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衣女子自然就是方素。
方素刚从家里出来不久,就遇到一位她从未见过却一见之下倍感压力的女子。粗粗打量一打量,她竟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奇怪感觉?
这在平日是绝无仅有的。正因为无有,今日一遇,让身为“美人”翘楚的她大感惊讶。
峡市方圆百里,大城镇里有名的佳丽美人,她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且从未有超越自己的佳丽美人。而这位从未听说过的“野生美人”一见面便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轻舒之感,让人倍感亲切和舒适。她有点奇怪,却实实在在让她惊讶。
眼前的婉灵的容貌虽不说超过自己,却没有一点儿修饰的痕迹,清如净水,自带灵动。
一看便知,她是连夜赶到峡市的,头发略显散乱,身体也冷的有点发抖,薄薄的嘴唇发着紫,兴许半夜赶路受了冷。到让她有点怜惜和保护的欲望。
见婉灵要走,方素连忙喊住:“姐姐是今早刚来峡市的么?”
正要往里走的婉灵诧异的回过头来,问:“小姐有何事?”
方素这时把蒙着脸的纱巾摘下,露出一张端庄美丽的脸,向婉灵微笑着说:“我看姐姐面生,想必是初到峡市。人生地不熟的,不找一个伴侣向导,独自一人行走,怕是有些危险,姐姐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特别是姐姐这般美丽的女子,可一定要当心。”
婉灵向方素微笑着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说罢仍然要走。
“唉唉唉!姐姐等等!”
方素追过去,全然忘了今早出门是要做什么的了。
昨晚一夜未眠,陆深下峡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赶也赶不走,这使她苦闷不已。
睡在床上,一闭眼就是陆深的面容,就是陆深那转身离开的萧索背影。
她有时痛恨自己的无能,甚至暗暗嘲讽自己,“心肠到了他这里便这般软弱!”
傻里傻气的去送死,自己居然还彻夜惋惜!
今早还下着小雨,方素实在熬不住了,便打算独自一人再去一次进入三楚的高顶,也就是昨天两人交谈分别的地方,在好好瞧瞧,以绝妄想。
当然,她心里在期望,如果她发现陆深其实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那儿等她,没有真的深入里边。说不定她就心软,带他回来。至于他口中治疗妻子怪症的药物,她自信这难不倒她。
文采,学问,容貌兼并!
自问实值乱下,在没有第二个女子三者皆有之了。
就算有,她方素也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此地的百晓生,当初陆深就是冲着这个名头才得以与她相遇的呢。
“姑娘有何事?”婉灵问道。
“啊,是这样的!我是这里的百晓生,唔,也就是什么都知道一点点……我看姐姐独自一人冒着风雨,一大早就赶到这偏远的峡市,想必是有特殊且很重要的原因……唔……如若姐姐看的起,尽管问我好了!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切切实实的告诉姐姐!这样说不定姐姐就会少走许多弯路,姐姐觉得呢?”
果不其然,她的这一番话打动了眼前这位孤寂的“美丽”佳人。婉灵说:“我来此寻我丈夫。他是很高大的,不畏路途的艰险,辛苦跋涉数月,想来现在已到此地,为我寻治病灵药。我担心他,也就赶来了。”
方素心里跳了跳,声音有点颤抖,止不住的发问:“姐姐的夫君叫什么名字?我说不定认识?”然而就没有了下文。
婉灵说:“他叫陆深,单字一个雨,也叫陆雨。只不过其他人应该只知道他叫陆深。他这人性子有点古怪,他从不愿意也从不告诉别人,他叫陆雨的。姑娘可否知道有这么个外来人来过?”
婉灵希冀的望着方素,却又不希望她真的知道或早与自己的陆郎有过接触。
方素现在脑子有点混乱,没由来的恐惧侵袭着她的内心,叫她懵圈。如果婉灵的这几句话信息无误,现在想来实在是追悔莫及了,她此刻恨不能重回昨天!不管怎样拼死也要拉陆深一把,别去送死!
方素不死心的弱弱的问:“令夫君莫非就是,学宫—陆雨?”
方素一脸期望,却又恐惧她说是。
婉灵蹙眉。不得不勉强点头,算是回应了方素的问题。
这时她声音竟变的嘶哑,美丽的脸庞微微扭曲着,痛苦的说:“姐姐,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你的这位夫君,我不仅见过,而且有过几次交谈。可是就在昨天,我亲手他推向了死路!”
说完,方素呜呜的抽泣起来,慌张间忙拿出手帕拭泪,却不想越擦越多。罢了竟在婉灵面前大哭起来。淑女的矜持作态,此刻已全然抛弃。方素为那个执拗的必然将死去的,文采容貌人格三者皆绝的陆雨而哭!
就在昨天,她亲手将她日夜思服的“偶像”陆雨,推向了深渊。尽管主要责任并不在她。
婉灵看的有点迷,最后也激动了。两步跨过来盯着仍在哭的方素,语气平淡,却毋庸置疑的道:“姑娘,不要哭!有何事,请仔细的跟我说,不要有任何遗漏!”
方素这才停了哭,整个身子有点止不住的发颤,双唇打着冷战:“姐姐,快跟我走,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着拉过婉灵的手,出了峡市,东拐西拐取一条险僻的小道去了。
婉灵任方素这么拉着走。直到现在,她还不清楚这位银衣女子与自己的丈夫,究竟有什么过节,又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激动乖张。她这一路心里隐隐做痛。期望着陆深平安无事。自己的病倒不要紧,她只希望陆深能好好的活着,她不管能活多久,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怕。
可是,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一听到陆郎的名字,反应竟如此怪异的剧烈,还说出一番奇怪的话。不得不让她做出她以往想都不不敢想的想法了。而这恐怖的猜想一担产生,便挥之不去,在心底牢牢扎了根,令她越发不安。
不安也罢,脚底生风,直带着方素“疾步心走”。
方素吃了惊,但一想也就释然。陆雨的夫人,自己只能瞻仰。
同时,无言的悲戚,渐渐传染给婉灵。
她动作起伏很大,方素有点不适应,但一想到陆深,就也专注起来。
她在内心深处期望着这傲世独立般的陆雨,还能有命在与夫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