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第一节课前来交作业的时候李老师还很正常，然后刚一下课前来询问下节课任务的二班课代表就发现他死了。所以说，凶手行凶时间就限定在这节四十五分钟的课之间，对吧？”李初一面前的年轻警察一边说走一边飞快的朝笔记本上记着笔录。
“没错，而且因为一直在自习，所以我们四个班上课期间有哪几个人离开过教室，课代表应该都知道。”李初一答道，“就比如我们班，一共有两个人离开过教室，一个女生叫陆涵，还有一个男生叫吴子峰。”
“那他们离开的具体时间呢？”年轻警察又问道。
“这个……”李初一有点迟疑，因为他当时一直在研究曲谱，根本没有仔细看他们离开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时间。
“陆涵离开的时间大概是二十五分左右，五分钟左右就回来了。至于吴子峰，走的时候大概是不到三十五分，虽然只是去找个拖把清理地面，但他好像也花了五分钟还多的时间。”正在这时候，和李初一一起被叫来问话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柯哀开口了。还是和之前面对李初一之时同样的口气，尽管今天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她的声线还是一如平时面对他的那样。
“哦，我都差点忘了还把你同桌也叫过来了。”年轻警察听到了重要信息，赶紧低头迅速的做了笔记，“还是女孩子心细，观察的挺透彻的，帮大忙了。”
“那这样，我们该说的都说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李初一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折腾了半天，现在已经是第二节课下课了。
“哦，这个还不行，曹警官吩咐了录完口供之后让你们两个先待在这里，一会儿他会亲自来找二位。”
“这样啊，那好吧。”柯哀依旧没什么反应，只一个人低着头玩着手机。
而年轻警察见到两人都没什么意见，便一个人带着笔记本离开了。
“你一直在玩手机，亏你时间还记得这么清楚。”警察走后，李初一坐在沙发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
“只是习惯没事便看看时间而已。”
“不过，你说那个曹警官为啥还要专门留我们两个在这？”今天之前，李初一从来没有能和柯哀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的机会。这么好的条件下，上个话题刚刚结束他便赶紧找起了新的。
而听到这句话，柯哀竟笑了。虽然只是极其不明显的挑了挑嘴角，但那刹那的绝美还是令李初一的心脏猛的颤了一颤：“你应该也能猜到他要来找我们两个干嘛吧？”
尽管有些飘飘然，好歹李初一还保留了基本的思考能力：“难道真是为了那个？不会吧？不会真有警察会菜到要让高中生来帮忙破案吧？”
“那你仔细回想一下呗，你觉得那个曹警官真的擅长刑侦吗？”尽管依然保持着低头玩手机的动作，但柯哀与李初一之间的对话倒是很流畅。
“那倒也是。”李初一一边说着，脑子里回想起了几十分钟前的场景。
第一时间发现尸体之后，李初一赶紧封锁了现场，然后选择了报警。大约过了十分钟，警察赶到。
这时候，尽管李初一很想保持好现场，办公室这里还是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学生，当然，大部分人也不过是站在门口拍张照就离开了，毕竟都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很少有人能够安然的在凶杀现场看热闹。
然而，异类还是有的，其中典型的便是李初一的同桌柯哀。闻讯赶来之后，她不仅没有像大部分女生一样吓得花容失色，反而是平静的扫视了一圈，嘴角甚至显露出了几丝不屑。
接到消息火速赶来的曹警官带着几个助手在这时已经赶到了。当他们分开人群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后，刚好看到重新回过头准备离去的柯哀。
“这位小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看清柯哀的脸之后，江海市警察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曹志顺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熟悉感，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柯哀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英俊的警官，但并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过什么痕迹。
“对不起，您大概认错人了。”
“不应该啊，我记性一直很好的，或者说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姐姐之类的？”曹志顺依旧紧追不舍。
“没有。”柯哀皱了皱纤细的眉毛，显露出了一副明显不想再继续交谈的神色。
然而，就是这种神色反而令曹志顺疑心更重，他快步向前迈到了柯哀正前方，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某个少年的声音打断。
“警察先生，再不过来这具尸体都要发臭了。”李初一轻轻一踢墙面，身下老陶办公桌配套的转椅便带动着他的身体转动180度，刚好和曹志顺对视。
“你又是谁？”被突然打断了说话，曹志顺的眼中顿时出现了怒色。
“启禀警官大人，我叫李初一，就是刚刚向你们报警杀人案件的学生。”李初一丝毫不惧，不慌不忙的回答着，“至于这个女孩儿，她是我女朋友。警官大人您知道的，即便您是警察，这么质问我女朋友我也是很没面子的呢。”
柯哀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而曹志顺一时理亏，也不好再继续询问她，只好作罢。
“这么小年纪便不务正业，还谈恋爱，真不知道你们老师怎么教的。”虽然认怂了，但他还是想丢下一句狠话找回面子。
而李初一只是微微一笑：“论不务正业，我们哪能比得了警官大人。放着杀人案件不去解决，非得来找个小姑娘麻烦。”
“你！”曹志顺彻底变了脸上，便要掏出腰间的警棍。
