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全下肚,洪灵东感到浑身暖洋洋的。
他笑得很温暖,站起了身向黎大爷挥手告别:“黎大爷,结账。”
黎大爷:“公子,三文铜钱。”
洪灵东从怀中的钱袋子摸出三文铜钱道:“行,黎大爷。铜钱我放桌子上了,我先走了昂,日后再见。”
黎大爷平静下来的脸色看向洪灵东又笑了起来:“公子,路上小心点儿,这样总归不是坏事。”
“赶紧去吧,去找你的老师去,你自己一个人,我还真怕你被别人拐跑去喽。”
洪灵东此时已经离开面摊子外,闻言回眸一笑道:“好,我立刻去找我老师,您赶紧儿把心中的石头放得下下的,专专心心做生意。愿您啊,生意天天红火哩。”
黎大爷开怀大笑:“借得公子吉言,够老夫我开心一整天了。”
洪灵东听了笑笑不再回应,继续在街道上往前走去。
各种店铺卖的东西玲琅满目,目不暇接。
洪灵东没有丝毫留恋,走了许久,转了几个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镇上唯一的棋院。
棋院的主人很有魄力,开这个棋院年年亏本,倒贴着钱,但还是坚持到了现在。
镇上的人说,棋院主人是外来人,到这里隐居,钱财根本不愁。
洪灵东看着面前的棋院,怀念一笑。
棋院坐落在贯穿小镇的大河旁边,一阵风吹来,大河里清澈的水看起来有些泛青,哗啦啦地响了起来,荡漾着许多波纹。
棋院外边竖起的木杆,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棋”字,笔力苍劲雄浑。
旗帜随着清晨的风儿飘荡着。
棋院的大门轻轻掩着,留下一条狭小的缝隙。
洪灵东推门进去,看到大厅中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自个儿摆弄着棋局,研究着什么。
棋院内冷冷清清,只有三三两两的闲客会来此下下棋怡怡情。
二三十张桌椅,二三十副围棋,仅有几张桌椅上聚集着人。
洪灵东把门轻轻掩上,恢复之前差不多的原状,随后他转过身亲切地对棋院里的主事人喊了一声:“曹叔”。
曹叔抬起头来,有些惊奇地看向门口那边:“哟,是小灵东啊,真是稀客。今天你一大早就来造访我这棋院?你老师呢?”
洪灵东:“老师有事要办,我比较悠闲儿,便来棋院这看看您了。”
曹叔:“嚯,那么有心?小灵东,上次的对弈我可是念念不忘啊,要不要再陪陪你曹叔下几场围棋?你这瓜娃子棋艺也是挺不错的,擅长灵感一闪型打法。”
“曹叔我老了,创造力不足喽,跟小灵东你打一场或许会得到什么启发,钻研出新的围棋打法呢!曹叔我可是真期待啊。”
洪灵东尊敬地向曹叔行礼:“曹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叔爽朗一笑:“哈哈,赶快过来,那些什么礼节暂时让它们通通见鬼去。很久没看见小灵东你了,想念得紧呢!让我看看我们的小灵东最近几个月又长高了没有喽。”
洪灵东来到了曹叔面前,曹叔笑眯眯地坐着,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洪灵东整个儿上下。
他用温厚的大手摸了摸洪灵东的脑袋,点点头:“嗯……是长高了不少呢!营养很充足。喏,坐吧!”
洪灵东坐在了曹叔的对面,鼻子轻轻嗅了一下道:“曹叔,香炉里加的是什么熏香?”
曹叔呵呵一笑:“是苏合香。来,把棋盘的棋子归回棋盒,我黑子,你白子。”
洪灵东嘻嘻一笑:“您可要小心喽,我比较擅长以静待动战术和乱中求胜战术。”
曹叔:“嘿,你这小子,有啥得瑟的,上次对弈失败我可是已经找出了破解之法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你小子还真是一个把明朗局势打乱的好手,这次我会打起万分精神。我倒想见识见识你还会设置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圈套。”
洪灵东笑得有些贱:“那您可要好好见识喽,把曹叔您虐得怀疑人生可是我生活中的一大乐趣源泉啊,哈哈!”
