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火车站渐渐沉寂,灯火寥落。
夜晚属于清风河与酒吧街。
赵贵结束一天的闲逛,回到洪帮分舵,发现洪畴不在。打听得知,洪帮主去隔壁街打麻将,细问才知道,帮主的麻将瘾很大,隔三差五就弄一局,一般都是整宿。
赵贵寻路找去,是一家中档麻将馆,前面是大厅,后面是包房。
麻将馆门口遇到洪帮兄弟,打了招呼,在一号包房找到洪畴。
包房很大,装修得金碧辉煌,赵贵喜欢这风格,霸气。
正中麻将桌上,除了洪畴,其他三人都不认识,年纪都不小,看起来洪畴还是最年轻时。
洪畴身边坐着个妖艳丰腴的女人,腻在洪畴身上,点根烟,递口水,时不时还摸张牌,甜腻的笑着。洪畴的手在女人身上随意的抚摸,关系明显不一般。
洪畴见赵贵进来,笑道:“阿贵,来,给你介绍几位前辈,马老板,徐帮主,还有李老板,这可都是咱们泉州城数得着的大人物。”
赵贵连忙施礼叫人,恭敬异常。
对家马老板刀条脸,其貌不扬,不冷不热道:“哪有洪帮主您名声在外,年富力强,打个牌也不闲着。”
上家徐帮主像个饭馆掌柜,笑呵呵道:“老马,你不用冷言冷语的,洪帮主精力旺盛,一宿牌打下来,照样冷落不了谢娘,你行么?这一会功夫你去两趟茅房了吧?不服老不行!”
下家李老板,满脸横肉,倒像个屠夫,声如洪钟:“不对啊老徐,你好像比老马还大着几岁,怎么没见你跑茅房?不会是尿不出来吧!”
桌上哄堂大笑,妖艳女人谢娘更是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赵贵陪着笑侍候一会,洪畴摆摆手:“你不用在这陪着,我们得一宿,早着呢。少年人去玩少年人的,跟我们一帮老头子,憋闷!”
赵贵又说笑几句,起身离开,出了麻将馆,和守门的兄弟聊了片刻,透露自己要去清风河耍耍,然后向着清风河方向走去。
已近十点,赵贵绕了一大圈,兜到十一点半,路上基本没人,才小心的沿小路直奔目的地。
他今晚准备夜探洪畴的秘密住宅,就是他发现梅姐与洪畴相好的那晚,跟踪洪畴到达的宅院。
那地方透着古怪,洪畴半夜进去,连灯都不点,摸黑去作什么?
今晚在麻将馆,看到洪畴与妖艳女子,赵贵更觉得梅姐所托非人,就算看不上自己,也不能跟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子。
夜已深,灯阑月明。
宅子所在叫砂山街,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赵贵沿墙根转了一圈,墙不高,垫脚都能看到院里。双手扒住墙头,用力将身体挂住,观察片刻,院里静悄悄黑沉沉。
赵贵翻入院内,正房两间,东西厢房,碎石子铺路,角落有只大水缸,盖着盖子,没有鸡、狗,方便很多。
进入点离东厢房最近,赵贵小心走过去,望向窗内。屋里漆黑一片,应该是客房,能看到床、桌子和衣柜,没有人。
赵贵准备将房间全部察看一遍,再仔细搜查。
正房挺宽敞,一间是正厅,摆放着迎宾桌和高背椅,另一间是卧室,床帘高挑,没有人。
赵贵摸到西厢房,前边的察看让他放心不少,看来整个宅子都没人。探头从玻璃窗向西厢房里看去,却吓得他差点惊呼出声。
西厢房没有灯火,临窗坐着个人,双眼直勾勾盯着窗户,与赵贵的脸相距不过二十公分,中间只隔着一片薄薄的玻璃。
赵贵定住没动,脑补出对方大吼抓贼的场景,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怎么也没想到大半夜会有人黑灯瞎火坐在窗子前,一声不吱的看着窗外,自己被看到脸,被洪畴知道,下场难料。
等等,不对啊!
窗前的人一直坐在那里,早该看到他了,为什么不喊不叫,在等什么?
赵贵感觉脖子都酸疼难耐,仿佛保持伸脖子窥探的姿势几百年一样,实际时间只过去几秒钟。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凝视,赵贵心有所感,缓慢的动动头,对方没反应。
赵贵脸上渐渐浮起笑意,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站直身体,光明正大的立于窗前。
对方竟然是个瞎子!
