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夏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双手交差,紧紧地抓着手臂,眼圈微红
“汪汪”可可站在门口外,对房间里的丁夏吠了两声,定定地站在哪,似是在说,我在呢
丁夏关走起门,将这些日早已晒干,且已经发霉了的衣服换下
走出门口,见可可还在,双眼定定地看着,丁夏揉了揉可可的毛发,便下了楼
这已经是傍晚七点,奶奶絮絮叨叨地说
说着她不懂事,大过节地也不归家;说她出去玩得那么疯,走个路都走不稳;说她连个招呼都不打,都不把家当家
丁夏低着头,细细听着奶奶的数落,没有搭话
但眼角,却泛出了泪意
丁夏借故说要去洗澡,便冲进了浴室
农村里的生活条件不算好,洗个澡,都需要先把水接满
“囡囡,你怎么不用热水,那么大个人了,还要我教你吗?”
回应奶奶的,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丁夏把头埋进了水桶里
水溢出桶边,漫过耳朵,整个头部呈淹埋状态,闭气
整个脑袋,只能感受到水的压迫感和嘴角因闭塞换气时吐水泡泡的嘭嘭声
一次,两次,三次
“还是死不了”丁夏轻呵地嘲笑了自己一声
每当感觉承受不住时,头总会不受控地去抬起来
人总是怕面对死亡的
“囡囡,你好了没,奶奶尿急”这已经不知道是奶奶第几次来敲门了
“囡囡,受欺负了吧”老旧的客厅,旧木家居,奶奶坐在她常坐的摇椅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扇子
“过来,给奶奶捶捶腿”奶奶拿手上的蒲扇拍了拍就近的凳子
丁夏紧了紧手中的白色药瓶,又看了眼奶奶,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胃又疼了?”奶奶关注到了小白瓶,语气带着些关切,又带着些责备“天天想着往外玩,去了人家家里又不敢吃不敢喝的,委屈自己了吧,饿着了吧”
“奶奶去给你煮碗汤面,给你加两个鸡蛋”
说着也不顾丁夏的阻拦,径直地往厨房走去
从大厅走到厨房的路,没有开路灯,奶奶步履蹒跚地走着,丁夏跟在后面
奶奶的背景,在没开灯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咣咣咣’大厅的老钟一下一下地敲着,十一下,丁夏默默地数着
平日里,奶奶七八点就睡了,可她却今晚的十一点,还在叨叨念着
“囡囡不爱吃葱”
“鸡蛋呢,鸡蛋在那了”
“哎呦,我这老胡涂的,面都没拿出来”
锅铲相撞,碗碟乒乓
丁夏已经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哭了
丁夏扬起手,将手中用圆珠笔说的大大胃药两字的瓶子远远丢出厨房外的竹林
笑着,接过奶奶手中的活,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奶奶说话,听她的柔声罚斥
瓶子里到底是什么,不重要了
因为,世界那么冷
而她
却依旧舍不得这一点点的暖
那晚的雷,依然惊人
那晚的人,依旧无助
但陪了几宿未离的那条傻狗和这碗还有鸡蛋壳碎碎的面
足以支撑得久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