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再一片,一片就好!不然我这个月没法工作了!”
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他露出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晃着右腿想要将其甩开,但似乎又在顾忌着“什么”,嘴中“啧”了一声。
“行了行了。看在过去的份儿上,这是最后一片。赶快滚吧!”
从兜中掏出一块被裁减过的锡纸板,从上面扣下一片大概只有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药片,男人将它扔在了地上,而女人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其吞下。
咕——
嘎嘎————
刺耳的声响自女人那边传来。不是喉咙,更像是骨骼发出的!
“呃——啊啊啊——”
就像蜕皮时的昆虫般,女人的眼角跟耳孔中流出了气味刺鼻的液体,附着在脸颊上的奇怪角质层开始脱落,原本向外突出的巨大眼球也逐渐开始回归正常的位置和尺寸。而当着一系列的变化结束时,除了周围还残留着一滩恶臭的液体,她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托马斯,别让你的人吐在这。清理很麻烦。”
吧台后方的酒保抗议道,而给女人药的男人则毫不在意,如同他那身轻浮打扮一般、操着轻浮的口吻答道。
“这臭○子早就不是我的人了。她现在可是在副都心那边高就,是那位行长的小情人。”
被称作托马斯的男子穿着一身眨眼的白西装,身材壮硕,相貌英俊;胸口跨着一条金属制的逆十字架项链,金色的头发被一齐梳向后方。他手中拿着一杯看上去颜色鲜艳的鸡尾酒,有意翘着右脚炫耀着他那时髦的皮鞋。
今天的托马斯看起来兴致高昂,哪怕见到了分手已久的前女友也无法打扰他。
“哼哼、真是脆弱的女人。”
看着托马斯的前女友跑出、或者说逃出酒吧,一旁那个脸上多毛,嘴巴突出的红衣女人出言讥讽道。
“靠药物和金钱维持的爱情是多么可悲啊。你说是吧,多奇。”
说着,身穿红色礼服的狗头女人多愁善感地拍了拍她的宠物。
“得了吧。你不需要是因为你就算变回去也又老又丑,亨里克把你去买药时的全部经过当成笑谈到处讲,你不会不知道吧?!”
托马斯直接将推搭到了旁边无人的座椅上,哈哈大笑。
“你这个轻浮的男人是不会理解的。”
红衣女人并没有在意,而是抿了一口酒。托马斯也没有继续跟她斗嘴的打算,因为今夜他进门时就发现了目标——那个卷缩在吧台角落的金发女孩。
“嘿、小姐,你看起来很孤单。”
没错,他的目标正是因为种种原因、正在这间酒吧里等待同事的张墨白——一名真实年龄甚至未成年、同时也并非失魂者的脆弱女孩。
被这么一搭话,小白手中的冰水便如同瘦身按摩机一般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冰块与杯壁碰撞的咔咔响。
托马斯在搭讪方面绝对是老手,他早在进门时就在心中拟定了“作战计划”。这次的目标如他所料,是一个还未习惯这里的氛围、精神状态处于高度紧绷的女孩。
他整了整自己的领口,将那个逆十字挂饰一摘,上下颠倒再次挂回到链子上,并同时摆出一副亲和的面孔坐到了小白的旁边。
“你看起来是第一次来这?别紧张,我知道这里的家伙们的确看上去凶神恶煞...”
