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等了没多久,药铺坐堂里郎中口中的大汉和女子果然相继出现了。
大汉走在前面,女人跟在后面。一看就知道大汉是后面女子的保镖,是随从。他凶脸逼视着每一个靠近女子的人,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只不过大汉故作凶狠的表情倒使每一个只注意到大汉的人留意了他的身后。
一看就吃惊。
漂亮不用说,但从头到到脚,这个优雅的女子都显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让人觉得十分怪异。这不是冰山的孤寂,而只是寻常山峦的傲侍。结果原本挤在周围顿足观看的人像是发现了这个秘密,迅速走散。被蒙受欺骗,脚步都带有几分硬气的恼怒。一种厌恶顿时弥散开来,连好奇的多看几眼都省下了。
这样冷冰冰的美人,看的人自然有,到底是头一次见到。来了又走,走了又会有新的惊讶在心底窃窃私语。不过峡市拥有同样不逊色于她的方素,且方素活泼可爱,可亲可敬,招峡市人喜爱。与方素一对比,进出药铺的人慢慢显得自然了,没有了初窥美丽时的惊慌。
偶尔也有进来的年轻男子多想:“这人是谁?从没见过,仗着有点颜色,竟摆起架子来,也是够惹人厌烦!”
他们嘴里不说,但眼睛骗不了人。旁人眼角里若有若无的轻视大汉一一看在眼里,也不呵斥,只是眼神低低暗暗的,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女子,似乎在征询女子的同意。只要女子一点头,他就有能力让周旁轻视的人把眼角的轻视彻底卸去,全都改为仰视。
抓药的人有点多,队伍排的很长。陆深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静静的看着,不说话,看了一眼大汉身后女子也就收回来了目光,仔细思索起来。
他在等,等待他们究竟是看病还是去取堆积在一旁的药包。如果是后者,他就要去与女子谈上一番闲话。不谈不行,光凭直觉就认定是鲁莽的,陆深在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此刻要是冒然前去交谈,不管是与不是,他都不想与那大汉发生争执。只要到了柜前,一切就见分晓。
悬壶堂的口碑似乎很不错。看病的长队从柜前排到了门口。
其实真正看病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由家人或亲戚陪同前来一起看病的。往往一人看病,却多排了三四个人。一看容易让人误解,以为这里有神医坐诊,生意兴隆。
药铺这个大夫的水平陆深在他抓药时就看的出来,甚为一般。抓错的药可以平静的放回,毫不思索的在抓。心平气和到了这般境界,陆深不能不担心起这长长的等待队伍和那小丘似的药包。
让陆深注意的是,药铺的掌柜看到人数的增加,特意叫人多摆出三条长凳,让必定长久等候的人不必长久站立,一一坐下。后面的人知道要轮到他们还早,坐下来安定了,也就跟旁人互相聊起天来了,东扯西拉,说说笑笑。把看病这种哀愁痛苦之事如此巧妙的变为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侃侃而谈,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本事。
柜台的小伙计来来回回的两头奔忙,似乎体力有点透支。一次次把客人的药包弄错,引来顾客的怒骂。
坐诊的郎中也帮着骂,随后赶忙向弄错的病人道歉,说:“小子刚来不久,您请见谅!回头我好好替您教训他,替您出了这口恶气……”
弄错药包当然是大事,关乎人命,是该指出来。但顾客的骂声越来越不着边际,直把小伙计听的伤心欲泣,却也不敢反驳。低头赔礼,频频鞠躬。
陆深这时候说:“我学过一阵子医,诸位相信我的话,暂时油我来当这位大夫的下手吧!”
众人看向陆深,又互相看两眼,都点头没什么意见。
郎中皱着纹路密布的上额,看向已经走进柜台内的陆深,不点头也不摇头,又问起了病情,算是应允了。
小伙计感激的看了陆深好一会,点点头,泪花盈盈的退出了众人的视野。
小伙计离开的时候,陆深一把拉过他,他有话要对他说。陆深的声音很低,只有小伙计听的到。小伙计听到他说:
“客人的骂声,其实是在纠正你,你不能就此介意。他们声音高了点,是为了更好的让你记住,这个错误,下次不能在犯了。他们是帮助且磨砺你。更千万不要就此灰心放弃了,你要知道,只有犯过错,才会无错。”
很快就到大汉和女子了。护在身前的大汉退到一旁,女子上前对陆深平平淡淡的说:“病者婉灵,前来取药。”
说罢就等着陆深去取那堆摆在一旁许久,抢眼的小丘。
陆深没有去取,盯着眼前的女子微笑说:“我叫陆深,一个颇懂医理的行者,同时,也是你口中婉灵的丈夫……”
女子自然就是马车上与婉灵同住的候府大小姐,叫高悦;大汉尉熊,高悦这次的随从领侍。
高悦确实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婉灵妹子日夜思念的“陆郎”。努力克制自己的惊讶,不显得激动异常。
她其实从婉灵独自离开马车那日就猜想,婉灵可能在峡市与陆深碰见了,二人思恋心切,所以这几日迟迟没来找自己。陆深这个男子,她从进门就开始的细细打量着,人很不错,婉灵妹子评价不虚。
高悦盯着微笑的陆深,问道:“婉灵呢?怎么没看到她?老早就跑进来了的,没遇见你?”
看陆深不说话,高悦以为这里不便多说,对杵在一旁的尉熊指挥道:“那堆药,去拿过来。”
尉熊去拿药。
陆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