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他的最后一个金娃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从正在打滑的杜兰特汽车公司退休一年之后,杜兰特又重返工作岗位。1927年3月22日《纽约时报》刊登了一个启事,摘录如下:
他已经从一年前的重病中恢复了健康,愿意拿出全部时间(并同有志于此的任何合作伙伴)重新制订一个汽车发展计划,并奉献出他奋斗多年积累的全部经验与智慧。
报纸还另外报道说,杜兰特将在4月7日发表个人声明。在利好的预期下,杜兰特汽车公司的股票由11块涨到13.425美元。但4月7日的声明有点儿令人失望。杜兰特宣称他将组建联合汽车公司,生产新式6缸发动机明星轿车。为了避免利益冲突和纠纷,他决定辞去在自由国民银行和另外3家他持有多数股份的公司之领导职务。第2天,2.5万股杜兰特汽车股票被抛向市场。两星期后,杜兰特汽车公司将长岛工厂又物归原主卖给福特,由买主直接注入250万元现金以启动生产。
比利打算让杜兰特汽车公司走联合之路——不是被克莱斯勒这样的头号大企业兼并,而是与经营状况不佳的落后公司联手经营。他宣布其联合的对象是穆恩、钱德勒、赫普莫比尔、乔丹和皮尔利斯几家汽车制造厂。早在10年前,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的皮尔利斯公司,就已成为全美生产豪华轿车的三P(另外两家是皮尔斯一阿罗和帕卡德公司)之一。其产品的内饰气派华丽,1914年的《机动车贸易报》描述说:“它给我们今天的生活奉献出梦幻般的高级轿车,简直可以跟巴尔杰林豪华列车的三等车厢相媲美。”但和穆恩、钱德勒、赫普莫比尔及乔丹公司一样,它在近几年每况愈下,走了下坡路。可惜的是,杜兰特的合并计划跟他的联合汽车公司设想后来都泡汤了。
妻子凯瑟琳决定让她的丈夫暂时摆脱一切事务,去欧洲旅行一趟。如今,远洋定期客轮上安装了无线转播的自动收报机,在到达法国瑟堡和英国南安普敦之前,旅客们就可以大把地花钱了。无论在纽约、迈阿密还是大西洋上,杜兰特总是多头买家,他不断买进股票。其实比利并非孤军作战。约翰·拉斯科布、费希尔兄弟还有帮助他在谷物市场上创造佳绩的阿瑟·卡顿,都在大胆地买进股票。根据福特的A型轿车一再推迟上市日期来判断,他们认为通用汽车公司会借此机会大举促销,很有可能成为它创纪录的年份。在内部人士约瑟夫·P.肯尼迪①的暗示下,他们大量买进RCA(美国无线电公司)的股票。
杜兰特这样的大股票投机家,可以尊称为未来首富之父,他们铁面无情、精明强干又有钱。像杜兰特那样,肯尼迪靠发行股票筹措资金,从美国债权人手中买下一座低租金的好莱坞摄影棚,并与他所经营的帕瑟电影公司合并,比正在准备拍摄有声电影的乔尔逊和华纳兄弟抢先了一步。肯尼迪还跟RcA的戴维·萨尔诺夫秘密协商,使美国无线电公司跟由他控股的电影公司合并以获得更大利润,因为RcA研制的录音装置具有独占鳌头的地位,以此压倒华纳兄弟公司。杜兰特在RcA也有大笔投资,因为它毕竟是投机家眼里的一块肥肉。
在柯立芝①经济繁荣时期,汽车和无线电成为最让美国人自豪与得意的东西。衡量普通股未来价格的各种指数一再地被突破。买人股票最低可以仅付百分之十的现金,经纪人凭信誉占有了大量的股份。即使当成千上万的投机商预期崩盘而大量抛空股票时,肯尼迪、杜兰特和其他多头操纵者却仍在不断吃进。在弗雷德里克-艾伦所著《昨日辉煌:19世纪20年代野史》一书中指出,他们也知道,“如果股价受到大肆追捧而一路攀升的话,无数投机者将会继续卖空,而他们只得被迫大量买回。最后,他们终于认清了美国人的共同性。汹涌奔腾的市场需求是不可阻挡的。既要迅速致富,又要寄希望于美国经济的美好未来,这是股民普遍的双重期望。”一夜暴富、天降财神的故事为美国人所津津乐道。就连家庭主妇也关心起RCA股票的价格而非红烧牛肉的价钱。女招待、花匠、时髦俱乐部男厕所的侍应生都有机会在长岛高尚住宅的院子里散步。出租车司机、钟点女工或其他什么人,只要你能打听出小道消息,或者偷听偷看到有价值的情报,就会有小费赚。一位私人汽车司机因为在华尔街上发了大财而成为家喻户晓的股市英雄,他立马儿退休专门经营房地产。后来他的私人汽车司机又接班干他从前的营生。
