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寒潮总是说来就来，原本还是挺晴朗的的天气，到了晚上就开始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夏钦让看完最后一个竞赛视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抬眼瞄了几眼手机，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呵，这小屁孩还没下班？”夏钦让拿起书包准备去馄饨店看看。
月色还是一如既往地皎洁，只是在西风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凄凉。
迁徙的鸟儿早已飞去温暖的家，街道两旁的榆树也只剩下岌岌可危的巢。
夏钦让这才发现这条被遗忘在喧闹中的老街也是颇有风情，一排排各色各式的小店，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邻里街坊的谈笑论足或是争吵泼骂。就像有着一道屏障，他们不愿走出去，亦不想外人走进来。
夏钦让的语文一向不好，即使这般美的夜色也不会用什么隽丽的语句来形容。只知道很久以后再回头，这里住着他最爱的人，有他最美的回忆，这里是老榆树街。
——
千里香馄饨店。
夏钦让站在门口等着路怀允，许是看见了夏钦让，又许是寒冷的天也没什么客人，老板娘便匆匆打发走了路怀允。
“小孩，不是让你给我发消息的吗？”正值花季的少年个子早已长成，他眉眼带笑，微微低头注视着站在门口台阶上的路怀允。
“怎么？不相信哥哥？嗯？”
“不是”路怀允摇摇头：“我以为今晚不用”
看着小孩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吧，又是被无辜打败的一天。
夏钦让顺手拿下路怀允身上的背包：“走吧，我跟在你后面”
秋天的落叶落满街道，踩上去吱吱呀呀好似在喊着疼痛。
夏钦让看着前面一步步踩着树叶的小孩，一瞬间真的有种父亲接孩子放学的错感。他不由得对这个想法加之赞叹，觉着自己真是太伟大了。
“喂，小孩”夏钦让长腿一迈，几步就赶上路怀允的脚步。
“咱俩也算认识了吧？”夏钦让与路怀允面对面倒着走着。
“嗯”路怀允呆呆的点点头。
“我叫夏钦让，你呢？”
“路，怀允”
“你爸妈挺会起名字啊，怀允，真挺好听的”夏钦让沉思了一会似是在认真品赏着这个名字。
“怀允，你才多大呀，你爸妈放心你出来兼职？”
“我爸妈，小时候车祸去世了，外婆年纪大了，我得挣钱”
路怀允一字一字说着，明明挺悲惨一事儿，她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就好像只是提及一件旁人的事情一样。
夏钦让也没想到随便一问就扯到别人最深的伤口，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伸手从书包里拿出两个棒棒糖。
“吃棒棒糖吗？葡萄味的”
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路怀允看着夏钦让悬在半空的手以及手里的棒棒糖，迟疑了一会，还是接过来放在了嘴里。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既喜欢吃糖，最喜欢葡萄味的”
夏钦让也剥开另一个放在嘴里。
“我爸从小就没管过我，而且他这人控制欲特别强，慢慢的我俩就越来越冷淡，跟仇人似得。所以，我跟没爸也差不多，咱俩也算同病相怜了！”
路怀允懵逼的看着他，心想这算哪门子同病相怜？
夏钦让看路怀允没搭理自己，又开始自言自语：“不是说人越缺少什么就会想表现什么吗？你要不介意的话我挺想当你爸爸的！”
越是缺少父爱的人越想成为别人的靠山，夏钦让有些期待的看着路怀允，想着在自己18岁之前能否荣升“爸爸”行列。
......
