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平地起的风吹动窗户狠狠砸在木框上，佟清月像是没有听清凌震南的话茫然地抬起头，只是细看能发现她的手紧紧地扣住沙盘边的框条，并借此稳定住自己微晃的身体。
“二嫂。”凌允恪微微抬起手想去扶她却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佟清月摇摇头，强迫着自己接受这个消息后缓缓抬起头，她不知道自己寄希望于在凌震南的脸上看见什么表情，至少此时，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父亲以为，他还活着吗？”佟清月一开口便藏不住声音中因害怕而生的颤抖。
“我希望如此。”凌震南负手背过身去，抬起头看向巨幅地图，“叫你来便是告知你此事。可要回房休息？”
佟清月紧蹙起眉，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抹去眼角溢出的一点泪星，“不必了。允惟是淮军少帅，阵前失踪之事恐不宜张扬出去。我娘家两位姨娘还在楼下，我若不下去，只怕是说不过去更平白让人起疑。父亲，儿媳告退。”
“难怪二哥会为她动心。”凌允恪收回目光喟然叹道，“只是，您明明可以不告诉二嫂的，万一她撑不住……”
“只有她知道了，她父亲才会上心。况且，若这样的事情都支撑不住，如何做凌家的儿媳，又如何做淮军的少帅夫人。”凌震南转回头瞥了沙盘一眼，“如今之计，只有选一个靠得住的人去前线稳住军心。”
凌允恪低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第六军军长曾是二哥在讲武堂里的老师，第八师团长的公子是二哥的同学，此二人都是……”
“你收拾一下，今晚凌晨出发，去梁洲。”
强撑着精神送走了二姨太三姨太，佟清月缓缓松下一口气，身形一晃忙扶住一旁点墨的手。
“格格！”
“没事儿，走吧。”
管家在各处巡查完，正准备吩咐院门下锁了就听楼梯上一阵吵闹，点墨揪着一个丫鬟快步走下来，管家忙迎过去，“点墨姑娘这是怎么了？大少爷和少奶奶都睡了，您可小声些。”
点墨气呼呼叉腰指着管家道：“备车。这小贱蹄子跟着格格来帅府不但不念主子的恩德，还敢偷格格的东西。可气死我了，格格说了，要我把她连夜送回佟府去，叫主子爷打死也好，卖出去为奴为婢也好，总之是眼不见为净。”
“哟，这会儿了您还奔佟府去呢？不如先关进柴房里，明儿个再送走也好啊。”管家瞥了一眼那丫鬟，怯生生地瑟缩在点墨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格格的吩咐我哪敢自作主张，正好我也回去给格格取几件娘家的东西，今儿个晚上便不回了。”点墨挑挑眉看着管家，“怎么格格的吩咐你还有意见不成？”
“我……这……”
“我什么我这什么这，我说管家你这差事可是越当越好了，连主子说话都敢多嘴了是吧。”点墨眉毛都拧了起来。
帅府里不曾有过这般伶牙俐齿的丫鬟，管家额上汗都下了，连声道：“我说姑娘……”
点墨啐了一口逼近了管家一步道：“我是你姑奶奶我，好呀，我这就上去回了格格去，就说咱使唤不动管家老爷，得请格格下来说。”
管家连连作揖，“哎哟小祖宗这话可不敢说。走吧，我去给你备车去。”
走下楼梯才发现停着两辆车，见点墨停了下来管家忙领着她往后走去，“今夜要送三少爷出门，那是三少爷的车。点墨姑娘这边走，你坐这辆。”
“好。格格今儿头疼睡得早，我明儿个一早就回来，你们别去吵她，等着我回来伺候。”点墨拧了一把身侧丫鬟的手臂，“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