“使不得使不得！”身边的两个助手急忙拉住了他，“副队，这小兄弟虽然说话不中听，但他说的对，我们还是先查案子再考虑别的吧。”
“哼！”曹志顺脸色铁青的甩开了两人，却也没有再为难李初一，直接吩咐手下开始处理现场。
“你，过来给我介绍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出于不忿，曹志顺没有再和李初一交谈，转而决定去问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二班的数学课代表，那个现在还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女孩儿。
女孩儿哭哭啼啼的，花了半天时间才讲明白事情的经过，更是听的曹志顺心中烦躁。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还有你们这些看热闹的，赶紧都回去上课！”
门口窥探的一干人本来心里就有些发怵，此时再被这么一凶，顿时便散去了。
李初一也想带着柯哀一起回去，然而正在这时，曹警官的某个助手突然发现了什么。
“警官你看，死者的手表碎掉了。”说着，他将李初一早上看见的那块手表递给了曹志顺。
“哦？”曹志顺上下打量了一圈这块手表，“看样子是和凶手打斗的时候碎掉的？时针指在了八点三十五到四十分之间，难道这就是凶手的死亡时间？”
李初一刚好听清了这句话，刚好转身准备离开的他，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曹志顺怒道。
“没什么，警官，我只是笑李老师，看起来虎背熊腰的，打架竟然这么弱，这办公室都没什么打斗痕迹便被杀了。”
“嗯？”曹志顺顿时警觉，“也对啊，这死者是个健壮的中年男人，如果凶手是学生的话，怎么可能一击直接毙命？如果两人有缠斗，这办公室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的办公桌稍有散乱呢？”
李初一微微颔首，心想这个曹警官还是有些能力的，虽然有些冒进，但他只是稍微一提醒便想到这么多也很不错了。
“还有这块手表，想让蓝宝石表镜碎掉虽然不难，但想要达到碎片嵌入内部阻挡表针运动的地步也不可能只是轻微的磕磕碰碰，总不至于是死者用手表挡住了凶手的刀吧？”
见到他分析逐渐迈入正轨，李初一更没留下去的必要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回去继续研究曲谱。
然而，这时候，曹志顺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另外一句话：“这么看来，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故意调整了这块手表的时间然后把它搞坏，从而给我们制造错觉。所以，死者的死亡时间反而最不可能是八点三十五到四十分这段时间了，那么莫非事件发生的更早或更晚？”
话音刚落，又有人笑了，只不过，这次笑的并不是李初一，而是在被曹志顺追问后便一直留在这里没走的柯哀。
“你又笑什么？”曹志顺恼羞成怒，刚刚发笑的李初一他没办法反驳，但这次他自认为推理找不到什么破绽却又再次被嘲笑，心里的火气顿时爆发。
“我笑什么，你问我男朋友咯。”柯哀淡淡的回了一句，语气中特别强调了“男朋友”三个字，竟有几分俏皮的意味。
“那你说！”曹志顺的愤怒转向了李初一。
李初一明白这是柯哀对他说自己是他女朋友的报复，虽然对于她口中的“男朋友”这个称呼很受用，但还是暗道一声不好。
“警察先生您可别生气，我们没有嘲笑您的意思，就是刚刚关菲菲（二班的课代表）和您将发现尸体经过的时候可能没跟您讲清楚，她发现的时候，地上的血中还混着泡沫，甚至伤口还在缓缓流着血，虽然我们没您专业，但好歹生物也学过人体的内环境分析，就算只是按高中知识我们也知道，这可不像超过十分钟的尸体会有的迹象哦。”
为了不让这个曹警官彻底抓狂，李初一尽量的委婉委婉再委婉
，以至于用“没讲清楚”来强行掩饰了曹志顺根本没有认真听取目击者证词的低级错误。
“这……这样啊。”曹志顺有些尴尬，却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只好僵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接话，“当时确实没听见那个女生说这些细节，可能是她吓到了吧，也不怪她。不过这么看来，死者的死亡时间只能是八点四十以后了，这样只要查一下几个班学生的不在场证明便可以找出凶手了。”
“不愧是连续破解过三个跨省大案的三案王曹警官，随便一出手便锁定了嫌疑人。”身边的助手一直在工作，并没有仔细听几人的对话，此时只以为是曹志顺一个人的推理功劳，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和赞赏。
当然，这种恭维的话在现在的曹志顺耳中跟骂他完全没有区别。
在这之后，曹警官便组织人开始抽学生录起了口供，而刚回到教室还没坐稳的李初一和柯哀正好在所选之列。
于是，便有了两人在此录口供的场景。
“话说，出了这么大的事，隔壁年级的值班老师都没过来诶，而且保卫处的大叔也没过来，难道全校教职工大会他也要参加吗？”李初一漫不经心的说着。
“原来今天是全校教职工大会啊，我就说那些老师都去哪了。”柯哀低着头一边玩手机一边回答。
“我都忘了和你说了，之前李老师说让我们别告诉班上的人说这两节要开会，怕他们知道没有老师在会管不住。”
“哦，这样啊。”
李初一本来还想再接两句没营养的话，却又突然想起了某件令他有些小激动的事情：“不过，那会儿你好像说了我是你男朋友，现在不会反悔吧。”
“哦？”柯哀滑动着手机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你不会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说吧？”
“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我就是误解了，但我不接受解释，你就是我女朋友。”李初一开始耍赖。
“那你就去死吧。”柯哀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然后下一刻，李初一只看见那只纤细好看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再接下来，迎接他的便是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