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开张的明月楼一卸下门板便是门庭若市，听说那些个票友为着最后一张戏票都打了起来，采买的丫鬟当笑话说给点墨听，点墨又去回了佟清月想哄她乐一乐，却不想佟清月只是懒懒地一抬眼望着窗外一只飞鸟轻声喃喃道：“她都飞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格格说什么？”点墨没有听清。
佟清月浅浅蹙眉摸了摸肚子，许是月份大了，孩子偶尔蹬一蹬她还叫她有些受不住，等稍稍缓过去她才吩咐点墨道：“你去传话，我想见见她。”
点墨应下便退了出去，听见门锁咔嗒一声轻响，佟清月又慢慢抬起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入夜没一会儿，车便开进了帅府，自有人领着念奴娇一路去到佟清月房中，念奴娇揭下帷帽看清佟清月一身素衣光脚的模样微微一怔，“夫人？”
“你来了？”佟清月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抬手给一旁空杯斟了半杯茶，“许久不见你这样华服盛装的模样了，坐吧。”
与她早已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可偏偏此时心中有些发虚，念奴娇坐定后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佟清月便轻声道：“同我说说吧，那些你知道的事，我想，冯帅应当是不瞒你的。”
念奴娇眉心皱了皱，下意识道：“夫人怎么知道？”
佟清月抿着嘴浅浅地笑了，“因为只有见你，那些人才不会阻拦。有些时候，不争了，心反而就干净了，也就能看清了。”
“那夫人想知道什么？”念奴娇唇印在杯壁上留下鲜红色，她手指从这颜色上轻轻拭过，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
佟清月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着，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我爹爹，大嫂，还有大嫂的爹爹，都是父亲下的手，是吗？”
念奴娇心一沉，细心养着的指甲抠进手心里，点过的唇却是上扬着的，“夫人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冯帅同我说的。”佟清月也异常平静。
念奴娇嘴角笑意慢慢退了下去，她来时并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事，她以为，冯啸亭只是要她来羞辱一番凌家的人，却不想，他还是对佟清月下了杀招。
念奴娇勉强稳了稳心中不安，抿嘴道：“夫人等一等吧，等少帅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佟清月低头一笑又露出几颗牙齿，眉眼却笑意寡淡，“你也同我这样说呀。不会的……不会好起来了。”
念奴娇语塞，她一向自诩伶牙俐齿又长袖善舞，却太久没有试过真心待人了，她已然做不来了。
“有些事，夫人不知道，也许更好。”
念奴娇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算漂亮，甚至有些愚蠢，可她什么都知道了，她也无计可施。
佟清月头垂的更低了，只轻声喃喃道：“你走吧。”
念奴娇提起浅金色裙摆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去看，她就那样素白一身长裙，不着粉黛，干干净净的。
是她求不来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