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婉到的时候,看到温冷仙正从店里出来。
杨小婉还纳闷儿,这件店是新开的,据说味道不错,所以杨小婉才奢侈了一下,决定约温冷仙来这里喝咖啡。
“怎么啦?这家可是新开的店,不尝尝?”
杨小婉上前拉住温冷仙。
“没什么,我们还是走吧。”
温冷仙率先消失在转角处,杨小婉赶紧跟上去,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
她问温冷仙,温冷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心里那份难堪和怪异怎么也难以消除。
她觉得一直在等的人,没有好好等到。
或许自己就真的就只是贺礼池塘里的一条鱼,但现在游戏似乎要结束了。
她就像是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可是拿出手机想要把信息发出去的时候,她却又犹豫了。
她心里始终觉得自己与贺礼是有某种联系,这种联系让她觉得割舍不下,她想相信贺礼对她是真心的而不是仅限于玩玩儿。
“你说,我该给贺礼说清楚吗,无论什么结果,我似乎都想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愿。”
她看似是在征求杨小婉的意见,但是心里却给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和大多数人一样。
“约他好好谈谈。”
杨小婉可不是什么爱情专家,给不出什么更有套路的答案。
不过最终,温冷仙也没有把贺礼约出来。
下定决心之后,她反而觉得自己在这之前很难与贺礼见上一面了。
因为每次见面她想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个擅长交流的人,可是在贺礼面前她有时候就像是一个自闭症患者。
那天杨小婉陪着温冷仙在芝城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天,才把她送回家。
**
晚上洗完澡,温冷仙穿了她的小猪睡衣,把自己摔在床上。
也不好好盖被子,只是自顾自的让自己深深的陷入棉花里去,似乎这样很有安全感。
一切准备就绪,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顶置的就是贺礼。
“最近好吗?”
她想了想,把这句删掉。
又哒哒的在屏幕上敲击了一阵,“那天那个女孩儿,你是女朋友?”
打完,她就又按了删除键。
现在问这些都不是目的,目的是想要让贺礼知道她的心意,直接发“我喜欢你。”
似乎略显直接。
在用词方面她纠结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晚,她终于鼓足勇气,敲击这屏幕,直到成功听到信息发送的声音,她一颗心才总算是落地。
“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你。”
发送。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条简讯而已。
可是却也是温冷仙这辈子第一次跟人表白,人生第一次主动,总是让人心潮澎湃,情绪也跌宕起伏。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一整夜。
一整夜,对方都没有回复。
温冷仙的心情从最开始的慌乱蠢蠢欲动到最后的有些心灰意冷。
她觉得这大约就算是拒绝的意思了吧。
只可惜,哪怕是情场有再多失意,温冷仙还是要顶着着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成年人是不能因为失恋而不去上班的,她还要赚钱,还要生活,日子都还是要继续过。
“哇,小仙你这眼圈,怎么了?”
大约是大美人忽然变成熊猫了,办公室的男生们都注意到了。
“昨天追剧,追太晚了。”
温冷仙笑眯眯的说,接了一杯水,回了座位。
办公室又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格子间里的好奇到此打住,没有人再会多问几句。
之前还喜欢献殷勤的男孩子,大约也摸清楚了温冷仙的脾性,那点稍稍翘起的小心思,一早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从那天起,温冷仙与贺礼似乎再没有联系。
过了段时间,温冷仙才从朋友的口中,知道贺礼考上了,只不顾去的地方有点远。
那时候,她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见到贺礼,久到她以为自己会忘记这个人。
温冷仙之后的生活都变得平淡而忙碌。
有时候太累了,情绪很奔溃的时候,温冷仙会一个人在深夜里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哭,任由眼泪浸湿大片被子。
她哭的悄无声息,气势上又大雨滂沱。
那悲伤的气质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懂她,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到她心里去。
第二天,她又会画好精致的妆容,继续“兴匆匆”的去上班,就好像似乎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似的。
这一切的转变,她从没有归咎于任何人,也确实和任何人无关。
只不过是一场和时间有关的成长,她总该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偶尔她会回母亲开的小店帮忙,但是母亲很少让她干活了。
偶尔会帮忙收个钱,她没有开口去问母亲为什么搬出来住。
隐隐知道答案的她,从来不曾提起某些让她们母女会感到沉重的话题。
她偶尔也会回去看看父亲,不过父亲依旧和以前一样老是不见踪影,说是忙着赚钱,却也从来没有看到他拿钱回来。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恍然间明白,她的生活彻底回到了没有贺礼的时候,而她竟也没有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人们常把人生比做是一趟开往终点的列车,那么总有些人不打招呼就这样下了车,他们或许终将成为过客,可谁又不是谁的过客呢。
成年过后总有一些事情一些人是没有办法表达清楚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大家都学会了自以为的“心照不宣”,大家都不敢承认自己还是没有活明白。
温冷仙还是会偶尔约杨小婉出来喝奶茶,聊一聊和其他人不会聊的事情还有一些没法和别人聊的话题。
一晃又过去几个月。
温冷仙似乎都已经适应了这种麻木的要坏掉的生活。
如工蜂般的生活,总是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她的人生毫无意义。
