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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肖主任非常清楚,现在的重点中学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大家彼此之间都是互相提防着的,而暑期集中补课更是被主管部门明令禁止的行为。所以,他十分小心谨慎地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把这次活动定名为“综合素质夏令营”。

但令他感到很不安的是,一些别的班上的学生家长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竟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加入进来参加补课,这至少说明活动的事情已经被泄露出去了,但是,无论什么情况都无法阻止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干到底。

就这样,一次特殊的夏令营开始了。

峡江市的夏季是很难熬的。

如果在夏天的时候你有机会来这里,那么走在大街上的你会真切感受到热浪夹杂着水气在你的周身上下飞舞,然后将你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的滋味;伸出你的手在空中挥舞几下,顿时就会感觉到身体与水蒸气的剧烈摩擦;而你不用走多远,就已经浑身冒汗了:夏日里的峡江市就是一座巨大的桑拿房。

峡江一中高一年级三个实验班的未来精英们,就在这样的七月份里坐上了由学校准备的校车,前往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去参加集中补课。

当然,这个队伍中唯独没有李天宇的身影。

载着补课学生的汽车很快就离开了大马路,七拐八拐地行驶了接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进入一处鲜有人过的很偏僻的地方。停车后,班长梅歆第一个走下了车,她举目望去,才发现路边矗立着的其实是一所不起眼的学校,由于放假的时候没有学生,所以才被峡江一中借用过来作为暑期补课的场所。

提着大堆的行李,梅歆走进了那一栋孤零零的宿舍楼。

由于人少,女生被全部安排在二楼,而男生们则全部挤在三楼。而按照事先的安排,梅歆和怀玉、齐璇以及邓洁住在一起。梅歆和怀玉一直是好朋友,但是和齐璇、邓洁两个人并不熟悉,还好,性格格外开朗的怀玉让这个新组建的寝室很快活跃起来了。与梅歆一样,齐璇、邓洁都是从省内的其它地区来的学生,与父母分开很久了,由于家住得很远,甚至连五一的假期都没有回去。虽然生长在峡江省内不起眼的郊县里,齐璇、邓洁却很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来到文科班不久之后就奠定了自己的位置,大小考试始终保持了在全年级的前五名的水平,这让梅歆很羡慕。

简单收拾了以后,梅歆就和室友们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寝室,步行来到了上课的地方。学校专门为文科实验班的学生准备了一间很大的教室,能坐下足足的八十个人,前面还有上课用的双层黑板,总之,一切都是齐全的。理科实验班的学生则被分成了好几间教室,分别进行数、理、化、生的竞赛培训。

梅歆并没有跟随室友走进教室,她步行来到了过道上,看见谭熹正从另一间教室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竞赛习题集,梅歆正准备上前去打招呼,突然有一双胳膊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哎呀,陈晴,你就别闹了,这里人多的,怪不好意思呢!”

“嗨,中午约个时间吧,别让我等太久了。”陈晴把嘴唇凑到了梅歆的耳朵边上。

“行,我给你打电话——你先赶快回教室,不要让人发现我们两个在一起,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张扬,特别小心班主任老师呀!” 梅歆很尴尬

这时候,谭熹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候的样子,赶紧低下头然后跑开了。

梅歆知道谭熹已经十分顺利地转入了理科实验班,现在又开始重新参加数学竞赛了。她让陈晴一个人先走,然后远远地跟在后面走进了教室,这时候的她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同学,她赶紧一溜小跑来到座位上,等她收拾停当,陈老师已经走了进来。

“好啦,大家都到齐了,我先说两句。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我绝对不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但是也请大家一定注意我今天交代的事情。听好了啊,这是‘综合素质夏令营’,不是来旅游的,所以夏令营有夏令营的规矩,你们千万注意没,不要去违反任何规定。首先,作息时间表已经贴了出来,大家严格按照上面的时间,我特别强调,不要在中午午休的时间和晚上熄灯以后给我搞出任何名堂来。其次,现在是高一到高二之间的关键时期,我们班要特别注意英语和数学这两个学科,现在一定要抓紧时间把这两个学科搞上去,成为我们的优势,这样才能在以后的高考中占据主动,这一点我都不知道已经反复要强调多少次了。最后,学校对于这次夏令营十分重视,肖主任反复对我说,这次夏令营,一定不能当成是补课,而要当成像正课一样对待,一定要有效果。昨天,我与负责英语的邱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次补课的最后一天进行考试,检验我们夏令营的成果。”

当听到“考试”两个字的时候,全班不禁同时发出了“啊”的声音,可是陈老师并不理会这些,而是继续完成了她的演讲。

“这次考试的成绩同平时一样要排名,所以希望大家重视。还有,这三十天的时间里,除了星期天以外,任何人不得无故缺席或离校,有事一定要请假,同学们,这里是一个闭塞的地方,如果谁擅自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果是要自负的!”

