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章沿着石路,不过几息间便落入村内,看着眼前一派屋舍俨然,似乎能感受到这里村风的淳朴与美好,他摇了摇头,自己怕是无缘再享受这种和平安宁的生活了。
“大哥哥!你是哪里人呀?”一个小男孩也不怕生,跑到叶鸿章身前,眨着纯真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
叶鸿章露出一抹微笑,但眸中依旧隐着冰冷寒光,开口道:“你们村长在哪里,如果你能带我去的话”,他伸出手掌,掌心处寒气涌现,小男孩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叶鸿章分出几缕寒冰真气,浮于在掌心之上,与空气中的水汽结合,缓缓出现几粒棱形冰晶,越聚越多,随后凝结成一个两寸长的小冰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把我带到村长那里,这个就送给你了!”叶鸿章微笑俯视着男孩,和声说道。
没等男孩应下,“艮良,快点回来!”一个盘发的妇人急切地招唤着小男孩,叶鸿章闻声看去,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恐惧、怀疑等情绪,这种眼神是多么熟悉。
“回去吧!”叶鸿章笑了笑,把冰龙放在男孩的掌心,挥袖离去,“谢谢大哥哥!”艮良双手捧着冰雕,冲着他微微躬身,然后小跑到那妇人面前。
啪!
叶鸿章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脆响和女子的训声,他眸光不变。
虽然没有人指路,但找到对方也不难,每个生命阶段的气息都是独特的,少年与青年都是生命气息蓬勃旺盛,中年人及中老年人虽然生命不再旺盛,但火焰依存,而百岁老人就是最后的夕阳。
而他要找的人至少是一百岁,并且生命力气息不弱于中老年人,这种特殊的气息在一定范围内很容易寻找,没人比他更懂气息感知。
叶鸿章循着气息转过小坡,穿过几栋房屋,确认房子,推门而看,屋内的一个小女孩,一个青年人,两个中年人,一个老人,他们听到门有声响,转头看去。
他快速扫视了老人一番,人物不吻合,信息有偏差,“抱歉!”叶鸿章迎着对方五人好奇的目光,轻声说道,随即退到门槛外,顺便把木门合上。
叶鸿章皱了一下眉,闭眼细细感应,再度确认了方向,不过当他开门时,见到四个耄耋老人正神情激动,丝毫没察觉到屋门的开启。
“双五双六双七”
“大小王”
“你是农民,我也是农民,那你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早看你这老头不顺眼了!”
叶鸿章不慌不乱,再次感应,一息过后,没有一个对上,然后默默闭门退出,九溪村怎么这么多生命力旺盛的百岁老人,他沉下心来,这次感应了半刻钟之久才出发,如果再出错,自己不确定会不会掀翻这个村子。
当叶鸿章来到一座占地极广的木屋,门前时却有一位坐客,看模样约有四十岁左右,皮肤赤红,穿着一件麻布的无袖短衫,裸露两个肩膀,肱二头肌特别突出,对方端坐在石凳上,右手反握着一柄巨锤。
“你来了!”李大锤站起身来,巨锤扛在肩上,一张方形脸满是严肃之情,视线看向对方,好俊美的男子,不过粗重的嗓音已经响起:“却不该来!”。
“小小的村子里倒是藏龙卧虎,一流高手现在都不值钱了!”叶鸿章淡淡笑道,没有直言回应,但心中松了口气,终于找对地方了。
“锻捶风”,李大锤将全身真气附着在巨锤中,冲向对方,一脚一个凹印,将一身气力合于一处,纵身一跃,全劲一砸。
巨锤的阴影笼罩叶鸿章的头部,在空形成一个大大的凹陷气态,强风袭来,卷起发丝飘散,他右手抬起,高于头顶,五指对着锤头,硬生生止住了巨锤的下落,一动不能动,被五指紧紧禁锢,而且百炼钢上留下了五个指痕。
日光照射在莲青色的长衫,镂空的白玉发冠,凸显叶鸿章的儒生之风,不过动作却显武将风范,大气之至。
李大锤用尽全身力量,却无法抵御锤子上传来的巨力,眼前青年的力气完全压制自己,巨锤被迫移向一边,同时诡异奇生,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零下,黑色的锤面上浮现出薄冰,并飞速蔓延,转眼便变成了白色冰锤,随后右臂被封,真气完全失效,似乎也被冰冻住,一时竟无法控制。
