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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佚名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前11世纪—前6世纪)五百年间的诗歌,共305篇,大都由采诗官从民间采集加以整理后呈给君王,用以观察民风。《史记》认为是孔子所编,即所谓“删诗说”,历代文人大都相信司马迁的说法。《诗经》奠定了中国文学的写实与抒情两个传统。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1]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2]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3]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4]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5]

(第二季1次,第三季1次)

[1]关关:象声词,雌雄二鸟相互应和的叫声。雎鸠(jū jiū):一种水鸟名,即鱼鹰。洲:水中的陆地。窈窕(yǎo tiǎo):文雅安详的样子。淑女:贤良美好的女子。淑,善良。好逑(hǎo qiú):好的配偶。

[2]参差:长短不齐的样子。荇(xìng)菜:水草类植物。圆叶细茎,根生水底,叶浮在水面,可供食用。左右流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地择取荇菜。这里是以求取荇菜,隐喻追求“淑女”。流,求,指摘取。之,指荇菜。寤寐(wù mèi):醒和睡,指日夜。

[3]思服:思念。服,想。悠哉悠哉:意为“悠悠”,就是长。这句是说思念绵绵不断。辗转反侧:翻覆不能入眠。

[4]琴瑟友之:弹琴鼓瑟来亲近她。琴、瑟,皆弦乐器。友,用作动词,亲近的意思。

[5]芼(mào):择取,挑选。钟鼓乐之:敲钟击鼓使她快乐。乐(lè):使动用法,使……快乐。一说读yào,一说读yuè。

《关雎》是《诗经》中的第一篇。孔子在《论语》中评价这首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这首诗从古至今解读很多,现在通行的说法是写男女爱情。诗歌描写的是一男子在河边见到一个采摘荇菜的美丽娴静的姑娘,产生了强烈的爱慕之情,之后便日思夜想,想着怎样追求这位“淑女”。诗歌运用了比兴的手法,先写鸟之间的爱情,引出人之间的爱情。之后便一直描写男子对女子的念想,希望能追求到美好的女子,又不知道女子的想法,所以担心得失眠。本诗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单相思描写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成为后世男子追求淑女的名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1]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2]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3]

[1]葛(gé):一种蔓生植物,块根可食,茎可制纤维。

[2]萧:蒿的一种,即香蒿,古时用于祭祀。三秋:三个季度,指九个月。

[3]艾:一种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嫩叶可食,老叶制成绒,供针灸用。岁:年。

《采葛》出自《诗经·王风》。全诗没有具体的内容,三段都在表达作者强烈的思念之情。闻一多指出“采集皆女子事,此所怀者女,则怀之者男”(《风诗类钞》)。写的应该是男子因为与心爱的女子分别后产生相思之苦。成语“一日三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是出自此诗,比喻分别时间虽短,却觉得很长,形容思念殷切。全诗采用了艺术的夸张手法,由时间层层递进,思念的感情也越来越重,先是一天不见就像三个月一样,再是一天不见就像三季一样,最后竟然一天不见就像三年一样。重叠之中换几个字,起到递进的效果,巧妙地写出了情人分别后思念煎熬的心理,引起了后人的共鸣。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伐木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1]

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2]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3]

於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4]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干糇以愆。[5]

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6]

(第三季1次,第四季1次)

[1]丁丁(zhēng zhēng):砍树的声音。嘤嘤:鸟叫的声音。

[2]相:审视,端详。矧(shěn):况且。伊人:这个人。听之:听到此事。终……且……:既……又……。

[3]许许(hǔ):劳动时共同出力的呼声。酾(shī):过滤。藇(xù):甜美。羜(zhù):小羊羔。速:邀请。诸父:古代天子对同姓诸侯或诸侯对同姓大夫,皆尊称为“父”或“诸父”。宁:乃。适:恰巧。微:非。弗顾:不顾念。

[4]於(wū):叹词,同“吗”。粲:光明的样子。陈:陈列。馈(kuì):食物。簋(guǐ):盛放食物用的圆形器皿。牡:雄畜,诗中指公羊。诸舅:异姓诸侯或大夫。咎:过错。

