊,我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么香的包子呢……”
“嗯嗯,多吃几个,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么多肉了……”
“别着急,慢点吃,慢点吃,赶快喝口热汤……”
众人相视一笑,这些天的辛劳没有白费,听着百姓们的赞扬,大家不由得喜形于色。然而,随着辽东汉民的陆续抵达,情况发生了突变。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卫生检疫这个环节所耗费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计,成了横亘在迁移路上的一道龙门。逐渐越来越多的辽东汉民聚集在河东岸,大部分已经精疲力竭,在炎炎烈日下,焦急地等待着能够尽早到达西岸的安置区。随着人越聚越多,等待的百姓越来越焦躁,整个东岸也越来越嘈杂。
王彧一见不好,赶紧命令加派人手加快速度,同时安排青壮赶快将食物搬到东岸,立即分发给等待中的百姓,先让大家填饱肚子再说。吃上了肉包子的百姓,大呼过瘾,喜笑颜开地摸着油汪汪的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东岸的局势得到了有效缓解。
但这只是暂时性的,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提高卫生检疫这一关的效率。男子那边还好办一些,反正脸皮都比较厚,三下五除二脱掉衣裳,跳进消毒池和浴池后,很快便收拾停当。加上登莱军都是男兵,能够很好地维持秩序,在加派了人手后,男子这边的速度逐渐提了上来。
麻烦的是女子那边,虽然提前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打了预防针,但可想而知,绝大多数女子对脱得一丝不挂,再跳进消毒池和浴池中,仍有极大的抵触情绪。而登莱军中,只有医疗处里有不到一百名女护工,她们既要维持秩序,又要不时添加消毒药剂,还要分神给女子们做思想工作,不一会便忙得焦头烂额,但速度却始终提不上去。
王彧连忙派人去黄县城内和周边村庄中,临时雇佣尽可能多的妇人,并开出了每天一百文钱的优厚报酬。过了好一会,才有村妇陆续赶到,经过简单的培训和交待后,便被分配加入到了女子那边。有了足够的人手后,女护工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卫生检疫的速度也逐步得到了提高。
众人这才心下稍宽,林云通带头向王彧请罪,王彧笑着说道:“不怪你们。按名单上看,女子只占四分之一左右,我自己觉得女子们比较听话、比较听指挥,应该不会出大问题,所以是我忽略了。说起来,这个责任在我身上,你们不必自责。”
众人继续做着自我检讨,王彧挥挥手道:“此事就此打住,更何况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如今最好的补救办法是,一、尽可能加快卫生检疫的速度,二、安抚好滞留在东岸的百姓,三、做好大量百姓在东岸过夜的准备,特别是警戒工作,四、通知蓬莱那边,让他们放慢迁移速度。大家分头行动吧。”
众人齐声称是,分头行事而去。新的消毒池和浴池快速搭建起来,又从辽东汉民中临时招募了一部分人烧柴煮水、一部分女子加入到服务队伍之中,中继站的效率慢慢提了上来。至日落时,共有约一万人到达了西岸。照这样算起来,明天开始每天能有两万人过河,四天时间,就可以完成全部迁移工作。
对这样的速度,王彧感到很满意。总体来说,登莱军还是一只新的队伍,磨合时间并不长,更不用说临时招募的护卫队和青壮了。
林云通等人不敢怠慢,河东岸共聚集了将近一万五千人左右,虽说有吃有喝,但条件却远不如西岸那边事先准备好的营地,所以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强巡逻和警戒,以防意外的发生。
位于蓬莱城外、作为起点的临时营地处,从下午五点左右便暂停了辽东汉民的迁移。逐渐的,最后一批汉民也陆续到达河东岸的简易营地,随之而来的,是曾绍山率领的二百人的骑兵队。
西岸的辽东汉民们穿着新衣裳,吃上了可口的饭菜,很快便安静下来。而东岸却依然是一片嘈杂,登莱军将汉民们分成十六个分区,每个区约有一千人,安排专门的青壮维持秩序,并在每个区四周广布火把,整个东岸一片灯火通明。
一个分区内,十几个魁梧的汉子围在一处篝火旁,正在悄悄地交谈着。其中一人悄声说道:“大哥,我看今晚是个好机会,登莱军千算万算,没算到东岸会这么混乱。不如,……”
“大哥,看这样子,明天咱们藏的短刀肯定逃不过搜查,到了西岸咱们赤手空拳,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到那时一切都晚了。大哥,不能再犹豫了。”
“是啊,大哥,过了今晚咱们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刀疤脸啃了一口干粮,差点被噎住,旁边的喽啰赶紧递上一碗水,刀疤脸喝了一口顺过气来,扔掉干粮恨恨地说道:“好,今晚就干他娘的!”
“你们几个去看看还有谁在这边,告诉他们听我号令。”
“是,大哥!”几人商议妥当,分头串联去了。却没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篝火旁,一名精壮汉子悄然起身,朝区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