紧张消散,看清窗前坐着的是个老头,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空洞茫然盯着前方,若不是能看出微微的呼吸,简直就是具僵尸。
赵贵再三确认对方看不见,暗中庆幸刚刚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一种天生的谨慎,当然,也可以叫做贼心虚。
赵贵缓缓退后,退到正房卧室,轻轻推门,门开,没锁。
他进屋,关门,即使盲人老者看不到,也还是要小心谨慎。
屋内陈设很简单,床、桌、柜、架,一目了然,根本没什么藏东西的地方。
赵贵在床下,柜子里小心翻动察看,没有发现。
退出来,又进入正厅,会客之地,更加没遮没挡,根本不用搜。
出来又进东厢房,依然没有发现。
赵贵回到院子里,将水缸盖子掀起来,里面有多半缸清水,没有异常。
沿着院子走了一圈,地面很实,起码近期没有被挖开过。
赵贵站在院子中央,有点牙疼,最值得怀疑的就是盲人老者居住的西厢房,可老者一动不动坐在窗前,怎么才能不惊动他进屋搜查?
想了半天没头绪,赵贵干脆坐在地上,盯着老者,心说真绝,这么半天真就一动不动。
月已西沉,后半夜。
就在赵贵准备放弃时,老者忽然站起来,挪动脚步出房间,直奔正房卧室而去,行走异常利索,想是平时走熟了。
赵贵大喜,急忙奔西厢房,可到了门口,却停下脚步,稍稍迟疑,返身也来到正房卧室,向里看去。
盲人老者进屋,走到书架前。书架上没有几本书,空荡荡的,想想也是,常住的是个瞎子,看哪门子书?
老者双手抓住书架,用力扯动,书架竟然被移开,后面露出黑洞洞的空间。
赵贵吃惊的看着老者走进去,从里面关上书架暗门。
普通的住宅内竟然暗藏机关,里面通向哪里?隐藏着什么?
赵贵思绪万千,又抓不着头绪,不过很快,大概五分钟,暗门重新被推开,盲人老者走出来,缓步回到西厢房,赵贵离老者只有几步远,感觉到对方有种奇怪的疲惫后的轻松。
五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盲人老者回房,脱去衣物上床睡觉。
赵贵等待许久,确认老者睡着,才进到正房卧室,来到书架前,抓住书架微微用力,书架摇晃,移开一道缝,没发出任何声音。
暗门内不知隐藏着什么危险,未知总是令人恐惧。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世界上没有不冒风险的收获。
赵贵平稳缓慢发力,将书架移开,侧身而入,又将其恢复原位。
暗门里伸手不见五指,非常安静。
赵贵点着火折子,微光摇曳,照亮周围。
不宽的通道螺旋向下,坡度不陡,墙壁干燥,缓慢下行,估计大概地下七八米的样子,坡道变得平缓,并不感觉气闷,有通风设施,隐隐有股腐臭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药味。
道路忽转,一间二三十平的房间出现,房间正中立着两根桩子,有铁链穿桩而过,将一个人手脚绑缚,困在桩子中间。
那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赤着脚,铁链长度只够在方圆两米范围内移动。
听到声音,那人充满鄙夷的道:“老色鬼,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要再来一次?我无所谓,你行么?”
火光映照下,那人抬起头,四目相对,齐齐惊呼。
赵贵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个隐蔽诡异的密室中见到此人。
被困之人也万万没料到会见到赵贵,简直比见鬼还要意外。
赵贵深深吸气,平复如怒潮涌动的思绪,道:“娜娜,好久不见!”
娜娜显出一丝慌乱,但稍纵即逝,沉默的盯着赵贵,眼神复杂。
赵贵打量周围,娜娜脚下是简单的被褥铺盖,供她休息,看来困住她的人并不想让她死。其余地方空荡荡的,没有多余杂物。
赵贵举起火折子,凑近娜娜。娜娜的衣服根本不足以遮挡身体,只能算是几个布条挂在身上。仔细打量,吃惊的发现,娜娜身上伤痕累累,新伤摞着旧伤,几乎可以算上体无完肤。伤口敷着药,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道和药味,唯有一张脸,完好无损。
赵贵周身发冷,这累累伤痕异常恐怖,这该是怎样的折磨,才能造成如此地狱般的景象。
娜娜冷冷开口:“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滚。”
赵贵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只有冷静,他知道,一个巨大的秘密可能正在掀开层层伪装,展露出丑陋却真实的面容。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一些。”赵贵平淡道:“你不用管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可能是你唯一的希望,逃离地狱的希望。那么,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要有任何隐瞒,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娜娜憔悴却还依然漂亮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道:“救我?谁信啊!我出卖了吴克强,你最好的兄弟,害死了他,你会放了我?我是很惨可我不傻!”