曹叔故作冷哼:“来来来,我还真是有些不服气。”
“你说你一个小屁孩,再怎么钻研围棋,所花的时间也应该比我少才对,怎么棋艺方面比我精深一些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洪灵东:“呃呃,还好了。天赋这种东西在所难免嘛。哦,对了,我在吹笛方面也挺不错的,吹笛也是我的心头好哦。”
说到最后,洪灵东有些吹嘘自身才华的意味。
曹叔实在是洪灵东除了自家老师以外镇上唯一一个能在其面前放得开自己的人了。
曹叔笑骂:“小混蛋儿,黑子先行,我要落子了,注意棋盘。”
对弈刚开始,双方落子疾速,仿佛非常默契,要跳过无聊的开局阶段。
霎时间,“哒哒哒”,清脆的落子之声在这棋院内不绝于耳,引得其他在棋院内的人侧目到这边来,好奇究竟是哪两位下棋人的开局如此娴熟。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落子速度越来越慢。
到了最后,每落一子,曹叔和洪灵东都要琢磨很久。
因为思考的时间很久,谁也不肯相让谁。
洪灵东遂和曹叔一边聊起了天一边观摩棋盘棋子的分布,希望能找到合适的点落子。
双方默契着聊着无关棋局的事,棋院内云雾缭绕的苏合香让人精神颇为安宁,身心舒适。
双方陆陆续续地聊了些奇闻逸事、笑谈趣事,洪灵东这才一脸闲聊口吻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曹叔,我想问问您,您认为生存与生活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曹叔笑了笑,找到了合适的点落子道:“那你先说说什么是生存,什么又是生活。”
洪灵东夹起一枚白子,观望棋盘,不假思索地道:“我认为,生存,就是仅仅为了存在本身而存在。嗯?生存?存在?曹叔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些什么。”
“生活,是心中怀揣着非生存所需的目标并为之努力的过程。当旧的目标完成,我们会给自己设置新的目标,继续奋斗并实现,周而复始。”
“野兽捕猎,它的目标是猎物,但它如果不捕猎那将会饿死,因此那叫生存,它设置的目标是为了存在本身而服务的。”
“又如曹叔您,您给自己设置了一个目标,钻研棋艺成为大家,此非生存所需,修心养性,可称之为生活。”
曹叔:“哦?有趣?所以呢?你为何不直接说野兽存在的过程是生存,而人类存在的过程是生活?”
洪灵东想起了炼心灵兽和一些强大野兽埋伏捕猎时的狡猾,摇了摇头:“我认为野兽也是有智慧的,有智慧本身并不能区分生存与生活。”
“假使有一个人行尸走肉般地存在,吃喝拉撒睡仅仅只是为了度过一天又一天,直至生命的尽头,我认为那是生存。”
“假使有一只灵性的兽类,修心养性,心怀目标,不断成长,哪怕目标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我也会认为那只兽类在生活。”
“毕竟让自己强大并非生存所需,寻找食物并吞食才是生物体本能存在的目标。”
曹叔:“你说的那种理想兽类会存在吗?”
洪灵东脑海里浮现出了青牛,轻轻笑道:“我想,应该会存在吧。”
曹叔:“我再考考你,我们镇上猫狗的存在是生存还是生活。”
洪灵东:“是生活。狗的目标是看家与陪伴,这一点很明确。而假使猫的目标是为了得到更好的吃食或者陪伴主人,那也叫生活,这代表它至少有追求。”
“而如果猫的目标只是为了得到吃食,不论好坏,只要吃了便能继续存活,那可称之为生存。”
曹叔:“我们人类追求厨艺的完美,力求制作出更好的美食,此为生存还是生活?”
洪灵东:“此为生活,不需厨艺,茹毛饮血,人类亦可继续生存下去。厨艺非生存所需也。”
曹叔:“所以还需要我回答刚刚的问题吗?”
洪灵东:“我心中已有答案。然,我依然好奇着您的观点又是如何?”
曹叔:“罢了,不说也罢,我自有我的看法,但我不想影响你的观点。你还是自己悟吧,悟出自己特色的内心深处的答案……”
洪灵东:“好的,曹叔,我理解您的用心良苦。还有,我要落子了,曹叔可要当心点儿。”
“哒”的一声,洪灵东把白子落在了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