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时佟清月手一顿，点墨会意从她手里拿下笔，把桌上的经卷宣纸都收拾了起来，转身退出房间。
佟清月手握在听筒上，这处电话只有凌允惟一人清楚，当时他说旁人若有事自会打电话到客厅里，这一处，只独属于她二人。
铃声一响，她便知道是他，永不失望。
“喂。”佟清月接起电话来，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
凌允惟坐在桌上听见她的声音一直悬着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些，他低头顺手扯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睡了吗？”
佟清月吞了吞口水，“还没……”
凌允惟眉心微微皱着，出了那样大的事，她若是告诉他此时已经安睡下了，他反而不信。
“左等右等没能等到你的电话，实在放心不下，便想问一问你。”
他声音压的低沉，她见过他杀伐果断的样子故而知道此时的温柔有多么可贵，佟清月飞快抹去眼角的一滴眼泪，握紧了听筒道：“我没事，这些日子天热的厉害我也不愿出门，就在祺园里抄抄心经打发时间。前线可还顺利吗，一切都好吗，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凌允惟手里捏着无聊时从枪里退出的一颗子弹，嘴角弧度渐显，“等战事终了，我回来就带你出去散散心，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佟清月勉强弯了弯嘴角，垂下眼睑道：“那我等你回来。”
“清月，不许为难自己。想做什么便去做，捅破了天也自有我替你善后。之后也许有一段时间会收不到我的信或电话，不必担心，只是战事到了最后的关头，我……”
世人皆要她做一个大方得体的凌家二少奶奶，唯他一人说，捅破了天也有他在。
佟清月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点头，接过他的话头来道：“我都明白，你安心就是。你若是要回来了便想办法让我知道，我……去城门口接你。”
凌允惟拿起手边一个七色香囊，这香囊只是平常之物他也从不佩戴，只是里面的茉莉花瓣曾是她跨越千山送到他面前的。
“好。那早些睡。”
“允惟！”即将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佟清月突然唤道，这是从心底而起的迫切，蛊惑着她顺着自己的心意而去，把从前的矜持羞怯都抛开，“我……”
“嗯，我在。”凌允惟面色平静握着听筒默然等待着她的话，他也猜不出她想说什么，只是让她明白他在就好。
“我……我很想你。”
相隔万里凌允惟也能想象得到那小姑娘扯着衣角绯红着脸颊埋着头小声说出这句话时的娇憨模样。
若是人在她面前她还不见得能说出这句话，也只有牵着这条电话线才能听她这小女儿家的缠绵心思。
“我也是。”
轻轻把听筒搁下佟清月蜷身在床边抱臂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把头埋进他的枕头中，隐隐藏在其中的他的味道是此刻她唯一的慰藉。
还有他的那句话。
他也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