赵贵沉默片刻,道:“强仔的死,你不是主要责任,不是你,他迟早也会出事。你出卖他,我虽恨你,但可以理解,这个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没什么错。当然,这不代表我可以原谅你。现在有个机会放在你眼前,你需要抓住它,搏一个更好的结果。”
娜娜突然尖叫:“更好的结果?什么结果?不杀我么?”
赵贵摇头道:“到今天这步田地,你竟然还不明白,有时候,死,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娜娜用力前扑,被铁链扯住,咬牙切齿:“滚吧,我不要死,我不会死,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吴克强那个傻b的兄弟,都是傻b!”
赵贵扬手一记耳光,扇得娜娜向后仰倒,又被铁链扯住,软绵绵的坐倒在地。
“不要侮辱强仔,他对你是真心的,这不是你可以侮辱他的理由。”
娜娜吐出口血沫子,昂着头,桀骜不驯。
赵贵摇摇头,道:“既然这样,我只好杀了你,其实看到你那一刻,我已经猜出大概,只是细节无法完善,你下去见到强仔,告诉他,我很想他。”
娜娜惊恐摇头:“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永远不知道真相,不要……”话没说完,赵贵已经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
娜娜抓住他的手腕,无力的挣扎,脸色由白转紫,舌头伸出口外,双腿拼命乱蹬,渐渐无力,最后挺的笔直,颤抖几下,力道一泻,全身瘫软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娜娜费力睁开眼睛,虚弱的咳嗽两声,眼前很模糊,有微弱的光,身体感觉湿乎乎的。
我死了么?这是什么地方?天堂?地狱?西天?阴曹地府?
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响起声音:“醒了就起来,泡在屎尿里很恶心。”
听到这个声音,娜娜立即清醒,自己肯定没死,无论哪个世界,也不会再有这么可恶无耻的声音。
光亮移动过来,娜娜看清楚,赵贵拿着半截蜡烛,蹲在她身边,脸上竟露出闲适的笑意。
娜娜看见鬼一般,企图向后退,奈何被铁链固定住,无法移动。她不想死,死亡的恐惧令她魂飞魄散,无法呼吸。刚刚那濒死的体验,更是加重了这种恐惧,她绝对不想体验第二次。
见到赵贵,娜娜便下定决心,要利用他脱困,吴克强的死因是赵贵迈不过去的坎,算准这点,就能要挟赵贵,达成目的。
之前的强硬,完全是谈判前的心理较量,没想到对手直接掀桌子,不谈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赵贵将娜娜拉起来,皱眉道:“死也不死的干净点,还弄个飞流直下三千尺,要不是你玩失禁,我都有可能直接掐死你。”
娜娜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死死抓住赵贵,仿佛溺水者抓住稻草。
赵贵拍拍她的手,道:“不用死抓着我,我不走。我们的时间不多,我要在天亮前赶回去,好了,说说吧,就从玫瑰酒吧的命案说起。”
娜娜情绪稳定下来,眼神空洞,陷入回忆之中。
玫瑰酒吧,热闹,喧嚣,迷离,混乱。
光暗闪烁间,一个衣着浮夸的男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娜娜的脸在光影中时隐时现,美丽动人。
男人挤到她身边,用力在她屁股上抓了一把,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即使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也清晰可闻。
娜娜愤怒的推搡对方,回到角落,吴克强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
娜娜对着人群中的男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吴克强脸色阴沉,甩开娜娜拉住他的手,走到男人身前。
两人对峙,气氛压抑,周围的人下意识空出片地方。
男人忽然伸手拍打吴克强的脸,眼神蔑视,神态嚣张,音乐更加火爆,剧烈的鼓点令人血脉偾张。
时间缓慢下来,吴克强眼角抽搐,巨大的心跳声压过音乐,充斥整个空间。
伸手,拔枪,指向男人面门。
男人诧异,仿佛没搞明白,距离自己鼻子只有几公分的黑色东西到底是什么,嘴巴微微张开,要说什么。
枪声乍起,耀眼的枪火照亮一切,血色迸溅,布满视野,缓缓流淌。
黑暗中,吴克强与娜娜在奔跑,喘息声异常刺耳。
娜娜拉住吴克强,满脸惶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吴克强咬牙道:“逃!离开这天高海阔,哪里不是一番天地!”