这一切只在眨眼间完成,江湖的一流高手没在对方手下撑过两三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叶鸿章平淡地看着对方,顺便封冻双腿,杜绝干扰。
他转身走向屋门,缓缓推开,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白发老人,叶鸿章目露精光,嘴角微扬,他终于找对人了。
“骆老,在下是叶煜的后人,前来寻求剑钥,还请归还!”叶鸿章上前一步,看向那张苍老如陈年树皮般的面容,岁月的刀痕刻印在皮肤中,皱纹遍布,几缕白发像是冬日的枯丛。
骆老人对叶鸿章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般,眼睑紧闭,只有浅浅的呼吸。
“您老若再装死,可不要怪后辈不尊了!”叶鸿章沉住气,他当然感知到眼前的耄耋老头是在跟他玩装睡,可自己可没那份心情。
果然,骆老人听出对方话语的不善,双眼睁开,看向叶鸿章,用苍老的声音说道:“这世间滋味有千万种,你都经历那些种”,叶鸿章默声不言,眼神逐渐危险,可骆老人仍在死亡线上反复横跳。
“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羊和牛儿草上跑!”
“吾应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不在缄默中爆发,就在缄默中灭亡!”
在骆老人说话一系列经典语录后,终于发觉房间内的温度有所降低,椅桌和窗棂都结了一层薄冰,很是光滑。
“诶!”,骆老人长叹一口气,“孩子啊!”,随即他蹿出被子,灵活的像个野猴,原本苍白的脸庞也变得红润起来,稳稳地站立在木板上,双目炯炯有神,精气神一点都看不出是位一百一十岁的人。
叶鸿章没有一点惊讶,平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在他的感知中,这骆老人的生命力虽不如火炉般熊熊燃烧,但再活个一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骆老人不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弓着腰推开屋门,叶鸿章没有催促,紧随其后,“大锤,凉快吗!”骆老人快步走到李大锤面前,踢了踢两个大冰坨,笑着问道。
“您老不要再开玩笑了!”,李大锤哭丧着脸,被固定在原地的悲哀谁能懂!
“看在老朽的面子上,给他解开吧!”,骆老人语句清晰,中气十足,“好!”叶鸿章没有犹豫,颔首答应,手一抬,冰封对方腿部的两个冰坨便消散在空中。
李大锤脱困的瞬间将骆老人护在身后,双拳攥紧,目光紧盯着对方,“大锤啊,你不用这样,孩子要是有杀心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跟你搭话了!”骆老头拍了拍李大锤的粗腰,“再说了!你也打不过人家,就不要再送死了!”。
“这...您说的!”李大锤满脸尴尬,村长您怎么净说大实话呢!我千锤李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名号,怎么被您说的如此不堪。
“您老说也说够了,该做正事了吧!”叶鸿章平静说道,收起了假笑,毕竟在这种活了一百来年的老妖精面前,自己的道行根本不够看。
骆老人浑浊的双目盯着叶鸿章,一顿猛看,叶鸿章怎会移开目光,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片刻后,老人率先收回了目光,神情低落,叹了一声:“走吧!”。
李大锤在旁一脸疑惑,怎么回事,怎么就互相对瞅呢!有什么高意吗!
叶鸿章却在背后惊湿了里襟,看着骆老人的佝偻的背影,好锋锐的视线,自己险些无法抵御,感觉大部分的想法都被看穿了,不愧是当年的分陵总魁,再加上这数十年的沉淀,真是成了妖!
“大锤你就不用跟来了,这孩子不会伤害我的!”骆老人的声音远远传来,李大锤听到后,看着叶鸿章哼了一声,然后移开视线。
叶鸿章无所谓,他向来不会在意蝼蚁的看法,包括骆老头这只快要成妖的老蝼蚁,一步踏风,轻身飞出十余丈之远,来到骆老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