也不懂这样不辞辛苦来世间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其实总该有一些意义才是。
屋子里的画笔发了霉,可她丝毫没有拿起它的意愿,总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不配。
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敲击键盘,虽然她无法热爱那些文件,却也必须靠着它们维持生计。
画画,成为画家,最终还是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生活像一条无意义的直线,不管温冷仙愿不愿意,时间都在往前走,而她也在往前走,即使不知通向哪里,她也必须往前走。
可是有些年头生了根,终究还是会发芽。
让温冷仙终于还是再次萌生离开的念头,是因为那天外公八十岁的生日。
温冷仙在童年的时候和外公外婆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人生中用无私的爱陪伴你的人,总会留给你最深的感情,最不舍的爱。
可最终温冷仙还是没能回去。
父亲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欠了一堆的外债,最后竟然是因为没有钱,所以没能赶回去。
那天她在办公室加班到凌晨三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一切毫无指望,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温冷仙只觉得很无措,内心被一种名为悲凉的东西填满,让她不得不停下步子,被冷风吹一吹,以为会吹散点什么。
那天夜里回到自己的那个小窝,她又一个人默默地哭了很久。
第二天又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白天她又是那个挂着微笑,和大家尽量打成一片的温冷仙。
这一年,她实在是假笑太多次了。
有点快要忘记原本自己是如何与人交往的了。
偶尔她会为了表现的合群,与同事们聊聊八卦,大部分都是在听着,然后附和着。
别人的婚姻生活,家庭,她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评价,总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情。
又这么压抑疲倦的重复的过了两个月。
第二年的夏天要接近尾声了,温冷仙又再次遇见了贺礼,温冷仙哭笑不得,芝城实在太小了,小到几乎快要没有秘密。
只可惜,再次撞见贺礼,却并非什么好事,她宁肯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他们都说贺礼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算是温冷仙朋友的朋友,一起吃过几次饭,温冷仙稍微了解一点对方的情况,而且对方还有一个异地恋的男朋友。
越是不想被人发现的事情,越是会被人发现,冥冥之中,温冷仙没想到还是与贺礼来了一次偶遇。
他们在那家以前她和贺礼常去的那家店,或许是在约会。
然后被温冷仙和杨小婉撞见了,那个女孩儿叫李绵,她似乎也隐隐知道一点温冷仙同贺礼的事情。
这是一次极度尴尬的撞破,最后在另一个男性朋友过来接他们去吃烧烤而告终。
只是没想到的是,贺礼他们也来一样的店吃了烧烤。
温冷仙瞬间觉得没有了胃口,她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很难受,难受的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她觉得她讨厌贺礼,十分讨厌,讨厌的她想大哭一场。
那天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这种感受。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强撑着,有说有笑的吃完这顿夜宵。
这种煎熬,让人快要疯掉。
回到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过去,从来不知道吃一顿饭还要耗费这么多精力。
晚上一个人在黑暗的空间里反反复复的睡不着,打开手机微信,点开贺礼的名字却又退出去,这样反复了无数次。
他们最后的聊天还停留在,她和他表白,然后一切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
那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时候,温冷仙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可以放弃了,可是这个世界像是不放过她一样。
她开始连续不断的碰到贺礼,搞得她彻底的心烦意乱,像是要疯掉。
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种躁动和痛苦中解脱出来。
不能问,不能管,却又不想这个人被别人抢走。
直到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贺礼又像是彻底从温冷仙的生活里消失。
芝城那么小,他们终于再没遇到。
温冷仙出于某些原因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贺礼去了哪里。
她几乎是松了口气,以为贺礼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甚至生命里。
她的一切又开始恢复正常。
她努力的让自己去适应芝城麻木的生活,继续假装融入,扮演着自己也看不懂的角色。
虽然有时候是真的放纵与欢乐,逃避一会儿现实,但是有些东西终究她还是做不到。
鹅毛大雪,桃花再开,落叶金黄,竟不知不觉又是一个秋天。
温冷仙回到芝城终于快两年了。
日子继续如流水一般划过,似乎很多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竟怎么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看似什么都理顺了的一年,温冷仙却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好。
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抑郁,尤其是晚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她知道她快要到一个临界点。
她找了心理医生,她有些怕自己得抑郁症。
而秦放,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时间似乎还算恰到好处,像是上天专门派了一个医生来治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