娜娜眼神闪烁,风拂起她的秀发,遮住美丽的眼睛。
“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吴克强激动的搂住她,黑暗的世界中仿佛只剩下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娜娜独自走在凄清的街道上,她不要逃亡,那不是她要的生活。如果吴克强跑路,她留下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个世界的黑暗,她深有体会。
唯一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治安局。
灯火通明。
娜娜坐在审讯室,可怜,无助。
马元匆匆赶到。
枪案无小事,帝国对枪械管制极严,任何涉枪案件,都需要上报核查,何况还出了命案。
娜娜木然的陈述,马元猛的挥手,全副武装的特勤冲出治安局,登上车辆,呼啸而去。
西郊土地庙。
吴克强走出庙门,微曦的天光中,看到特勤包抄而至,转身欲逃,被枪托击倒,不远处,娜娜平静的看着一切,暗中松了一口气。
更远处,赵贵与陈岭目睹一切,目眦欲裂,无可奈何。
娜娜以为她出卖了吴克强,就平安了。可她依然被关押起来,几天后,她被蒙头带走,头套被摘下时,洪畴站在她面前,冰冷的看着她,她的手脚被铁链捆住,铁链另一头,穿过木桩。
赵贵沉默的听着,没插一句话。
说到此处,娜娜停下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那是极度恐惧的体现。
赵贵心如铁石,问道:“洪畴为什么参与进来?他为什么把你关在这?”
娜娜嘴角扯动,好像努力想笑笑,却没成功,喃喃道:“为什么?因为就是他杀了胡志杰!”
赵贵握紧拳头,真相正在一层层被揭开。
“你怎么知道的?”赵贵继续问。
娜娜终于笑起来,尖利,惨烈:“我怎么知道?我知道是因为洪畴亲口告诉我的。他把我关起来为什么?因为他不是人他是恶魔,是禽兽。”一连串恶毒至极的污言秽语,饱含无比的怨毒,充斥在密室空间内。
赵贵没有阻止,虽然时间越长,越不安全,但他实在没法阻止,再不让娜娜发泄,恐怕她会疯掉。
几分钟后,娜娜筋疲力竭,大口喘息着。
赵贵冷静问:“洪畴做了什么?”
娜娜平静许多,恨恨道:“他虐待我,折磨我,他喜欢看我惨叫,喜欢将我打得皮开肉绽,然后细心的医治,用最好的药,给我吃好的,不让我死,接着继续死命的折磨我。你看我身上的伤,这是人能赶出来的事情么?他从不打我的脸,他就是喜欢看美丽的女人痛苦。每次给我治伤,他都无比温柔,轻声细语的讲他的英雄事迹,他小时如何穷苦,如何崛起,杀了多少人,未来的计划,一切一切。”
“洪畴与胡志杰合作,卖了一批枪,枪是胡志杰提供的,应该是治安局的武器。结果胡志杰收了钱,却不准备交枪。胡志杰滥赌,被人设局输了一大笔钱,他挪用公款还赌债,这笔钱还不上,胡志杰死路一条。所以,他想吞掉卖枪款顶账。洪畴杀了胡志杰,从他身上拿走胡家保险柜钥匙,找到那笔钱,之后他找到治安局长马元,完成了这笔交易。”
“没想到胡志杰死时,吴克强在场,还捡走了胡志杰的枪。实际上胡死的第二天,治安局收尸时,便发现枪不见了。洪畴和马元压下胡志杰死亡事件,就是想让拾枪人麻痹大意,露出马脚。结果真让他们赌对了,吴克强持枪杀人被抓,洪畴亲自审问,确认吴克强不知道谁杀死胡志杰,也没把目击的情况透露给其他人,就杀了吴克强顶罪。事情就是这样的。”
长长一段陈述,爱情、阴谋、凶杀、金钱,一切混杂起来,玄幻,却无比真实。
“那个瞎子老头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赵贵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娜娜露出鄙夷之色,道:“洪畴的看家狗,眼瞎,不会出问题。你说一个变态老色鬼,会对我做什么?洪畴从不要我,他只是折磨我,他不阻止老瞎子要我,但绝对不允许老瞎子折磨我。”
赵贵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强仔就在火焰中央,挣扎、嘶吼,痛苦、绝望。看到娜娜,赵贵都难以想象,落在洪畴手中的强仔,会受到怎样的摧残折磨。可即使非人的痛苦,强仔依然没有将他和陈岭透漏出去,就凭这一点,他便不能无动于衷,什么也不做。
娜娜见他往外走,急道:“放了我,你答应过的。洪畴从不打我的脸,你看你打的,已经肿了,会被发现的,那就全完了。快放了我,带我走。”
赵贵缓缓扭头,一字一顿道:“你出卖强仔,我应该杀了你。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强仔也不会开心。明天晚上,我会来放了你,如果我还能来的话。”
娜娜莫名的紧张,追问:“你要是不来,那我怎么办?”
赵贵已经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声音模糊:“你就到地下去给强仔道歉,也许我还能帮你说说情。”
娜娜张大嘴,没弄明白赵贵话中的意思,可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恐怕有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