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说明来意,守门的兵丁立即笑了。一个书生不去幕府任幕僚,居然跑到城主府来想拜访城主。城主是谁想拜见就能拜见的吗?这等书生,两个守门的兵丁不知见过多少。
但见到陆深,两个油滑的兵丁有点心虚了。
原因是,陆深身材伟岸挺拔,面容俊俏,双目炯然有星。这很符合他们的上司总兵管侍,口中的需要“特殊关照”的“陆深”俊杰。
另外,邺城之内还没人敢拿城主府玩笑,这是无需质疑的自信。
一打听名字,回答果然是陆深,兵丁一惊,在不敢怠慢,哈这腰笑陪着就进了城主府。引到管家门前,连忙退下了。
这个过程中,陆深始终神情淡漠,冷气逼人,直到见到管家,才稍稍收敛一二。
肥胖的管家显然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的态度极不满意,眯缝这的眼开口问,“请问公子家严是?”
陆深嘴角轻轻一笑,回答:
“家父陆紫冕”,
语气傲气十足。
陆紫冕?
胖管家迅速调动起邺城贵族权势的名字,思来想去都未想起邺城有一号叫陆紫冕的人物,还有,陆姓,邺城大人物家里没一个姓陆,这陆紫冕是?
胖管家扭动这肥硕的身躯,满脸堆笑着对陆深说,“陆公子,进房细说。”
陆深说:“不必了,我有要事要与城主协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话间,陆深眼角微微透露出的嫌弃厌恶,被胖管家精准察觉。
又是一惊。胖管家迅速做出断,眼前这个年轻人要不是外来贵族,就是书香世家的子弟,自己两方都不便得罪。胖管家转念一想,便干脆利落的带路了。
他实在被陆深身上威仪十足的自信给震慑住了,路上不在猜测“家父陆紫冕”,倒是对眼前这位相貌堂堂,威禀十足的陆公子,和他口中的“要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请!
嗯。
前面就是城主的书房,容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胖管家轻轻迈着小碎步走到房门口,对着门内嘀咕了几句,便退了回来,赔罪似的对陆深说:“城主稍有不便,陆公子请稍等。”
陆深看的出来,城主在里面,但似乎有什么难处,陆深和胖管家足足等了半刻钟,才见门开。
出来却的不是城主,而是两位衣着凌乱的女子,两人做贼似的出门时还仰着脖颈四处看了看,待看到不远处的陆深和胖管家,像是两只惊雀,捂面急速跑开了。
陆深皱眉,脸色很冷。
胖管家看到这一幕吓的出一身冷汗,胖管家嘴唇哆嗦着解释到,“那是城主新娶进的两门小妾,新婚燕尔,陆公子万万不要介意……”
陆深语气冰冷,讽刺道,城主夫妻之间感情浓洽本是好事,但如果以这种方式来迎接重客,不说我介不介意,就是不知邺城的百姓们知道后会作何感想了!
胖管家吓一大跳,心中更加肯定了眼前的“陆公子”必定有着滔天背景,怕是连城主都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连忙思考在城主面前的说辞,争取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
陆深却不在管他,自个儿推门进了房门。
谁?!
一声紧张中带有威吓的叫声从门内另一边传来。陆深进门在穿门,看到了城主,城主也看到了陆深。
城主是一位干瘦的中年男子,体态活似一位长久食不饱腹,度过长期的饥荒的难民,但双目却炯炯般给人一种精练感,说不出的怪异。
城主也看到陆深,感觉与前面的兵丁和胖管家大同小异,更多的却是一种惊讶。
城主毕竟是城主,很快回过精神状态,对陆深说:“年轻人,初次见面,我是邺城城主,天子册封拜足,敢问尔等?”
我是一个农民,读过几年书,受过圣人教诲,也颇识药理,水庄人,陆深说。
你叫什么名字?城主的语气沉了下去,脸色有点发暗。
陆深仍然从容不迫的回答:陆深,字一个雨字。
嗯?你就是静神医口中的“不世才杰?”城主吃惊的说。
正是我。陆深说。
那么,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城主问。
但为一事。
周礼老人开办的启蒙学堂,我认为不能封禁,应该立即在办,不仅如此,时间上绝不能拖延,城主和官府应该立即拨款表示支持,并对前面的所为公开道歉!
城主脸色更暗了,沉声问:“年轻人,说说你的理由?”
陆深没有说话,走到壁架前取下一副画像,他的眼前,字画书草挂满房间,这是一间私人藏书室,看来,城主文养不低。
敢问城主:“画中人乃谁?”
城主说:“你不会不知道,此乃至圣先师仲尼。”
那么,你,你可赞同先师?陆深问。
“当然”,城主说。
城主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吗?
笑话?何以见得?
陆深的语气强硬起来,如若不是一个笑话,在城主手下,居然会有封学阻化的大逆,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圣人之训,城主可有听进一二?
城主站了起来,神色缓和的说:“陆深小兄弟说的有理,但是……”
“但是?有何但是能比文化之基更重要?幼儿发蒙乃九州之根本,没有文明滋养的九州,跟异域荒蛮何异?……难道城主从未预想?……后果……”
“城主陡然大惊,他却实如陆深所言,从未以宏观的角度看到事态的严重性,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点醒了自己,而下面的官员居然也没一人向自己提及,自己真是失职!”
更是,无颜面对于自己脚下的这快土地啊!
城主无言了,双目空洞,他此刻受到了一锤重击,暂时还恢复不过来。
房间安静了。
瘦瘦的城主虔诚捧着“仲尼画像”,陷入了神游。
陆深也盯眼细看一张张“文化珍宝”,也陷入了神游。
房外,胖管家听到这里,虚虚的松了口气。
他想,这下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