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宫,大殿。
慕欢低着头,揣着心忐忑的踏上那华丽的波斯地毯。
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皆是雕梁画栋,装饰精美,上位之外挂着价值不菲的珍珠帘,左右支柱也都尽是雕龙画凤,用珍珠、宝石、美玉装饰着。
慕欢心下暗忖,历史中记载的苻坚在当政之后几年内一改往日作风好大喜功、爱好奢侈恐怕是不假的。
虽然心中想法千万,但是她表面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一路走来毕恭毕敬,在正殿跪下微微低垂下头,恭敬地说道:“民女慕欢拜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有个声音慢悠悠的响起来,带着几许玩味和审视的道:“听说是你撕下了本王贴出的悬赏告示?”
“回王上,是民女撕下的悬赏告示。”
“哦?圣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身为一小小女子竟自负能够画出本王满意的画,你可知道那悬赏放了多久都没人敢来吗?你又可知他们为什么不敢来吗?”
秦王的话中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慕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民女,不知。”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的疆域之内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讨得凤皇满意的画师,本王岂肯轻饶他们。那些人,全都被本王,杀了!”
一个杀字,带出了森森的压迫和冷意,慕欢心中悍然,这苻坚,真的是历史上所说的性格软弱妇人之仁的秦王?
却又听秦王苻坚继续说道:
“今日你有两个出路,一个便是画出令凤皇满意的画,皆大欢喜,另一个——便是死!”慕欢看不到他的脸,却透过层层珠帘感受到他话语中森森的杀意。
有那么一瞬间,慕欢甚至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秦王苻坚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失去了强大的压迫感,慕欢一下子瘫倒在大殿之上。看多了电视剧中的皇上,却没有想到真正的上位者与生俱来的霸气和魄力,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很快,便有人安排了对慕欢的考核。
所谓考核,不过指的是由凤皇慕容冲出题,她依题作画罢了。
栖凤宫。满园的梧桐树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穿着白衣的少年站在葳蕤的梧桐树下,偶尔有风吹动他如墨的长发,丝丝扬扬的飘洒,刹那间似有无限风华,让所有人都为之倾倒,想要一睹他正面的模样。
“怎么,终于又有人来了吗?”少年淡淡的问跪在面前一地的丫鬟太监道,却又不等任何人回答,继续自语:“何必呢?他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他找来的人我都不会满意的……”
因为,他恨他!
“可是,王上让我告诉凤皇殿下,这次的画师是位姑娘。”话毕,那领头太监带着众人依次退去,只留下少年一人在梧桐树下静坐。
剑眉入鬓,星目璀璨,世上最美的赞美也不能配得上那冠绝天下的容颜。这少年,正是慕容冲。
“罢了,春至,便让她依此题作画吧。”
慕欢拿到了题目,听说这《春至》是慕容冲出的。只是,看着宫内满目尽含苞待放的花草,慕欢心中忽地涌出一种萧条来,这样的春至,真的是那人心中的春至吗?
国破山河依旧在,昔日王孙阶下囚。于天地万民而言,春至是希望是美好;只是于他慕容冲而言,这春至,怕是万木枯尽的萧瑟悲凉吧。
心中这样想着,慕欢将手中的毛笔蘸了些干墨,或点或勾或叠,寥寥数笔,一座破败中隐隐见恢弘的王宫显现在纸上。因为是用的干墨,这王宫整体上给人的感觉萧瑟凉薄。又换了磨好的上好墨砚,沾足了笔尖,又是几笔勾勒,王宫旧址前,便又是一番别样景致。江水清澈流畅自在流淌,丛生的草木半遮掩住破落的宫墙。
慕欢看着这副画,思量许久,才在上面提笔写下: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留。春来花草埋幽径,历代衣冠成古丘。
在旁边看着慕欢作画的丫鬟心中奇怪不已,怎的凤皇殿下明明说了是以《春至》为题,这位姑娘怎么还是画的如此萧条冷涩呢?难不成是吓傻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提醒慕欢到,“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殿下给的题目?这画——”她指着墨迹未干的画作道,“这画好是好,可是没有一丁点儿春来的喜庆啊?”
慕欢勾唇笑了笑,:“作画共有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便是画景,重在表面徒有风骨罢了;第二种境界便是画情,重在表情;最为高深的境界就是画心了,重在情意流泻间打动人心。”
那丫鬟歪了歪头,不甚明了,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掌声,“姑娘说得好,只是不知道,这画能不能画到本王的心里呢?”
慕欢回头,一刹那间,四目相对,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