[5]阪:山坡。衍:满溢的样子。笾(biān)豆:盛放食物用的两种器皿,竹制为笾,木制为豆。践:陈列。民:人。干糇(hóu):干粮。愆(qiān):过错。

[6]湑(xǔ):滤酒。也指滤过渣的酒。酤:买酒。坎坎:鼓声。蹲蹲:舞姿。迨(dài):等待。

《伐木》出自《诗经·小雅》,是一首抒写友情的诗歌。此诗对友情的歌颂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嘤鸣”一词被人用作朋友间意气相投的比喻。“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已为成语,比喻寻求志同道合的朋友。“乔迁”一词称友人迁居或升职。诗歌采用比兴的手法,共六章,每章六句。第一、二章最有名,先写幽谷伐木时,听到鸟鸣叫求友,由此引出感叹:鸟尚如此,何况人呢!呼吁人之间也应当重视友谊。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1]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2]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3]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4]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5]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6]

(第二季1次,第三季1次,第四季1次)

[1]蒹葭(jiā njiā):正在生长的芦苇。苍苍:茂盛的样子。下文“萋萋”“采采”义同。为:凝结成。所谓:所说的,此指所怀念的。伊人:那个人,指所思慕的对象。在水一方:在大河的那一边。

[2]溯洄(sùhuí):逆流而上。下文“溯游”指顺流而下。从:追寻。阻:险阻。宛:好像。

[3]晞(xī):干。湄(méi):河岸,水与草交接的地方。

[4]跻(jī):高而陡。坻(chí):水中的小块高地。

[5]涘(sì):水边。

[6]右:迂回曲折。沚(zhǐ):水中的小块陆地。

《蒹葭》是《诗经·秦风》中著名的篇目,描绘的是主人公对于心目中的爱人执着的追求和求之不得的惆怅心境。主人公沿着河流到处追寻,都追寻不到,好像在水中央,又好像在水中坻。诗歌没有具体描写所追求的对象,“伊人”若即若离,朦胧的感觉引起人无限的遐想。王国维说这首诗“最得风人情致”,那长长的河流,苍苍的蒹葭,薄雾冥冥,为这首诗的意境塑造了空灵唯美的环境,诗中的“伊人”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哪儿,仿佛蒙了一层面纱,显得更加神秘莫测,引起后人对于心目中美丽“伊人”的无限幻想。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1]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2]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3]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4]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5]

(第三季3次)

[1]镗(tāng):象声词,鼓声。踊跃:欢欣鼓舞的样子。用兵:使用兵器。土国:在国都服筑城等劳役。土,土功。国,国都。城漕:修理漕城。

[2]孙子仲:即公孙文仲,字子仲,邶国将领。平陈与宋:平定陈与宋两国纠纷,使两国和好。不我以归:即不以我归,有家不让回。有忡:忡忡。

[3]爰(yuán):于。爰居爰处:指不还者。丧:丧失,此处言跑失。于以:在何处。

[4]契阔:聚散。契,合。阔,离。成说:立下誓约。

[5]于嗟:哎哟。活:借为“佸”,相会。洵:远。信:誓约有信。

《击鼓》出自《诗经·邶风》。本意是一首反对战争的诗歌,描述了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种种痛苦,因服役而失去了人身自由,战乱导致财产上的损失和人之间的生离死别。“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意是士兵之间的誓约,现在用作有情人之间的誓词,表明双方之间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忠贞不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1]行迈靡靡,中心摇摇。[2]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3]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1]黍(shǔ):北方的一种农作物,形似小米,有黏性。离离:茂盛而下垂的样子。稷(jì):古代一种粮食作物,指粟或黍属。

[2]行迈:行走。靡靡(mǐ mǐ):行步迟缓的样子。中心:心中。摇摇:心神不定的样子。

[3]悠悠:遥远的样子。此何人哉:这是谁造成的呢?

[4]中心如噎(yē):心中忧愁太深而难以喘息。噎,堵塞。

《黍离》出自《诗经·王风》。这首诗,《毛诗序》说是东周的大夫经过西周故都镐京,为西周的覆亡而伤心。可知这是一首忧国之作。诗歌描写诗人缓缓走到故都,见到黍稷茂盛,一片荒芜,心中彷徨不安,不被世人理解,只好问苍天,这是谁造成的呢?通过提问,诗人的不被理解的孤独感和无限忧思跃然纸上。其中“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成为表达心中忧思的名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采薇(节选)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1]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2]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第二季1次)

[1]依依:形容柳丝轻柔、随风摇曳的样子。

[2]思:用在句末,没有实在意义。雨(yù):下的意思。霏霏(fēi fēi):雪花纷落的样子。

《采薇》是《诗经·小雅》中的一篇,共六章,这里节选的是最后一章。写一位退役的征夫在雪花纷飞的冬天返回故乡时,途中的所见所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因其情景交融而被称为《诗经》中最佳诗句之一。王夫之认为“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姜斋诗话》)。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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