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街上空无一人,夜晚的凉风吹着树叶微微晃动,在橘色的灯光照耀下异常美丽。
停下脚步,安心抬头看了许久。
直到被一声口哨声惊醒。
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踩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吹着口哨勾着头回过来看他,那笑容令安心有些反胃。
加快脚步,安心埋头跑回楼下,看到亮堂的大厅,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直到看到今晚当守的门卫师傅。
他过分殷勤的道,“又这么晚回?”
安心点头,匆匆走到电梯前,下意识地看了看报箱前的桌面。
大的正方包裹上用记号笔写上醒目的名字,后天。
他也没回啊。
意识到心里这句话,安心也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几面之缘,那次电梯解围之后又见过几次,晚归后搭乘的同一部电梯。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安心却感觉不到局促,也许是他永远站在她视线的前面,而不是站在她身后的角落,也许是他会先按下楼层,又或是在同一空间他却目不斜视,不像其他人那样打量她……
虽然被同学、同事唤作“美人”,但她的着装向来低调,裙摆从不低于下盖。
自告奋勇送她下班的人不少,但她素来感情洁癖,并不会因为害怕就接受这样的好意。
安心知道有些人不一定心存恶意,比如门卫大叔。
只是陌生男性,一旦没有分寸感的,因为好奇过分关注独居的年轻单身女性动向,并且不合时宜地告诉对方,只会令对方不安。
电梯门就要合上的瞬间,一只干燥的手伸入门缝中,电梯门打开。
那个瘦高个子的男人。
安心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理智地她迅速一只手盖住楼层按键,另一只取消掉刚刚按下的27。
因为电梯没人,所以她按下的是实际楼层。
即便走出电梯,她也感觉到背脊一阵寒意,仿佛能看见对方直勾勾的眼神。
刚走入大厅正中,坐在值班室里的门卫大叔正要走出来,问她电梯怎么没有上就出来,有人刷门禁走了进来。
即便工作到这样晚,后天的脸上却一点没有疲态,面色红润,目光温和。
看了安心一眼,目光约过她,看向还未合上的电梯门。
那个还在等她上楼的男人一直按着快门键。
后天很自然地伸出双臂环住她,其他只有手掌碰到她后颈的地方。
他轻轻凑到她耳侧,温柔地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抱歉!”
然后微微抬高音量,“怎么不先上去?”
安心不知如何回答,后天却轻轻带着她转向,走至电梯前。
安心没看电梯里的人,看到后天抬腿,立即了然,按住上行键。
后天取过包裹看到她的动作,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看到这笑容,安心这才明白他刚刚举动的目的。
像是得到默许,后天轻轻揽着她的肩进电梯。
后天不着痕迹地将她轻轻带到离瘦高男人最远的地方,后天高大的身躯完美地将她罩在角落里。
一直不安的身体,这才觉得温暖起来。
安心看着他按下28,然后站回她身旁。
她看不到的地方,两个男人目光暗自较量着。
安心这才发现后天虽然看起来清瘦,但其实微微用力,能看清经过认真雕刻的肌肉线条。
会觉得更加安全。
一直到那个男人下楼,后天才站到一侧。
“抱歉。”他又说。
安心能看出他是真诚的。
“没关系,谢谢你!”安心看着他的眼睛,温婉一笑。
这笑容仿佛楼下橘色的灯光,暖暖的,又极具感染力,后天的嘴角不自觉就轻轻勾起。
真是养眼的情景。
后天在楼层键上按下了29,想了想,又取消了,对安心说,“今天就不要走下来了,不安全。”
他不再假装,让开身子。
安心坦然地按下27。
电梯在27层停下,后天跟着她一起下楼,站在电梯口确认她安全回家。
第一次在夜晚将背影留给一个人,但她不再害怕。
察觉到楼道的异样,后天故意对着安心的放心喊道,“你先进去,我抽完这支马上来!”
安心会意,接道,“那你快点!自己开门!”
“好!”
楼道旁的影子渐渐消散,伴随着几不可查的脚步声。
后天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他几步追上就要关门的安心,轻声说,“锁好门!”又掏出比,在她手心写下一串号码,“有异常情况,给我打电话。还有,明早我会先到这边等你,等我一起坐电梯!”
后天指了指电梯的方向。
安心耐心听着他的吩咐,原来是这样细心体贴的一个人啊。
超过她想象。
她点头,轻声道过晚安才把门锁上。
听见门上锁的声音,后天才抬腿离开。
“奇了怪了!”看着电梯里下来的一群人,门卫大叔盯着后天、安心背影,朝着下楼聊天的住户道,“我还真瞎了眼?原来他俩是一对?”
“你说27楼那个姑娘和28楼那个后天?”
“我看未必,要是在一起,何必租两套房,还隔一层?”
“现在的小年轻,我们哪里懂他们的情趣?可能是距离产生美?”
“你看平时那快递桌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和那个男的衣着打扮,应该不缺钱,为什么不搬个大点的房子一起住哦?”
“也说不定是后来才好上的,之前也没看到他们俩,也就是最近才成双成对的吧?”
“对对对……就是最近才看到特别多,以前那个男的回的特别晚,早上也下楼晚,跟那个女伢子不是一个时间……”
……
“安心,我送你吧!”男同事笔直站在车前,“刚好顺路!”
她今天赶项目,数据不方便带回家,才待到公司这么晚。
营销部的同事主战场都在外面,不可能在公司待这么晚。
安心没有拆穿他,笑着婉拒,“不用啦,我住的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太不安全了!我会良心不安的!”
过分的强调关联,安心有些不舒服。
不等她再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叫她,“安心!”
还没抬头,安心的脸上就浮现无比幸福的笑容。
只见那人身上笼着一层橘色灯光,高高立在道旁,玉树临风的样子。
头发漆黑,根根分明,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直到走到她跟前,她能看见里面全是她的倒影。
这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没有表白,没有风花雪月,有的只是夜晚的静静驻守,陪她上楼、送她回家,陪她下楼而已,他会陪她吃早餐、逛逛花园,偶尔的日子,她也会邀请他进门喝一杯茶。
“怎么这么晚出来了?”
看到后天将手从口袋里拿出,安心自觉地扑进他怀里,将手伸入他外套口袋里。
“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回来。”后天轻轻吻了吻她的发,把手也伸进了大口袋里,握住她冰凉的手。
这样暖手更快。
安心仰头,“我不是给你发信息了,没看到吗?”
“看到了,但还是想等你!”后天将外套罩住她,分给她更多温暖。
刚刚还在目瞪口呆站在旁边的男同事早已悄悄开车离去,只剩下一行路灯泻下的橘色光辉。
后天牵着安心的手,踩着这一道一道光晕,道路在两人脚下延伸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