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放肆的刮着,卷起满地落叶。一条风烛残年的老街依靠着这个现代化的城市,显得格格不入。四下静谧冷清,只剩几家小餐馆在等待着最后一批收工的客人。
还在营业的千里香馄饨招牌依旧坚强的亮着,虽然已是颤颤巍巍,一副马上掉落的样子。店里此时没什么人,老板娘百无聊赖的靠着收银台,一会儿打量着外面的行人,一会低头刷着手机。
咚——
墙上古老的挂钟有力的撞了一下,九点了。
“小路,回去吧,九点了”女人头都没抬,仍在懒洋洋的刷着手机。
“嗯”那个叫小路的孩子轻轻的点点头,拿起自己的书包,冲着女人鞠了个躬,走进静谧的夜色。
九点了,月亮已然高高的挂在树梢,今天的月亮好像格外的圆格外的亮。月亮下,孩子瘦弱的身影在街道上拉的狭长,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不知几天没洗,身上的衣服也是几年前落旧的款式。脸上毫无章法的贴了好几张创可贴,不知是和人打架或是单方面被人打,全然看不出原先的五官。
路怀允双手紧紧抓着双肩包的背带,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却是非常漂亮,只是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
年代久远的老街总是会有许多不起眼的巷口,却也时时刻刻埋藏着不知道的危险。路怀允一边走着一边警惕的打探,果然......
一个半米宽的小巷里走出两个人,一个红毛一个黄毛,嘴里叼着烟,身上却老老实实穿着二中的校服。路怀允很是飞快的打量着周围,唯一还亮着的是一家网吧。
路怀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脚步不自觉的一步步后退。像是做足了准备,路怀允突然扭头就往后面跑,两边的小店好似故意冷落路怀允似的,接二连三的关店关灯。
这一刻,路怀允觉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小屋,她拼了命的向外跑,没有希望,只能不回头的跑着。
不同的是,这次路怀允没跑掉。
“接着跑呀,小屁孩”红毛抓着路怀允的衣领,满是烟味的手用力拍着路怀允的脸,极其轻蔑的说着:“你倒是接着跑啊!”
路怀允很是厌恶的侧开脸,眉头紧紧蹙起,很是嫌弃,也很害怕。
“啧,嫌弃我们啊!”黄毛也走近扯着路怀允的头发,“劳资TM也嫌弃你,邋里邋遢的,抓紧把身上的钱给我们就放你走”
路怀允被一个人抓着衣领一个人扯着头发,力量的悬殊让她不得不放弃挣扎,万念俱灰的说:“我身上没钱”
“别TM骗劳资,不交是吧,那我可动手搜了!”
话落,那个扯她头发的男生开始往她身上乱摸。这一举动好像一下触碰到了路怀允的开关似的,她不停地尖叫着,双瞳吓得瞬间瞪大,手脚胡乱的踢着两人。
两人被她的反应给惹火了,“操,还敢踢劳资!”
两人一人抓住一个胳膊,另一个人扯着路怀允的头发往后拽,
啪——
一个利落清脆的巴掌......
“再反抗啊!劳资弄死你信不信!”
夏钦让刚从网吧出来就看到这个场景,停驻了一会,轻笑一声。
他这人不怕事,但也不惹事,谁愿意给自己添麻烦呢!
夏钦让收回视线准备离去,走了几步,却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小男孩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似乎在...恳求?
夏钦让觉得今天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因为此时他已经抬脚走过去了。
“哥们,欺负一个小孩子不太好吧?”
夏钦让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随易抓住那人马上要落下去的的手,不羁的挑着眉笑着。
“哪来的傻逼,滚一边去”那人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作势就要收回手继续打,许是没料到夏钦让手劲那么大,愣是好几下也没挣脱。
“你想怎么着?”
另一个人看同伴被困,横气冲冲的对着夏钦让扬了扬下巴。
夏钦让此时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他看了小屁孩一眼,轻嗤一声,忽然向两人出拳。两人没预料到他会突然袭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钦让一人一脚踹到了地上,两人就要爬起来反抗,他反应极快的抓住两人胳膊反方向同时一扭。啪嗒——
脱臼了......
“啊,不好意思,劲使大了”夏钦让双手合十还向两人鞠了个躬,十分欠揍的补了一句,“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
两人一看对方是个练家子,只能佯装有气势的瞪了一眼爬起来跑了,怕夏钦让追上来,两人跑了十几米才悠悠传来一句:“你等着!”
夏钦让嘴角轻轻一勾,转身捡起小孩掉在地上被翻乱的书包,毫无征兆的接了一句:“我等你们回来哦!”
路怀允此时情绪还不大稳定,仿佛一闭眼就回到了那个创巨痛深的小黑屋,她抱着双腿躲在角落,头埋在腿上,还有些瑟瑟发抖。
夏钦让觉着小孩被吓得不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尽量温柔的开口安慰:“没事了小孩,哥哥把他们都打跑了。”
本来他以为小屁孩在哭,当看到路怀允扬起的小脸才发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小孩眼睛很大但却空洞无神,不知道该看向哪,双手极力克制着颤抖,呼吸十分急促,好像下一秒就窒息了似的。
左右不过十二三的年纪,这个模样太令人心疼了。
“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夏钦让轻轻摸了摸路怀允的头,想着让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可夏钦让的手刚碰到头发就被路怀允下意识的打掉了。
......