杜兰特与拉斯科布在政治上是相互对立的。比利终身是共和党人,而拉斯科布则在民主党内有一定的领导地位。他们甚至在“高雅的不当行为”上也是对立的:冒着违反联邦政府法律的危险啜一口威士忌。因为1919年颁布了值得美国人大大夸耀一番的《国家禁酒令》,虽然比利自己对此采取了灵活掌握的方式,但他认为联邦政府还是应当严格控制酒类消费的。
通用汽车公司的股票不得了了。1920年11月那个黑色之夜,杜兰特被迫以9.50元的价格转让了他的全部股份,到了1928年3月4日,它已涨到139.75美元,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又升至144.25美元。星期一刚一开盘,通用股上升2.25点,星期二突破150元大关,到了周末又上推9.25点。
美国无线电公司也在这个梯队中,其股票一下子跳越12.75点,接近120.5元。3月26日,美国无线电升18点,通用升5点。男女老幼快要把经纪人的办公室挤破了,他们亲眼看到GM价达到185元。
但杜兰特汽车公司仍然没有起色。如何挽救它免遭劫难呢?1928年10月,杜兰特的灵感来了,这或许是英明决策,但也可能成为孤注一掷。杜兰特公司与法国轿车公司实现了跨越大西洋的联合,杜兰特在其展厅中出售华丽脱俗的法兰西牌轿车,而法国轿车公司则在欧洲负责推销杜兰特系列汽车。
其中一款小巧玲珑的法兰西阿米尔跑车堪称当代顶级汽车。它的6缸双螺杆发动机马力强劲,可轻松地跑到110迈(每小时110英里)。合作协议在巴黎签字。但这个主意来得晚了,也不大顶用。
杜兰特汽车公司的各分厂都不景气,可它们也许还能撑上几年。但是,在1929年1月的新年聚餐会上,杜兰特向全体销售商宣布,他将再次放弃自己一手创建的汽车制造公司。他自述的辞职理由是,他有其他更重要的,但不便说明的事情要做。他还告诉大伙儿,他去年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对银行、信托公司和个人的投资总额超过10亿美元,在数量上“是杜兰特汽车公司及其所有工厂的35倍。”虽然说者侃侃而谈,但听者尽管没有明显表示,也不免暗暗骂娘。杜兰特在结束发言时最后说道:
不要以为我从此不再搞汽车生意,也不要认为我会交出以我杜兰特的名字命名的公司大权,请你们不要产生任何误解。我还代表着杜兰特汽车公司负责管理整个企业的最能干的领导班子。
这支最能干的领导班子中的4人,后来成为道奇汽车公司的经理,当沃尔特·克莱斯勒收购这家宣告破产的公司时全部被解雇。他们失业后,杜兰特以个人名义每年送给他们37,500块钱,这些人在市场繁荣的1929年销售掉7.5万辆汽车。
25年前,借为即将流产的别克汽车筹措资金之机,他踏入汽车工业的大门。在他68岁生日刚过几个星期,杜兰特又毅然走出这个大门,但他还希望有人无论如何能出来挽救一下他创办的最后一个汽车企业。杜兰特汽车公司的倒闭,让那些无限忠诚于他的人彻底寒心了。杰克·纽马克就是他们中的一位,1936年当一切全部结束之后,他写道:
留在通用汽车公司的是聪明人,他们除了幸运没有任何遗憾,而一心跟着杜兰特走的人却成了傻瓜,他们白白浪费了自己的10年时间,收入一年比一年糟糕。
女儿马杰里的第三次婚姻跟第二次一样不幸,但万幸的是持续时间不长。在她的家谱上,这个男人只留下寥寥数语的记载:“库珀先生,喝姜汁啤酒大王。”离婚后不久,“杜兰特小姐”——这是她的自称——便与菲茨休·格林邂逅并相爱,此人专为走红人士代写或润色自传。
查尔斯·林德伯格第一部记述其单独完成横越大西洋的不着陆飞行经历的专著,就是在格林的协助下完成的。我们不知道马杰里的新男友是否介绍过杜兰特和凯瑟琳跟林德伯格相识,但他们确实怀着激动的心情接待了女儿的男友。这位看上去经常是在野外活动的人,比马杰里小l岁,他是专门采访探险家和发明家的传记作家。格林毕业于安纳波利斯大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当过通信官。1924年参加了理查德·E.伯德的南极探险队,此后开始一门心思地撰写极地探险家的传记,如介绍过伯德、皮尔里和巴特利特等人。
林德伯格的那本自传名为《我们》,指的是林德伯格本人和他驾驶的圣路易斯精神号飞机。应道布尔戴出版社编辑的要求,由菲茨休·格林编写了其中最后几章,更使得此书一直畅销不衰。1933年11月,马杰里和菲茨休结婚~他是第二次,她是第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