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人群中不断有人呼喊“灰公子”,王小贱头也不敢回,此刻,他不需要拥护,也不需要被挽留,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认真寻个死。他拼命地跑,心想就这么跑死算了,在奔跑中奔赴死亡,也是很有诗情画意的死法。
他渴望突然来个心脏骤停,或者猝死什么的,然而死亡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他渐渐开始虚脱了,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然而死亡没有来临,倒是身体强大的保护机制,让他停了下来。
实在跑不动了。
双腿完全没有力气,已经不听使唤,再也迈不开步子。
王小贱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哈着腰,屁股对着背后的一群粉丝,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些粉丝们,看见这一幕,阵阵尖叫:
“好白、好翘的屁屁……”
“月光下的美臀,我不行了,快要晕倒了……”
王小贱刚刚在奔跑之中,喝进去不少凉风,他觉得自己的**好像要被什么东西撑开,忽然之间,“噗——”的一声,一个响屁,放了出来。
那群粉丝尴尬得面面相觑。
“香,真香……”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说实话,王小贱此刻早已经对自己无语了,在这天真世界仅仅两天的荒唐经历当中,他受尽折磨和耻辱,他的内心也早已在千锤百炼之中,更贱一层楼了。
反正今晚就要回家了,这破罐子破摔,谁还不会么。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寻个死;眼下,是时候,摆脱这群恶趣味的粉丝了。
王小贱挺直了腰杆,放下手中的提包,转过身去。
那群粉丝见状,顿时被挑逗地欢呼雀跃。
还好,王小贱怀里背着吉他,刚好遮住了关键部位。只是,夜风吹来,裆下一阵阵凉爽。王小贱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背着自己心爱的吉他,和自己的粉丝赤裸相见。
王小贱呼吸渐渐平息,愤怒地对着这群粉丝道:
“我跑,是因为不想和你们赤裸相见,你们跟在后面跑,是为了什么?”
“给你送衣服啊。”
好几个粉丝拿起手中的衣服,在空中挥了挥。
王小贱忽然一下就软了,彻底歇菜,心里准备好的恶毒话语,到了嘴边竟然没有机会说出来。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是粉丝们看到他裸奔,没有衣服穿,所以才跟在后面跑。
王小贱接过来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把自己收拾妥帖了。他不想伤害他的粉丝,又一一接过来另外四件衣服,全都收进自己的行李包中。
王小贱知道粉丝送衣,无疑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让他今夜死的时候,身上还有衣服,能保留最后的体面。这大恩大德,他是没有办法再汇报了,掏出包里的仅有的两个金元宝和12枚铜钱,道:
“谢谢你们,这钱我也用不上了,就当做是这五件衣服的赎金。”
没有人过来接收王小贱手里的金钱,他只好将这两个金元宝和12枚铜钱放在地上。
王小贱转身而去,那群粉丝竟然还跟在后面不愿离开。
“你们都回去吧,我要回家了。”王小贱忧伤地说。
“灰公子,你骗我们,你根本没有家,你昨晚都是和老乞丐一起过夜的……”
“够了。”王小贱伸出一个手掌,拦在粉丝们的前方。
“我们也只是想陪陪灰公子。”
“是啊,灰公子,这不应该是你一个人的寂寞,而应该是大家一起的狂欢。”
“灰公子一个人在异乡不容易,就让我们陪着你吧……”
粉丝们七嘴八舌,句句真诚。
“你们还有完没完?”王小贱知道,不来点狠的甩掉这群人,他今晚都回不了家。
“我之前,觉得自己很贱,贱到家了,可我现在看看你们,我觉得你们特么的,比我更贱……”
人群中忽然没有声音,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大家都哑口无言,周围只有树影在月光下摇曳,只有蛐蛐儿在铮铮鸣叫。
王小贱转身离开,那群粉丝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王小贱走一步,她们就跟着走一步。
王小贱彻底愤怒了,他扯断最细的那一根琴弦,在自己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狠狠道:
“都别跟着,谁再跟着,我勒死自己。”
那群粉丝彻底傻眼了,谁也没想到王小贱会以寻死这种方式,来逼她们回家。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也没有人再敢往前多走一步。
“走啊,你们都给我走。”
王小贱手拉琴弦,脖子上青筋暴跳,撕心裂肺地对着最后的那群粉丝怒吼。月光照得他的脸颊苍白如雪,两条泪痕清晰可见,此刻的王小贱,就像是一位英勇赴死、视死如归的勇士。
此刻,他所面对的敌人,却是眼前这群崇拜他、拥护他的粉丝们。她们的爱戴和拥护,是他寻死回家最大的阻碍,也是他兑大奖、迎娶女神苏晓月、登上人生巅峰,最大的障碍。
粉丝群中,好几位姑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人群被迫散去,大家知难而退,谁也不想称为压死王小贱的最后那根稻草。
四下无人,只有蛐蛐儿,还在草丛中铮铮叫着,王小贱忽然觉得那叫声像琴音一样摄人心魄,仿佛是一段死亡奏鸣曲。王小贱拖着疲惫的身子,找了一颗树,靠了下来。
他从琴箱中,掏出那枚彩票,看着那串数字,似是看到了一个亿巨奖再向他挥手。他生起巨大的信心和勇气,准备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脖子上的琴弦,此刻还紧紧缠着,王小贱一手拿着彩票,一手用力拉那琴弦。
王小贱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和眩晕感,这大概就是死亡的滋味吧。只是真的太难受了,因为难受加窒息,这手上开始没了力气,那脖子上的琴弦又开始松开了。
他又试了一次,只是这一次用的劲道更大了,终于失去了知觉,王小贱手一撒,终于是死了。
可是没多久,他竟然咳嗽了两声,又醒了过来。一看自己没有成功,他才明白,自己虽然成功勒晕了自己,但是没人补刀,这手一松,特么又活过来了。
看来,这勒人致死,是一场持久战,刚死亡之时,这手劲不能松。他忽然觉得,自己勒死自己这件事,就是一个悖论。只有活着有口气在,这手才有劲,若是快要死了,这手也就撒了,这手一撒,又顿时有气了。
看来自己是选错方法了。
王小贱松开脖子上的琴弦,看着自己勒红的手,忽然意识到,手中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彩票,手里的彩票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