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戴着兜帽行色匆匆的人和林萧撞了个满怀。
“啊！抱歉！”林萧赶紧说道。他刚才在城墙上看风景，没注意到后边来了个人，结果刚一转身就把对方撞倒了。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乎对方是主动撞上来的，他还是友好地伸出手，想扶一把对方，不过这人并不领情，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天黑以后，金羊毛酒吧，暗号是天使不会说谎，过时不候。”
这人说完，把兜帽的帽檐压得更低，悄然离去。
“这人谁啊？”图拉什已经办完手续，刚出门就看到这一幕。
“牵头人。”林萧淡然回道。“不对劲？”
“不知道，一开始闻起来感觉像是人类。”图拉什跟着林萧有学有样倚靠在城楼上，目送这人离去。“但还有另一股味儿，腐烂的味道。”
“恶魔？”
“不是，我以前从没闻过。”图拉什回道。“是另一种跟这座小镇格格不入的味道，他肯定不是本地人，而且很危险。”
这人从一对正在街上**的狗旁边经过，它们突然一齐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而那人刚一走远，稍大那只就发出阵阵哀鸣，夹着尾巴拖着另一只狗连滚带爬地逃开。
“就像这样。不过大概没有恶意，更像是不由自主地发出来的威压一样的东西。”图拉什解释道。“这人说什么了？”
“要我们今晚去金羊毛酒吧喝两杯。”林萧别开视线，随即被图拉什头上新增的锃亮印记逗得噗嗤一笑。“你怎么成这样了？”
“嗨，那些神棍说最近在打仗，怕我们到处乱跑然后被拉到矿场干活。”图拉什无奈地摊摊手。“这玩意能证明我有主人，骑士老爷看到后就不会把我当流民给抓了。”
“这东西能消除吗？”吉雅从屋内走出来，她头上也被戳了个一模一样的印记，跟图拉什一左一右站定，像极了两个特大号的人型蜡烛。
林萧抵近观察了半晌，断言道。“这是光灵的圣印魔法，过几天颜色就会暗下去。我倒是能想办法先抹除掉一部分内容，让它看起来没这么刺眼，不过要彻底清除恐怕只能使用黑魔法了。”
“比起这个。”图拉什边说边扔给吉雅一个皮袋，吉雅伸手接住，里边的钱币叮当作响。“我跟老大待会要去收集线报，趁这个时间，你可以在镇子里多逛逛，再随便买点什么东西。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可是跟草原有很大不同，等咱们忙活起来可就没什么机会再去欣赏了。”
“我不缺钱。”她将钱袋还给图拉什。
“补给要钱。”图拉什又把袋子推了回去。“干粮、酒水、住宿，甚至武器保养。这些通常都是新兵蛋子做的。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以为正式加入我们后就可以跳过这些步骤，我还有老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记得找布伦瑞克买点他自己酿的酒，要最烈的那种！”他继续冲着吉雅气鼓鼓跑开的背影喊道。“告诉他别想着拿马尿糊弄过去！”
“过分了啊，兄弟。”林萧看着图拉什夸张而又拙劣的演技，乐不可支。“你说你老是招惹她干嘛？”
“我觉得要是一直维持这个恶人形象，我俩就没可能再走到一起。而当我消失在她世界里的时候，她兴许就不会难过，说不准还会很开心。”
“热恋中的男人啊！”林萧吹了声口哨。“我打赌她最后还是会成为你老婆，而你现在搞得这些欲盖弥彰的小花招将会被她嘲笑一辈子。”
“你还能预测这种事情？”图拉什惊道。“兄弟会没找你当首席预言家真是可惜了。”
“没，我当然没法预测。”
吉雅刚消失在两人视线，图拉什眼瞅着四下无人，猛地拍了下林萧的后背。“跟我来，老大。”
“你要去哪？”林萧尾随着图拉什从另一条道走下城楼，没搞懂他准备干嘛。
“回去拿东西。”图拉什头也不回。
