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都会以第三人称叙述）
清早，小杉被爷爷晃醒，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奶奶背对着她，在收拾衣裳。窗户上贴着窗花，只是被水汽遮挡的七七八八，隐约能看出是阖家团圆几个字。
过年了。
“瓜娃子，还睡，去接你妈老汉儿了！”
小杉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摆着一件红色的新棉袄和黑色的棉裤，这是她今天的打扮。爷爷像拎小鸡儿似的把她拎到了床边，给她三下五除二套上了衣服，又开始给她扎辫子。
“我想要两个辫子！”
爷爷用梳子敲了敲她的头，
“懒娃娃要求还多！”
奶奶已经收拾好了衣服，坐在床边从爷爷手中抢走了梳子，道：
“你会梳啥子嘛，到时候她又不喜欢，又要拆，你出切把开水烧起，到时候他们两口子回来有热水喝。”
爷爷挠挠头，照做了，出门前混浊的眼神在小杉身上流连许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小杉坐在奶奶怀里，摇着小脚丫，和爷爷挥了挥手。
奶奶已经六十多了，整个人依然很精神干练，她用胳膊肘搂着小杉，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曲调应该是这样：
“囡囡乖，阿爸阿妈就要回来……不要哭不要闹，天上的星星要睡觉……”
小杉也跟着哼。
出门时，爷爷又给小杉加了层衣服，怕她冻着。院子里那棵杏花树只剩下黑黝黝的枝干，在灰色的天空下。小杉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这条路她早就记住了，是爸爸妈妈回来的路，她一天要在这条路上走好几遍，沿着边上的野草，清晨的霜总是会染上她的裤脚。
爷爷奶奶走在后面，兜里揣着电话，那种按键式的老人机，一有人打电话就会特别大声的响铃。小杉好几次早上都被这个声音吵醒。
到了车站，已经能感受到地上有车经过的震动了。小杉趴在地上，侧耳听着，嘴里还在倒计时。果然，没有几分钟，远处就开来一辆长途车，车门上有道绿色的杠杠，小杉记得。车上下来好几个人，小杉像一条鱼一样蹿上前去，在人堆里搜索。
有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一个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地从车上下来。中年男人一脸悲痛，好几次想挥开女人的手。中年女人背上还有一个大包，被男人一推，有些站不稳，堪堪扶住了车门。
小杉愣在原地，这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爸爸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