周六上课,晚自习,考试,排名,一切都煞有介事地进行着,仿佛真的是没有放假一般,当然,这也就是最能令肖主任感到放心和满意的事情了。

中午匆匆吃完了饭,梅歆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发现陈老师已经早早来到这里开始检查了。由于是第一天,寝室里一片乱麻,所以陈老师少不得前来督促整理,整个中午,梅歆都想找时间溜出去和陈晴见面,但是苦于没有空档。

当二楼一片混乱的时候,在宿舍楼空荡荡的底层,谭熹偷偷打电话叫出了平时与自己关系最好的怀玉。一见到怀玉,她连忙上去拉着她的手,悄悄地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她把脸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玉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请你去劝一下梅歆,不要再和那个叫陈晴的小男生掺和在一起了,那样会害了她。”

“什么?梅歆她……”

“嘘,小声一点,我们偷偷交往了至少半个学期,你怎么会还不知道呢?你的人缘好,与梅歆关系又近,你说的话肯定比我管用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这个男生,心里面就很不高兴,我很看不惯这样的人,并且我有预感,陈晴这个人,一点都不可靠,总有一天,梅歆肯定会受伤害的,你要帮帮她啊。”

“哎,陈晴没这么坏的,你多心了。”怀玉并没有把谭熹的话当回事,只是心里觉得好玩,“是不是你没有追到他,看见人家成双成对的,心里面嫉妒啊?”

“哎呀,讨厌,你这个人好坏,我不理你了!”

“好了,我的错啦,呵呵。”怀玉笑起来的时候那么可爱,以至于谭熹都忘记了她对自己的数落。

暑假统一上课,无论愿意不愿意,这就是实验班的特殊待遇。

上午的时候,数学老师讲解高二上期最重要的内容——解析几何,然后是英语的课外拓展学习。下午则由同学们自己在教室里完成作业。为了超越别的学校,理科竞赛要赶一大堆内容,而文科班的数学老师则拼命上新课,当然,这也在暑假作业之外又增添了许多作业。

不过,在苦恼的学习中寻找乐趣,也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天晚上,刚刚熄灯,大家就在疲惫之中沉沉入睡了,在隔壁寝室里的陈晴却偷偷拿出了手机,开始发送短信了。信号的那一头,连接着楼下的女生寝室,梅歆的手机屏幕上马上显示出了一行字:哼,你坏,为什么中午不来问候我,我不理你了。接着,陈晴的手机上就有了回答:啊,不要生气了嘛,都是我的错,老师一直不走啊,我怕……

这样的谈话并没有多久,梅歆就赶快关闭了手机,免得被查房的陈老师发现。果然,黑暗中的门开了,一个人影走进来了,看到寝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黑影走开了。“哎,陈老师终于走了。”怀玉突然说话了,没想到这引来了其她女孩的七嘴八舌。

“现在真的很无聊,连放假都休息不了,我早就打算回家了,本来已经跟父母说好了,没想到会这样。”

“就是,就是啊,这样的补课,谁敢不来呀,当那张名单传到我座位上的时候,我发现上面的名字已经写满了,我也只好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我真的很郁闷啊!”

“不要抱怨了,现在谁也没有办法啊,还是想开些吧!”怀玉发话了。

“喂,怀玉,我不是听说你本来不打算参加的嘛,怎么也来了?哼,胆小鬼,如果你不来,我肯定就不回来了,就是你,害了我们大家。” 齐璇向梅歆发难了,她的嗓音听起来带有很强的挑衅意味。

“哎,你还怪我,你不知道陈老师那天把我叫到办公室里批评了好久,还说下学期上课跟不走就自行负责。”

“不是吧,是不是看见他都要去了,你也跟去了啊!”

“没有啊,哎呀,都什么跟什么啊,讨厌!”

“嘿,那你说李天宇怎么办呢?”怀玉转话题了。

“叫他一边凉快去吧。”齐璇没好气地说,“我们在这里刻苦,他不是还玩得挺好吗!”