商队已经解散了。从进入绝境长城开始，其成员将自行前往帝国治下的其余公国，直到开春后才会重新回到这里集结。不少先他们一步进城的人早在补给点稍事休息后便已经自行离开，此时还留在这里的只剩下几个还有要事没处理完的商队成员。
比如佩弗蒂。
两人径自找到了正在冥想的她。仆人纳辛也在屋内忙活，正趁着难得的好天气把受潮的东西取出来晾晒。见林萧他们他们进来，他便默默地出去给驼兽喂食，还不忘把门闩给带上。
“我们来取行李。”图拉什瓮声瓮气地说。
“纳辛已经帮你们收拾好了。”她伸手指向放在门边的几个打包好的行囊。
趁图拉什清点物品的空挡，佩弗蒂转而跟林萧攀谈起来。
“他们找过你们了？”
“算是吧。”林萧笑了笑。“不过我兄弟觉得有点不对劲。”
“哦？”佩弗蒂挑了下眉毛。“说来听听。”
“一开始我闻着像是活人。”图拉什边说边把吉雅的东西挑拣出来，重新找了个木箱装进去。“不过后边就不确定了，有股坟墓里的味道。”
“是半死人高铎斯。”佩弗蒂笃定地说。“他是个亡灵术士，但加入兄弟会的动机并不单纯，结合兄弟会那边的异动，我建议你们还是小心为妙。”
她指的是盲眼兄弟会内部进行的大清洗，这个由伊拉姆的弟子安拓尔一手创立的组织最近揪出了许多被恶魔收买的叛徒，时任兄弟会会长的格莱明引咎辞职，由瓦尔多任代理会长。瓦尔多上任之初便用雷霆手段清洗了大批有通敌嫌疑的高层，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我们会的。”图拉什边说便将木箱递给佩弗蒂。“把这些交给吉雅。往后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她没有留在姐妹会的意愿。”佩弗蒂说。“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
“所以你打算强我所难？”图拉什看上去有些生气。
“姐妹会没有照顾别人的义务。”佩弗蒂面不改色。“单是看在你们面子上吸收她入会就已经破例了，既然她没这个打算，那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不是你们这些被艾莎宠溺的孩子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俩会犯得着为你们卖命去把窟窿给堵上？那你倒是说说除了互相推诿指责，你们还会什么？”
“你给我住嘴！”林萧厉声呵斥道，制止了图拉什的叫嚣。
“搞砸的是龙骑士团，不是我们。”佩弗蒂淡淡说道。“寂静姐妹会的立场一贯是明确的。你们是否真的就是预言所揭示的那两个人暂且不论，即使这项任务非你们俩不可，我们也不会强制你们加入，要是想退出，随时可以。”
图拉什冷哼一声，背起行囊摔门而出。林萧满怀歉意地看了佩弗蒂一眼，随后也跟了上去。
“别想对我说教，老大。”图拉什怒意难平。“唯独这次，我不会听你的。如果你早知道阿玥最后会死在你怀里，你当初还会同意她一个人去冒那个险吗？”
“你是对的，兄弟。要是早知道是那样的结果，我想我会做的比你更绝，甚至说不准压根就不会再爱上她。”
林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我即使反对，也没什么用。我了解她的性子，兄弟。缘分就是这么个奇妙的东西，对你，对吉雅，同样如此。”
他似乎意有所指，图拉什顺着林萧的目光望过去，正看见那个熟悉的瘦小身影穿过夕阳的余晖向他走来。
“你的酒，还有钱。”她把扛着的木桶跟桶上拴着的钱袋一并扔给图拉什，又探头往图拉什身后张望了一番。“我的刀呢？”
“在佩弗蒂那。”图拉什努努嘴。“自己去拿。”
她扭头往营地走去，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图拉什喊到。
“喂！秃子！”
“干嘛？”
“我说你不会是打算把我扔在这然后独自开溜吧！”
“没有的事。”图拉什矢口否认。“你说是吧，老大。”
“啊，没错！”林萧耸耸肩。“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