“行吧,我不碰你,那我送你回家?”
夏钦让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用在这儿了,小屁孩就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从夏钦让怀里抽出书包就抬脚走了!
???
我是不配和你说话嘛难道?夏钦让心想。
“算了,不能跟小孩计较!”夏钦让自我安慰着,然后还是选择悄悄地远远跟着这个小屁孩,一路护送她回家。
深秋的风早已带着些许冷意,佛过脸颊总让人有针扎般的痛感。寂静的老街也随之起舞,散落的尘粒毫无章法的狂舞。
夏钦让揉了揉眼角的沙子,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大发慈悲的救了一个白眼狼,还要在这感受冷风的洗礼。他紧了紧衣服,终于看见小孩走进一栋有些破旧的居民楼。
夏钦让收回目光,有点自嘲的笑了笑,今晚真是脑子抽了。
路怀允回到家就看到外婆在沙发上等的睡着了,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九点五十五,今天整整晚了四十分钟。
路怀允走到卧室拿了一床被子给外婆盖上,随后拿起医药箱开始处理伤口,顺便还要想想明天用什么借口和外婆解释。
次日清早,路怀允是在外婆的尖叫声中被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有些懵懵的看着外婆,有些虚弱的开口:“怎么了?”
吴芸真的被路怀允脸上的伤吓着了,声音也有点颤抖:“以前那些小混混找到你了?还是那个人找到你了?”
路怀允摇摇头,“有两个人认错人了,把我打了”
“真的?没骗外婆吧?”
“没有”
吴芸看路怀允这般冷静也不像是说谎,长长的舒了口气安了心。她看着路怀允脸上的伤,担忧的说:“要不请天假吧?”
“没关系,马上就要月考了。”路怀允摇摇头去洗漱去了。
吴芸是退休教师,一向很关注路怀允的成绩,这个理由她肯定不会反驳。看着路怀允瘦弱的背影,吴芸这心里就说不上来的难过,这孩子真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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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初冬,白天也是越来越短,好像一觉醒来就到了傍晚。
夏钦让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瞥了一眼隔壁的程放,慢慢开口说道:“第几节课了?”许是刚醒的缘故,声音也带着一点困倦。
程放被这一问吓得一激灵,“卧槽,让哥你醒了啊!我以为你会直接睡到放学呢”
夏钦让对他的答非所问有些烦躁,耐着性子又问一遍:“第几节课?”
“哦,第七节课了,还有最后一节化学”程放话音刚落就看到他让哥开始收拾书包了,“卧槽,让哥你又要翘课啊?”
夏钦让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话太多了。
程放脑子突然想起了他哥的起床气,瞬间面如死灰。他瞥了眼上面的老师,试图挽救一下自己,“放心让哥,我一定会为你做好掩护的!”
夏钦让真的不想理这个傻逼了,宛若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说:“微姐的课我还用你打掩护?”
......
程放觉着今天脑子一定弃他而去了,忘记隔壁这个大神可是数理化变态,尤其是化学!化学老师对他直接是一种放养的态度。抱着不死心的态度精神,程放又开口了,“让哥,你晚自习来不?”
“不来”夏钦让翻出手机开始消磨时间。
这可让程放找到突破口了,“放心让哥,我一定会帮你瞒过秃鹫的法眼!”
秃鹫是他们班主任薛万,因为三十多岁已经开始秃顶了,于是便荣获这个外号。
“那让哥你还去网吧吗?”程放见夏钦让没理他,坚持不懈的想要表现自己。
“嗯”
“那我放学去找你吃晚饭啊!”
“随便”
“那我们...”程放刚要开始第三波输出便被敌人的粉笔头击中了。“来,程放,回旋加速器的所有公式背一遍”物理老师刘罗双手撑着讲桌,死死地盯着程放。
“所,所有的?”程放眼神恳切的看向夏钦让:让哥,救救孩子呗?
夏钦让还没回应物理老师又开口了:“有些人怎么没点自知之明呢?自己那科薄弱不知道吗?你物理能考夏钦让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夏钦让还配合着刘罗点点头,主要是刘罗间接夸了他自己。
程放对于这种“羞辱”已经习惯了,谁让他旁边坐了一个变态呢。但程放实在是不想听刘罗锅在那滔滔不绝地讲大道理了,赶紧摆明态度认错:“我错了老师,我一定会向夏钦让同学好好学习!”
刘罗刚准备开始思想教育没想到程放就认错了,一下噎着了,“行吧,好好上课,坐下吧”
物理老师讲完最后一题刚好踩上下课铃,老师一走程放悬着的石头瞬间放下了,“我的妈呀,刘罗锅一天不点我他就浑身难受!”
“谁让你物理回回四五十分的?”夏钦让丝毫不给面子,专挑痛处。
......
程放郁闷了,同样是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