“好了好了,就不要说那个自恋狂的事情了,嘿,你们觉得今天过得怎么样?”怀玉又一次故意转换了话题。

“作业好多呀,我都没有时间把那些要求的古诗再背诵一遍了。”邓洁开始感叹无法完成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没有关系的,暑假才刚刚开始嘛,何必这么早就担心呢?“怀玉安慰她说。

“喂,你倒是挺会说话的,那你敢不敢去找陈老师,要求她给我们减负呢?”齐璇又插嘴了。

“好了,不要开玩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还是请齐大侠亲自去请愿吧。”怀玉苦笑道。

自从刚才被齐璇抢白了几句之后,梅歆没有说话了,她一边听一边苦笑,但却还在心里面默默地想着刚才的事情。陈晴对她中午的失约好像感到非常不满,这让梅歆很担心会因此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想着想着,她的泪水竟然从眼眶中滚到了枕头上,幸好是晚上,这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但是细心的怀玉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为了让梅歆也能敞开心扉,她故意找了个新的话题:“喂,你们觉得吴毅老师班上的那个丁伟怎么样啊。”

“挺有气质的嘛。”邓洁忍不住发话了。

“哦,我知道那个人,至少比李天宇帅多了吧——啊,莫不是怀玉小姐已经对他一片痴心了?”齐璇怪里怪气地说。

“没有啦,我只是说说而已。”

“不用蒙我们了,其实我早就听到了风声的,说你和丁伟私下好得很,是不是呀?”齐璇穷追不舍,“我知道,班上的地下恋情还是不少的,刚开学的时候,谭熹被陈老师暗示了一下就再也不敢了,不过我看她被那个姓李的迷上了也够倒霉的。哎,班上的男生里面谁都比李天宇强啊。对了,不知道那个叫陈晴的男生身边有没有女生啊,像他那样的人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什么叫‘被陈老师暗示了一下就再也不敢了’啊!”怀玉在心里都替谭熹感觉到不爽了,但是她没有说话。

梅歆听到这里,顿时觉得心里就像有一支五味瓶被打翻了,酸甜苦辣咸一下子涌上了心头,那被陈晴亲吻过的右脸颊火辣辣地发烫,泪水止不住一下子又滚了出来。

怀玉心里面很清楚,这样下去既不会让梅歆高兴起来,也不能让齐璇闭嘴,还不如早点睡觉算

了。怀玉很理解谭熹,她不会因为陈老师的一句话就放弃了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的确是李天宇对于这些情呀爱的一点都没有兴趣,或者他还没有到对于这些感兴趣的心理年龄。至于梅歆嘛,怀玉的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她以前也闻到过一点风声,但是还想要再确认一下这件事情,最好还能趁机与梅歆开一个玩笑,让她,也让全寝室里的人都在枯燥的生活中找点乐趣。

其实,梅歆一直过分在意周围环境对自己的影响,所以对于和陈晴的事情,她一直保持着低调。这样,就连怀玉也并不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

第二天的太阳似乎比第一天还要毒辣,同学们还是早早赶到教室,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第一节是数学课,陈老师讲解了关于到角公式和夹角公式的相关知识,这让梅歆感到头疼,因为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解析几何里对于角度的方向如此重视,而且不知道如何区分加减的位置。但是,她也没有精力去考虑,因为她满脑子都想着的都是陈晴。

炎热的上午在不安中过去之后,她匆匆吃了午饭,然后独自回到了寝室。怀玉已经偷偷观察了一上午,这时候也偷偷跟着她溜回了寝室。梅歆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手机,这时候她的手机已经不停震动了好久。梅歆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对于她来说,时间几乎停止了。她不停敲击着手机的键盘,眼睛也死死盯着屏幕。这一切,都被怀玉看在了眼里。

“梅,你太让我失望了,你难道已经没有勇气了吗?”

“不,我怕啊。”

“怕什么,你知道吗,我现在很需要你,你要多为我着想啊,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吗?那次以后,你不是答应过我吗,只要我不离开你,你什么都听我的,永远不违反我的意思,为什么你对我还百般拒绝!”

“请原谅我吧!”梅歆几乎是哀求了,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崩溃。

这个时候,齐璇和邓洁已经结伴回来了,怀玉给她们做了一个手势,叫她们在外面等一下,两个人很快就明白了。怀玉突然转身冲进了寝室,抓起梅歆的手机,还没等梅歆回过神来,怀玉已经发出了她往常特有的爽朗而甜美的笑声:“哈哈,看看梅姐写了些什么——哦,如果你还有勇气说爱,就马上下楼来,我在等你。”

“哎呀,快还给我,玉姐,求求你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那你就来追我吧!”怀玉的调皮让许多人都觉得可爱,但这个时候的梅歆可是尴尬到了极点。

“走,我们去看一看梅姐的梦中情人是谁。”躲在门边的齐璇和邓洁也顺势住了出去,让沉闷已久的寝室里重新有了欢笑。隔壁寝室里其她的女生有的也三三两两的跑出去看热闹,很快,楼梯就已经被踩得劈哩啪啦乱响,楼房里面一片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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