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比这更浪漫的地方嘛?今日他若是不交出白露神曲,那就将他葬身在这粪池之中。”柳川恶狠狠说道。
“师兄,文松师兄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果真要下如此毒手吗?”张落又问道。
“那日他是如何对付我们的,你难道都忘了。”
柳川说完,便起音对陆文松出招。陆文松从粪池下面一跃而上,操弓拉弦,两音相缠,一时间琴音所到之处,地上尘土纷扬。
张落见状,也起了音,开始帮着柳川一起对付陆文松的音律。陆文松和柳川都是“乐灵”等级的高手,张落低一级,是“乐宗”级别,三人都算是映月派一等一的高手。
柳川的左耳被陆文松削掉,此刻还在隐隐作痛,他心里升起莫大的仇恨和愤怒,招招凶狠,完全不留退路,直逼得陆文松只有招架的份。这边又有张落在一旁相助,陆文松以一敌二,并不占优势。
陆文松本以《雪花六出》对柳川和张落二人的《雪花六出》,但渐渐落了下风,待曲音过半,雪花镖凝出之时,他只怕无力招架,慌忙之中只能挥弦换调,开始奏《三潭映月》。
曲音响起,陆文松顶住了二人的齐攻。
“没想到,师傅还是将这三潭映月的曲子,教授给你了,当真是偏心。”柳川话音刚落,猛然用力拉琴弓,十几枚雪花镖愤怒地向陆文松袭击过去。
陆文松,稳住弓弦,轻拉轻按,《三潭映月》的曲音轻柔婉约,透着一股宁静涵容的气息,那十几枚来势汹汹的雪花镖,如镜花水月一般,在陆文松的琴弦之下,化成了水滴。
那柳川怒火更甚,与张落使了个眼色,二人似是早有预谋。张落快速拉弦,这一次,他只凝出一枚雪花镖;而柳川,凝出了两枚雪花镖,他知道,必须将有所的力道,集中在一点,才能刺透这《三潭映月》的曲音。
张落的那枚雪花镖,飞了出去,没有攻击陆文松,却直直飞向陆文松手里二胡的琴弦。柳川的两枚雪花镖随后而发,直直刺向陆文松的脑袋。
这是要命的一招。
高手斗音,这乐器是禁地,一旦被对手侵入干扰,也就不战而败了。这琴弦绝对不能被斩断,陆文松准备先解决张落的枚雪花镖。
“砰”的一声,那枚雪花镖竟自行炸裂开来,陆文松估计失误,他的音律扑了一个空,无数的雪花小碎片在琴弦上擦出了杂音,破了陆文松原本浑然一体的音律。
这时柳川的两枚雪花镖眼看也要飞过来了,陆文松只拉出一个音去拦截那两枚雪花镖。雪花镖是碎了,但是力道太大,陆文松勉强拉出的一个音根本没有办法将其彻底拦下。
两团雪花镖碎片,迎面扑向陆文松,他来不及招架,眼睛周围刺满了小冰刺,鲜血顿时从双眼中流了出来。陆文松睁眼一看,眼前一片漆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他扔下手中的二胡,伸手四处乱摸,像是发了疯,一顿哀嚎。
柳川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道:
“师兄,只要你肯交出白露神曲,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我的耳朵被你削掉,你的眼睛被刺瞎,咱们扯平了,从此我们的账,一笔勾销,师兄,你看如何?”
“我没有白露神曲,白露神曲不在我这里。”陆文松喃喃道。
柳川和张落二人,按住陆文松,将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个遍,甚至将那二胡的琴箱也给砸了,都没有发现白露神曲磁石的影子。
“师兄,怎么办,看来这磁石不在他身上。”张落道。
柳川回头看了看被炸开的粪池,又回想起陆文松方才扒粪的情形,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问张落道:
“那日,你和那个傻小子过招,是不是将其击飞,最后掉到猪圈里了?”
张落想了想,便道:“这个我没看清,当时情况危急,我很快就过来帮忙了。倒是听到几声猪的尖叫声。”
“那就对了。这磁石,我若没猜错,就在这粪池之中。”柳川一声阴笑,“文松师兄,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陆文松没有答话。柳川便一脚将陆文松踹进粪池之中,怒道:
“那你就给我好好找。”
柳川又吩咐张落道:
“你去多找些人来,咱们将这粪池里的粪,全给挖出来,仔细搜寻。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一堆人在粪池中,忙活了大半天,才清出不到四分之一的猪粪。
天色渐晚,王小贱在玄铁钟内静坐了一天。现在,身体上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对食物的欲望也没有前几日那么强烈,每天喝喝露水,虽然寡淡了些,好在不用大小便,倒是也省去不少的麻烦,更是免得自己和自己的大小便相处,毕竟这钟就只有这么大个地方。
但是,好无聊。他一个人呆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不能溜达,内心深处涌出来的那种孤独,让他没有办法招架。他想,若是自己的吉他在身边,也好啊,他没事可以练练琴。
若非亲身经历,不然没有人会信,王小贱实在无聊得受不了的时候,竟然一个人在里面打滚,学猫叫,学狗叫。
前几日,连到什么时辰都搞不清楚的王小贱,现在已经能根据玄铁钟底部镂空云纹射进来的光的明暗和角度变化来推算时辰了。
夜幕又要降临了,马上就有口粮充饥了。他摸了摸自己肿胀的双唇,活像是两根大香肠。心想,今夜这露水吃起来,只怕是有些辛苦了。
王小贱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学到庄子的《逍遥游》,里面提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起初他还以为这是吹牛,这“风露”能管饱吗?
现在他信了,因为这几日以来,他就是靠着这些露水来充饥,维持生命的,只是没有西北风可以喝,要不然,这精神头大概会更好吧。
他又想起了“天仙美食街”,想起了“最酷西北风”,此刻他好想来一罐清凉凌冽的西北风打打牙祭。想那“浓华露水”店里卖的露水,他虽然没喝过,也不见得比得上这玄铁钟里的露水甘甜呢。
他想起那日在天仙美食街,玉风姐姐给他收回那一罐风时的情形,真是宛若仙女在云间起舞,他又想起食月楼的卜羞月,还有女浴坊的“沐春华”,果然和天上“风露”打交道的女子,自带泠泠然的仙气,与人间烟火打交道的女子,却自带暖心的烟火气。
这天上地下两样,他王小贱都喜欢。
不知道他们此刻,都在干些什么。王小贱仔细回想自己在天真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还真是觉得蛮有味道。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刚入口是一股艰涩之味,难以下咽,但是化开之后,却有回甘,后味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