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静静的看着潭水中的倒影，一言不语，嘴角挂上了难以揣测的笑容。
秦少游依着潭水边，躬身行礼，佩服说道：“竟是王前辈。”他抬头看着王勃，眼中只剩下了敬佩之意，王勃也不愧是修道之人眼中的偶像。
王勃摆了摆手，却还是呵呵笑着，说道：“我苦守这桃花源近三百年，如今也想出去走一走了。”
敬亭看着同曾在书庐求学的王勃与秦少游，若有所感。
潭影依旧在身下，起了微微波澜，他起身，对着敬亭与秦少游再说道：“可随老人家我一起去开开前路？”
桃花源已经千年未现世，上次大批修道者进入这里，已是千年之前的事了，道家诸圣在当年也只不过是像敬亭秦少游这样的小道士。
敬亭有些疑惑，王勃看出来了，笑着说道：“少年郎，想问啥就问吧，老人家我知道的肯定说。”他呵呵笑着，毫无一点大修道者的自觉。
敬亭想了想，终于问道：“王前辈，您为什么会来这一福地。”
王勃愣了愣，似乎并没想到敬亭会问如此可笑的问题。
他理所当然的说道：“老人家我是天妒之才，自然要避一避世了。”王勃年幼便已出名，少年时更是一诗惊江湖，便是太白如此潇洒不羁，当年也因为王勃而黯然失色离开了书庐。
秦少游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一轮明月渐渐隐了下去，潭中倒影也淡了几分。
王勃挺直了腰，白发垂在头后，说道：“时间不多了，就先走吧。”
遂后，踏水而行，两个道士依旧循着踪迹，跟了上去。
前路并无尽头，几人却在这方世界里不断前行，不时产生着波澜与水花声，来宣告这里有人在踏水而行。
走了很久，王勃停下了脚步。
敬亭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秦少游赶紧的收紧了道袍。
“生死便如常，更何惜一战。”王勃笑着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说道。
一袭青衣站在老人家与年轻人的前面，挡了去路。
青衣书生的脚下踩着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不似凡间人。
他看着年老的王勃，王勃也看着年轻的他。
青衣有些木讷的说道：“你本是我，为什么困了自己几百年。”
王勃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我。”
“你只是条虚妖罢了。”王勃对着青衣缓声说道，青衣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伫立在对面，高大身躯上的月光越来越盛。
王勃已经走到了行道巅峰，斩了这条虚妖，便能成圣。
青衣微微讽笑道：“哪怕我真的是虚妖，你又怎么赢我。”他看了眼王勃身后的道士，继续说道：“就凭这两个小废物？”
秦少游的手心有些湿，紧紧的攥着符箓，引出了公孙起残留的神魂，映照在自己的身上。
敬亭倒是什么也没做，他知道，自己在这场战斗里不需出手，或者说，不配。
王勃向前踏了一步，又是一轮缺月浮现在了水中，不过有些黯淡无光。
青衣也踏了一步，脚下的月亮渐渐变得血红。
王勃身影渐渐飘忽，像是被人抹去了一般。
秦少游颤抖着让公孙起显了出来，终于有了圣人的气息加身。
青衣微微讶异，看着秦少游，说道：“清微的感圣之术？”他接着打量了下道袍，有些明白。
几道虚影呈现出来，长枪，大剑，阔斧从四旁冲向了青衣。
青衣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血红的月光吞噬了这几道虚影。
秦少游沉默不语，神魂隐了下去，敬亭摇了摇头，让他别再出手。
王勃的身影再次出现，手里拎着个酒壶，看着是又年轻了几分。
他看着与自己相貌无异的青衣，放声笑道：“最后这一战了，你我总要分个胜负。”
随后将酒壶抛给了敬亭，回头说道：“如果我死了，请小友将我装进去，撒进书庐的石潭里。”
他看着青衣，想到了在书庐里的那些日子，也想到了百年前的那个女子。
微微叹了一声，水里掺杂着清冽的月光欲与青衣脚下相撞。
青衣动容，连忙调动月光聚合。
血红与白亮的月光相合在了潭水中央。
一方局阵缓缓立了起来，束缚住了青衣与王勃。
青衣大声喝道：“你不要命了！”
王勃平静说道：“这是我的术。”
天纵之才自然会通天之术。
局阵转动起来，八卦图直铺青衣，青衣咬了咬牙，手中结了个印。
一尊大佛凭空出现，与八卦图相抗衡，无数道力量冲击着这方世界。
水中倒影逐渐变得真实，青衣猛然伸出指头，刺向王勃，倒影中的世界也是如此。
倒影中的王勃已经血染潭水，可这方世界里的王勃却身形一动。
赫然出现在青衣身后，一只指头恨恨的插了进去，那人的身后立马出现了一个血洞。
青衣惨叫一声，又化作了一个怪物。
血红的月光已然褪下，怪物恐怖的大吼着，他不惜代价的显了自己的本形。
双手砸向了王勃，王勃任由怪物的身躯向自己而来。
秦少游在敬亭一旁捏了把冷汗，突然看向了敬亭。
“小...小师叔。”
敬亭手中的酒壶嗡嗡作响，无数把剑飞了出来。
皆斩向了狰狞的怪物，怪物并未反应过来，它瞬间化作血水，与潭水混为一体，渐渐散开。
王勃平静的蹲了下来，看着水中倒影里的自己。
无数把剑又飞了出来，尽数刺向王勃。
王勃抬头看向了头顶上的那一轮月亮。
恍若这么多年，依旧还是那个天，那个月亮。
王勃这么想着，一直平静的眼睛，闭上了。
飞剑穿过了他的身体，却并未留下任何血洞与痕迹。
王勃走了一步，月亮似乎要下来与他融为一体。
他已然成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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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某处。
白衣仙人微微动容，倒提的剑上颤动了几下。
秃头和尚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诵念佛经。
太白嗯了一声，把剑收回了剑鞘，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还是走出了那步。”
“那又如何，施主你还在在意这些？”
大禅笑眯眯的看向太白。
“他比我强。”太白说道。
大禅嗯了一声，又继续诵念着佛经。
白衣仙人叹了口气，自语说道：“这一步就是万里啊。”
大禅敲起了木鱼，叹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