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江村郊外,一头大青牛上,有一八九岁的少年郎叼着一根狗尾草悠然地躺在青牛背上,并翘起二郎腿,嘴角上扬,欣赏着悠悠白云与蓝天。
今日的天气对少年郎来说格外的好,也无风雨也无晴,阳光稀疏,尽是阴凉之处。
他本并非放牛娃,需像别人家里的孩子每日都去放牛,带牛去寻找食物。此青牛乃是他幼时自家老师送给他的陪伴礼物,平日里日头太晒,就让青牛待牛棚里,自有鲜嫩肥美的新鲜野草奉上。
少年郎随时都可带青牛出去玩耍。
那些鲜草都是好心村民或其他放牛娃当天自发割草回来的,村民们可舍不得那么漂亮的青牛去遭罪,认为平日里在村里走走,让他们摸摸看看,心满意足,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青牛在村民眼里的表现一直非常温和,灵性十足,亲近人们。
农家里的耕牛大多为黑色,好心的村民们认为像青牛这种稀有仙气的,皮肤光滑细腻,是瑞兽,得好好供奉生养。
因而,每每少年郎带着青牛出去,村民们一碰见都会略有抱怨:“这傻娃子,又带着青牛受苦去了。”
村民们大字不识几个,用的自然是当地的方言。当然,村民们也仅是随口一提而已。
青牛当年还是一头幼牛时,就一直陪在少年郎身边,对少年郎最亲、最依赖,连少年郎的老师都自愧不如呢!这是村民们常津津乐道的谈资。
少年郎的老师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文化人,七年前突然带着约莫两岁的少年郎来到彩江村住到现在还没有离去,这让彩江村的村民颇为自豪,常向其他村的农民吹嘘:“定是我们彩江村风水极好,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吸引得大先生长留至此哩!”
每当少年郎听到这种吹嘘,都会做个鬼脸反对,他知道自家老师长留彩江村不过是想让他安心成长,之后自己又与老师有了一个约定,仅此而已。
青牛在郊外的泥石路上四肢慢慢踱步往前,头一直低下去啃泥石路两边丛生的野草。
不过它时而也会抬头望向远方,站定原地许久,似在思考牛生。
然后,它又慢慢低下头去啃它的草去……
少年郎在如今极其壮硕的大青牛的背上看着蓝天白云,慢慢假寐了起来,带着丝丝悠然的笑意。
嘴角叼着的那根狗尾草慢慢飘落在地上。
即便大青牛在移动着,它背上的少年在外人看来也是一直显得四平八稳,不曾有丝毫晃动。
附近的小溪缓缓流淌,山上有清澈的水汇入大河之中,水流冲撞宛如玉石互相敲击,格外清脆悦耳。
发光的金色大球从天的正中央慢慢往下移,有着白云遮挡。
时间渐渐已至黄昏,西侧的山头夕阳慢慢落了下去,残留余晖。
天边尽头,彩霞满天,浸染金黄,有的霞云形状若神圣金塔,似有通天彻地之威能;有的霞云与残留的白云混合,形似磅礴大气的金翅银鲲;有的霞云似巨大圣象甩出庄严通天的象鼻,无限延长;又有无数霞云组成的金色大山,林林总总,金色神树扎根其中……这傍晚的苍穹,美得让人能无限发挥想象。
少年于青牛背上从躺着的状态坐了起来,惬意地伸了伸懒腰,抱怨地嘟嚷:“这一天天的,在这彩江村,无事可做,总感觉节奏有些慢儿。”
抱怨完后,少年大喊:“青牛!转向!回家!”