路怀允看着一本正经的夏钦让，似乎在考虑送他到那家精神病院比较合适。
“我马上都16了。”路怀允平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好像看一个智障一般。
“嗯？你16了！”夏钦让有些震惊，他本来觉得这小孩不过十二三罢了，没想到16了！“那你发育的倒是过于缓慢了”夏钦让嘟囔一声。
夏钦让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活了17年里最尴尬的一次，他抓了抓头发，走到路怀允身旁，有些尴尬的开口：“那要不你叫我哥吧！”
他此刻绝不想承认其实心底还是把路怀允当儿子的，管他几岁，长得像儿子就完事了！
路怀允不知道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她咬断嘴里的棒棒糖，把塑料棒棒扔向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淡淡的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熟悉”
“那你可否把我的糖也吐出来再跟我撇清关系？”夏钦让被路怀允的这番操作逗得忍俊不禁，肩膀也跟着一颤一颤。
路怀允觉着自己有些丢人，她抬脚加快了步伐，只是嘴里甜腻的葡萄味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
高三一班
“卧槽让哥，我刚路过办公室门口，秃鹫拿着月考成绩单走来了！”
程放两手死死地抓住夏钦让的胳膊，一副即将洒血战场的表情。
“哦，所以呢？”夏钦让头都未抬继续刷着物理试卷。
“所以？你不担心你的语文和英语吗？”
“我觉得我的语文和英语应该比你的物理要强许多。”夏钦让转过头看着程放，缓缓地说：“毕竟你是曾经考过D的人”
“......让哥，你简直太不要脸了，专挑痛处”
江苏高考是3＋2模式，像夏钦让程放他们选修的是物理化学，而选修科目必须达到C以上才具备被录取的资格，程放曾经因为那次的D连续被物理老师和班主任轰炸，回到家扑面而来的是爸妈联合双打。
“那惨痛的回忆，我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程放连连叹气。
“来来来，刚新鲜出炉的成绩，还热乎呢！”班主任薛万满脸带笑的走进来。
“让哥”程放凑到夏钦让跟前，“看秃鹫这样子估计你有拿了不少第一”
“程放，你嘀嘀咕咕什么呢？那要不就先公布你的成绩？”
秃鹫之所以叫秃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在他的课上，一点点小动作都别想，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能知道你在干嘛。
“别了吧，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程放一个劲的往夏钦让身后躲，真怕秃鹫先说他的成绩。
“嘁，你那狗屎成绩我看都不想看，也就英语勉勉强强看得下去”
秃鹫走上讲台，故弄玄虚的喝了一会水，班里人的心也随着他这杯子一上一下。
“哎呀薛老师，快点的吧！”班里的学霸们早已等不及了，纷纷催促着。
“好，开始公布啊！”薛万推推眼镜拿出排名表。“第一名还是班长李甫，保持的不错啊！”薛万还冲着班长竖了竖大拇指。
随后看向夏钦让，“这第二名嘛，也还是我们的理科大神夏钦让，数理化均列年级第一，就是你语文英语老师可能一会要找你喝喝茶！”
“噗”全班人哄堂大笑，夏钦让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的“喝茶”都是两个老师洗脑式教学，每次内容都差不多，可老师们每次仍然孜孜不倦。
一节课都差不多过去了，秃鹫还在边说成绩边分析，当程放终于在最后几分钟听到自己物理是C时，整个人抱着夏钦让疯狂大笑：“卧槽，让哥，这次竟然化学是B物理是C，我无憾了！”
夏钦让被他摇的东倒西歪，一脚给他踢一边去，“再摇我让你现在就死而无憾了！”
“让哥，你知道我从高一的时候物化有多差嘛！我TM...太激动了！”
程放虽然撒了手可还是控制不了心底的激动，当即就给他爸妈打了电话。
夏钦让刚被程放那一句“高一”给点醒了，小屁孩16岁，应该是高一，他又在一中后面那条老街兼职，应该，也许，可能，也是一中的？
如果这样的话，夏哲也是一中的，万一碰见了岂不是在学校就被KO了？
夏钦让越想越不对劲，他拿起手机就往楼下高一那边跑。
夏钦让下来时本来就快上课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班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外面走廊聊着天。他一间间走过，仔细辨认着属于那个少年的身影。
夏钦让走的太急促，没有留心对面的人，“嘭”两人撞到了一起，夏钦让摸了摸被撞破的嘴角，嘶——
“哟，让哥？找什么找的那么认真？”夏哲也摸了摸被撞到的额头。
听到声音，夏钦让才缓缓回过神，夏哲比他要矮一些，撞的时候正巧他的头抵着夏钦让的牙齿咬破了嘴角。鲜血的味道不断在口腔中蔓延，丝丝疼痛使得夏钦让想起自己来这的真实目的，看夏哲这样，应该是没有找到路怀允。
“没什么，随便逛逛”夏钦让朝垃圾桶把嘴里的血水吐了出去，随后冲着夏哲一挥手，“先走了”
“哲哥，夏钦让什么意思？”旁边的跟班对夏钦让这种傲慢的态度极其不爽。
“哼，等着瞧呗！”
回到班，已经上课有一些时候了。
“报告”夏钦让站在门口懒洋洋的说道。
“哟，这不是我们的理科大神吗？快进来快进来”英语老师桑清捏着语调嘲讽着夏钦让。
“低调低调，对这种夸奖我已经习惯了”夏钦让面不改色的接着话。
“呵，你睁眼瞧瞧你那个英语成绩”桑清也不装了，直接跟他开门见山。
夏钦让回到座位，淡定的看着台上的英语老师，然后深深鞠了一躬，“我下次一定好好复习！”
成！人家都那么主动认错了，再挑错反倒成了老师的不对了。桑清拿起试卷接着讲评着。
夏钦让自觉地坐了下去，拿出手机给小屁孩发消息。
【你哪个学校？几年级？】
约莫过了半小时夏钦让才收到回复：【四中，初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