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坠山,暮霭沉沉,空旷而寂静的街道无声的证明夜晚即将来临。
仅剩的几个小贩急忙忙的收摊,街旁剩一个卖烧饼的胖妇人,锅里还摆着两个卖相不好,边沿焦黑的烧饼。
一个卖草鞋的高瘦子,蹲在一块脏兮兮的麻布前,布上还搁着两双草鞋。
除此之外,小小的城隍庙早已关门。门前摆着一个小桌,一块幌子靠在桌边。
一面写着“摸骨算命”,另一面有“今日说书”四个字。
桌面铺着几张粗黄的草纸,断了一半的砚台,砚台一边用几支半截毛笔垫着。
一个女人缓慢的由街头走来,却没人听见脚步声。
她停在卖草鞋的摊前,扔下一串铜板。
瘦高个儿忙用一根稻草把两双鞋串在一起,喜气洋洋的点头,
“多谢惠顾!多谢惠顾!”
女人拎着稻草扣,颇不自在。
她身后的瘦高儿猛的跳起来喊,
“收摊了!春花!草鞋卖出去了!不等了!”
原来他和卖烧饼的胖女人是一家。
瘦高儿喊完又蹲下,叠好布往背篓里扔。
女人提着草鞋,慢慢走近烧饼摊,照样递给她一串铜钱。
胖女人笑嘻嘻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客人,哎哟,这多了,这两烧饼没烤好……”
瘦高个又在催,女人给了钱,没说什么,安静的等胖女人给她装煎饼。
胖女人终于收拾好行当,挑着炉子和竹篓,乐呵呵的追瘦高儿去了。
那女人一手勾着草鞋,一手拿着油纸包的煎饼,更不自在了。
空荡的街,只剩下城隍庙前的小桌子,以及趴在桌上睡觉的老头。
女人刚走近,老头忽地抬头,看向她。
女人问,
“老伯,你在这镇上见过异瞳之人吗?或者眼珠不是黑色的人?”
老头眯着眼儿打量,一阵风吹来,吹的桌上的草纸哗啦啦的响。
老头笑着问,
“像你这样的?”
女人不动声色,注视老头好一会儿,才说,
“没错。像你我这样的人。”
一盏油灯安静的站在女人的左肩,一根细细的黑链子缠绕灯盏,蜿蜒而下,蔓延手臂,亲吻着她的中指。
微弱的火苗在黄昏时刻并不明显。
白布包裹着她的上半身,那种白色让人轻易的联想到死丧与葬礼。
下半身黑底印花纹的裤腿,轻轻晃动,露出一双玉足。
神秘的花纹从裤脚一直延伸到脚背,随着风来风去,隐约可听到铃铛的脆响。
老头爽朗一笑,挠了挠后背。
他的背上背着一排平铺的,青黑的书册,更准确的说,是从肉里长出来的。
女人后退一步,微微屈身,
“原来是乞扎一族的智者。”
女人眼中一紫瞳,一蓝瞳,眼上无眉,嘴唇灰白。
“我是永生家的守墓人,永生烨。您可以叫我烨姑。”
老头点头,又摇头说,
“乞扎一族所剩无几了,名字,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就叫我乞扎吧。”
乞扎指着街的尽头说,
“我有一个儿子,名叫乞扎罗罗。他是我与一个村妇所生,并无母系血脉,有些愚钝。烨姑你不要介意。”
乞扎话落,烨姑果然见一个黑影快速冲来。
“永生家百年不出世,看来这次有大事发生。我在这镇上三年,未见过异瞳之人,倒是见过好多瞎子。”
烨姑心领神会,
“我先告辞了。”
烨姑离开一会儿,男孩才气喘吁吁的跑到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