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铭跟在凌允惟身边看着山道两侧如荫绿树不免也笑笑道：“这伏山可真是个好地方，淮远城中不少权贵都在此有别院，爷，哪日也在这儿建处宅子平日里来偶尔来歇一歇也是好的。”
“伏山虽好，但是离城太远，若是军情紧急或者什么突发大事，路上耽搁时间太多。”凌允惟感慨道，“此处适宜休养生息，却不适合我这行伍之人。”
康铭知他说的有道理，却还是有些不甘，“爷戎马多年，怎么就连一处宅子都要求如此严格。”
凌允惟也笑，不过眼中笑意浅淡，更多是借唇边的笑掩饰自己情绪：“太过安逸之处呆的太久，再不会有马踏天阙横刀阵前的心气。”
马踏天阙，横刀阵前，依旧是他所愿。
栾安拽了一把康铭，抬头望向看不见尽头的山道，“再往上走，好像就是从前冯程少爷的那处别院了。少帅可要上去看看吗？”
凌允惟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背着手沉思片刻，摇摇头道：“还是不去了。”
“那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栾安指着路旁亭子道，“康铭，你去车上拿着水来吧。”
两人一起进了亭子，凌允惟看着山下大江拍了拍栾安的肩，“你比康铭要聪明一些。”
栾安低头腼腆一笑，“康铭只是心直口快，也没什么其他毛病。”
凌允惟不置可否，转而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栾安，那时在冯程别院里，我与清月，冯程与钰贞乃是两对佳偶天成，你说，如今看来，是否冯程钰贞比我与清月要幸运一些？”
至少，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栾安明白他话中意识，其实不只是他，就连自己也偶尔会回忆在伏山上小住的那几日，不过平平淡淡，却是难得的安稳，朋友夫妻，都是简单的样子。
“少帅不可这么想，您与夫人如今这样实则也是最好。”栾安话稍微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夫人喜欢自由自在，喜欢平常人间，您马踏天阙时她看见的是天阙下的无辜百姓，您阵前横刀时她看见的是大军前的枯骨累累，这并非是您对夫人极尽宠爱或夫人对您爱意深沉就能改变之小事，强留夫人，只会让夫人百倍痛苦。”
到底是跟着他最亲近的人，旁人看不见的他却通透无比，凌允惟抬眼微微皱起眉，“是啊，她总是为了我做的很好，可实则她骨子里是没有流着前朝皇族的血的，她并不适合做凌家的女人，岳父是对的。”
栾安垂首，“少帅若是愿意，也必定能找到……”
凌允惟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我杀伐太重，不该再涉及情爱。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属下明白。”栾安也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又补充了一句，“夫人没有错，您也没有错。”
凌允惟拍了拍身侧扶栏喟然长叹了一口气，他的清月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那便只能是这个世道下权力的错了。原是拥有了权力就再也放不下权力，不是不愿，确实不能。
“走吧，去看看冯程和钰贞。”
走出亭子凌允惟又不免回头向山道看了一眼，他也可上去看看，回顾与挚友爱人的那几日好时光，可是如今只他一人，又何必再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