于是,青牛好像真的听懂了,转过身去,踏上了归途……
回去的路上,由于少年郎不在仰躺,而是坐着慢慢移到了青牛的脖子附近,小小的手抓着两只大大的青色牛角,青牛便也没了之前打扰少年的顾虑,四肢移动的速度快了起来,连带着其上的少年也轻轻地晃动。
少年郎五官清秀,一头干脆利落的黑色短发,瞳孔深处暗含幽蓝,是附近几个村都尊敬的大先生门下唯一的宝贝徒弟。附近的村民有时看到大先生对少年郎过分的宠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老一辈的村民常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因此对大先生的做法颇有微词。
好在少年郎平时也懂事乖巧,没有那种目空一切的纨绔气息,自然也就不说什么。
少年郎有时候也觉得老师对自己的宠溺有些过头了,什么好的都往自己这边塞,非常摸不着头脑。
正是如此,少年郎营养充足,皮肤白嫩红润,柔软细腻,是附近几条村公认最好看的少年,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知有多少都在暗自倾心着,却也束缚于世俗规矩羞于表达。
然,男孩子在这方面意识得比较晚,少年郎也尚未察觉出什么。
少年郎抓着牛角稳定平衡身体,碎碎念着:“青牛,听老师说,你可不是普通的凡兽来着?我都求你多少次了,你就不能展示一下威能吗?”
青牛:“哞……哞……哞……”
少年郎无奈叹气:“青牛,我听不懂你的牛语啊!可是,你听得懂我的话的。呐,四周没啥人,你要是答应了,就现在使用出神奇的法术来。”
青牛:“哞……哞……哞……”
少年郎见青牛一直在哞叫和移动,没有什么其他表现,无所谓地耸耸肩:“青牛,你这是第一百五十八次拒绝我了,你的牛心难道不会痛吗?”
青牛:“哞……哞……哞……”
少年郎望着前方,彩江村一些村民的草房、土房、木屋,村中年份几百上千年的古树,在少年郎眼里有了些许轮廓。
他喃喃着:“明天,就是和老师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少年郎回到村中,村中的路子比外面的泥石路平坦了很多。
每路过一户人家,少年郎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五公五婆,我回来了!今晚要吃什么?我看看。嚯!这些青菜真新鲜好看,还有豆角看起来也挺饱满的。嗳?还有猪肉?五爷爷,罕见啊,您终于舍得买一顿好的了?要不我今晚来您这里蹭个饭?”
“大伯,今早便看见你上山砍柴了,在镇上好卖吗?多余的我问问老师要不要买下来,说起来我们家似乎柴薪也是不够了。”
…………
村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了,许许多多的烟囱都升腾起了许许多多缕白烟,村民听到了少年郎的喊叫,也是满脸笑意地回应。
五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欣喜:“哟,回来了,带着青牛在外面玩够了吧。”
“要蹭饭是没问题的,想来就来,记得来早一点,晚点猪肉就没了喽。”
“今天去镇上卖菜,遇上了大顾客,一次性付了我一两银子,把菜全买走了。”
“一两银子按现在的行情,可是能在粮店那里买一千多斤米啊!呵呵,自然是要买些猪肉犒劳一下这些年的劳作。”
一石等四钧,一钧再等三十斤,一斤又等十六两。
少年郎闻言也是哈哈大笑:“太好了,五爷爷,我建议您多买些米囤着,平日里多种些蔬菜,自给自足。接下来的几年里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去种田了,天天都能过舒服日子。”
大伯听到少年郎的关心,也是爽朗一笑:“今天生意好,全卖光了。你回去跟大先生说一下,真缺柴了,我明天专门砍一批来到你们家门口卖,你们省事,我也省事,哈哈!”
少年郎笑意满满地回应:“好咧,大伯!我回去立刻问问!”
少年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家,许多孩子在道路两旁嬉戏,看到少年郎回来,纷纷道:“公子回来了,大家来看看,公子回来了!”
少年郎大喊:“青牛!停下!”
越来越多的孩子听到其他人叫喊,纷纷赶来,聚集在青牛身边,满心期待地看着少年郎,五岁到十三岁的居多。
青牛昂首:“哞……”
声音空灵悦耳,响彻村庄,如同山中庙寺的撞钟声能够让人心神宁静,体态安详。
不过少年郎却是不受影响地抓狂起来:“哎呀,别公子公子的了,叫得我多尴尬。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叫洪灵东,比我小的叫我灵东哥哥,比我大的叫我灵东或灵东弟弟,都可以。我再强调一遍昂,不要再叫公子了!搞得我总以为和你们有些距离感,我们都是好朋友啊。”
“嗯嗯,灵东哥哥。”
“灵东,今天你骑青牛去哪了?我们放了一整天牛,都没碰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