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舞姬包养?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可高庆偏偏不吃这一套,他满不在乎地嬉笑道:“那好啊。既然你不嫌弃,那我便陪你玩玩。你说的,一千两的门票钱就免了,是吧?”
“自然是免了。”黛绮丝挥手,“还请愿意参与今夜命题诗大比的诸位小姐、公子请看窗外。”
隔着雕花窗棂,正是一轮圆月高挂长安城。
“便以明月为题。”
高庆登时就笑了。
以明月为题?随手抄一首来,都足以将这群土著碾压成渣渣。
于是他高声道:“诸位,你们也别费那个心思,也别逼着带来的那些所谓才女才子想破头了。”
“你这是何意?!”陈四海跳了起来,“狂妄!”
高庆当即开口: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下百人的大厅,此时竟是异常安静。
许久之后,黛绮丝这才抬起眼眸,看着站在人群之后的高庆道:“可是一剪梅?”
“不错。黛绮丝小姐倒是个识货的。”
“是小姐你所做?”
“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咯。”高庆耸了耸肩。他也实在是没勇气直说是自己所做,虽然事实上自己就是文抄公,但总是想着,这牌坊还是尽量立一立的好,总不能太赤裸裸了吧?
黛绮丝又是沉默了半晌:“可有人自信能赢了这位小姐的?”
没人响应。
怎么赢?
别说花自飘零水自流,单单那一句云中谁寄锦书来,拿什么赢?
就算不是即兴,哪怕是一辈子也得不着这天成一句。
高庆皱了皱眉:如此一来,岂不是离陈四海越来越远?他用余光扫了一下陈四海,只见其满脸不甘,一张疙里疙瘩的“硫酸脸”上满是愤怒,连那双眯成了一条线的眼睛当中都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但他的表情落在了黛绮丝的眼中,就成了嫌弃。
“怎么,小姐是看不上黛绮丝?既是看不上,又缘何临场作词?”
高庆有些尴尬,他刚想找个借口推脱开去,却只见一位白衣女子在陈四海耳边嘀咕了几句,便只见他排汗而起。
“哼!依我看,这诗分明就不是她写的!哪里来的兰州,谁又轻解罗裳了?!又是哪里来的荷!”
他这一开口,顿时引得满场愤怒:“就是!词不应景,分明是抄的!”
高庆扶额。
又来了。
“是谁说写诗作词就必须要亲眼得见才写得?”高庆冷哼,“无知!”
“呸!偏偏就你能胡写!”陈四海高声喊着,“你就是抄的!”
白衣女子又拉住陈四海,低声说了几句。
那陈四海便话锋一转:“方才那词,总共才一个月字。你便当场再来一首多一些表明月色的!若还是有如此水准,我便服了你!”
安平公主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那分明是小狐狸奸计得逞之色。
她就笑,“陈四海,这要是我家妹妹做出来了,该当如何?”
“她若是做不上来你!”陈四海梗着脖子喊道:“她若是做不上来,便做我的贴身侍女!”
安平一捻折扇,“好!她若是做上来了,该当如何?”
“她若是做上来,我……我……我就……”
陈四海竟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做赌,那白衣女子又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她若是做上来,我愿保举她为安化码头九品提辖!”
二人相视一笑。
高庆是笑,这事儿定是那白衣女子指示,八成是挖了个坑等自己跳。但对于高庆而言,这倒是好事——总算接近了码头不是?就算是坑又能怎样?将计就计罢了。
那安化码头,是从秦水到长安外城安化门漕运终点。虽然是提辖是小官,但却接近了秦水工程。
至于安平公主笑什么,高庆是不知道的。但他清楚,这小狐狸八成也是得手了,而她的目的显然是跟那位白衣女子有关系,她看到了什么。
于是高庆高声道:“即是如此,陈四海,还有黛绮丝小姐,你们听好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又是满场寂静。
事到如今,就算是陈四海也不得不承认,前后两阙词就是这位小姐所做。
或许抄一首是可能的,但接连两首盖世好词,怎么可能?
天下间谁能做出接连两首如此水平的词?而且还甘愿送给他人秘而不宣?
一时间,众人沉在这一阕水调歌头中久久不能自拔,仔细体味着那词句间的韵味。
最后还是高庆登的不耐烦,开口道:“可是还有人质疑?若是没有,那么,黛绮丝小姐,你怎么说?”
黛绮丝这才回过神来,竟是长长叹了口气,“小姐高才。即便是你看不起黛绮丝,我也愿作你的侍女,甚至是婢妾,绝无怨言。”
安平的声音自耳边悠悠传来:“不许拒绝,把她带走。”
高庆:……
这小狐狸,难不成是老子肚里的蛔虫?她怎知我要拒绝?
“可是我才十四。”
“我又没上你做些什么。”
“我怕忍不住。”
“关我屁事?”
“你一个公主,这么污言秽语的好吗?”
“现在可不是公主。”
高庆:“好吧,既是如此,那么黛绮丝小姐便随我回府。对了,你收拾收拾金银细软带走,一样也别落下。”
“姐姐先走一步,你且好生享受——”
“等等!”高庆一把拉住她:“说,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要把这女人安插在我的身边做眼线?”
“呸。你姐姐我不是那种人。”
“才怪。”
目送着安平大踏步离开,高庆忍不住有些尴尬。
一个是黛绮丝那哀怨的眼神,一个是陈四海那嫉妒欲狂的眼神。
于是他决定,既然得罪人就的最到底。
高庆嘿嘿一笑,“陈公子,保举的事情怎么说?”
“哼。”陈四海狞笑一声,从腰间解下一块要拍丢给高庆:“有种,你便带着这块腰牌去安化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