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许栩在咖啡店门口分开,她去了郊区的一家古籍中心,我沿着商业街游荡了一会儿,了然无趣,便索性回家呆着。
我笑着挥了挥手,送走来帮我修理净水装置的安德鲁,直到看他吹着口哨懒散着晃回自家,我才关上房门。安德鲁和威廉是我隔壁公寓的邻居,两人相识于学生时代,后来一起住了挺多年。我本不是个擅长邻里交际的人,但架不住安德鲁的古道热肠,搬进公寓后不久便与他们熟络起来。
我非常感谢西方文明遗传给我邻居的强大动手能力,这帮我解决了许多设备故障时预约维修的麻烦事。当然,鉴于我一贯的破坏力,这也为我节约了一笔不小的人工费,所以我也很乐意不时和他们分享自己最爱的美食。美食嘛,无疑是我待人接物最大的诚意了。
“西方文明”这个词,其实是当下历史研究领域的一个基本概念,当然还有其他的各种“某某文明”。它们形成于数千年前的地球世界,历经演化,在百年前达到一个鼎盛的大繁荣时期,又最终在一次地球文化与异时空文化的意外重叠中走到终点。
终结“文明”这个概念的,正是我所生活的联邦世界,一个混种族的大熔炉时代。世界被划分为几大区域,各区域内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城市和公共地带。城市联邦的中枢机构则设立在一座公海海域的岛屿上,像一颗心脏般,跨越海洋,将血液和生命力泵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顺手拿起安德鲁在厨房帮我修理东西时萃好的咖啡,我一路关上多余的灯回到了书房,暗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弱白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便可一览市中心灯火通明的夜景,亮的刺眼了点,于是我顺手拉上窗帘。黑暗中我总能更加思想集中地工作,就像深夜悄悄跳灯苦读的学生那样享受着“偷来的时光”。
放下咖啡杯,在书桌前坐下,我轻轻划拨着电脑的触控板,开始阅读项目展演的最后一份调研资料,一本百十来年前出版的书——《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
“注:加密”,书的扉页是熟悉的公司水印。
我工作于一家商业性的古文化研究机构,为有特定需求的人群提供相关的咨询服务,同时也不断对联邦时代前的地球文明进行深入的研究。在我的认识中,那是一个明明并不遥远,但却被莫名遗忘的时代,是一个文化断层面。
可惜如今未经许可,私自接触古文化属于违法行为,古文化相关资料也清一色像我在看的这本书一样被层层加密,难以为外人道。
手里正在做的项目是我实习期之后将要独立完成的第一个业务。我最初是迫不及待的,但当我在老师幸灾乐祸的表情中打开几个G的文件夹,并且发现并不存在任何一个视频的痕迹后,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么多鬼看得完!”
“年轻人啊缺少社会的毒打,这才是我们工作本来的面目,你还真以为是诗和远方啊。”老师一副过来人语气,脸上的褶皱因为笑容的夸张挤在一起。
“看样子你也是被毒打过的人,那我就放心了。”
我想着当时的滑稽场景,不由自主发笑。深吸一口气,将精力投入到屏幕中的大段文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