自然地调整身子的角度,将自己宽阔的肩膀化作一面墙,挡在女孩与外界之间。托马斯轻车熟路的制造出了这么一个“私人空间”,然后开始侃侃而谈。
“真的,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紧张的心情。不论你因为什么来着,我想说的是——你现在的表情与我十四岁刚来这儿时一模一样。我当时还是个瘦的像猴子一样的小男孩,跟着我失业了的父亲一起被赶出副都心。靠着旧时朋友的介绍我们俩来到了这,我的父亲在吧台那边点了一杯酒、然后被带到了里面。而我,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在无助地等待。”
托马斯的计划简单明了,他要获取面前这名女孩的信任,就必须让她知道一点——自己区别于旁边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如果做到了这一步,那么后面的事情将势如破竹。
而为此,他只需要像往常一样编造一段亦真亦假的经历,诱导目标产生共感。
“我当时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想相信任何人。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我当时绝对比你要绝望的多。那时的我,不久之前还住在副都心A5区的某处高档社区里,除了学校里的课程,我每天还得额外学习两门语言,还要学习小提琴。然后,某天我父亲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在傍晚五点左右——平时他绝不会那么早回来。”
说着,托马斯冲着酒保要了两杯酒。
“他是一个典型的‘上流人士’,起码他是给自己如此定位的。但事实上,他不过是个销尖了头想要挤进去的家伙。当然,我并非在怪罪我的父亲,他为了这个目标严于律己,并且给了我最好的教育——这一点我很敬重他。但可惜的是,他的那些朋友似乎没有把他当做圈中的一份子,他那天像是被饿狼追赶一般地跑回家,口口声声地念着‘我被出卖了’,然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拉起我,开始流亡。”
接着,托马斯一拍手,指着周围。
“这就是我与这个混蛋地方结缘的开始。怎么样小美女,听了我的故事你是不是轻松了许多?”
“后面怎么样了?”
小白问道。
她的眼睛中闪着星光,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有兴趣。
没错,她其实并不内向,只不过有些怕生。同时她很好骗,哪怕在这个让人安全感能降到负数的环境中,面对托马斯这种明显有备而来的搭讪,她也可以单纯地接纳,将其理解为友善。
“呃...额、”
太好骗了。
这是托马斯的第一反应。
他完全没有想到,小白会将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当做事实去接受。本来,托马斯还有一番为了佐证自己编出的鬼话而准备的“证词”,但现在看来完全用不到了。
但第二时间,他反而有些犹豫;这样年轻单纯且毫无戒心的女孩,如果就这样被骗,恐怕以后会走上一条跟至今为止完全相反的道路吧。
然而这点良心发现也不过是一瞬的事。管他的呢,反正与我无关——将脑内那些罪恶感一扫而空,托马斯将自己点的酒拿了过来。
“后续的故事还很长,先喝点东西吧。诺,我给你点了果汁。”
自然,此乃谎言。
虽说给小白的那杯不论外表还是味道都很像果汁,但其实质是当仁不让的酒精饮品,并且酒精含量极高。如果是没喝过酒的人,恐怕一杯下去就会不省人事。
“唔啊,谢谢!”
也许是由于紧张而导致的新陈代谢增快,感到嘴中发苦的小白爽快地接过了杯子,绕开上面那个被窝成了心形的习惯,咕咚咕咚两三响便是一通豪饮!
“呼——谢谢你,请我喝饮料的好人。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
...
...
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吐字清晰。
托马斯瞪大了眼睛,反复确认自己刚才到底点了什么,但又不好开口直接向酒保问话。而就在他迷茫之际,旁边传来了小白贼兮兮的声音。
“诶嘿嘿、那个...我能再喝一杯吗?”
没错,小白并不内向,只是怕生。在熟人面前,她比你想象中更加滑头。
◇
“您点的Sidecar。”
酒保优雅地将酒倒入杯中,然后递到小白面前,而后者则像刚才一样迅速一饮而尽,将空酒杯放在一旁。现在的小白就像个拆礼物袋的孩子一样,照着酒单挨个往下点,期待着下一杯会是什么新口味。
而一旁因为另有图谋、并且碍于男人尊严不得不陪喝的托马斯就好不到哪去了。哪怕不是每一杯都跟,他也已经去厕所吐了两次了。虽说他酒量不差,但按照小白喝酒的速度,想要跟上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托马斯你别睡觉啊!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那个螺丝厂主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她选了你还是你的兄弟啊~!”
从“你”到“请我喝饮料的好人”再到“大哥哥”最终到“托马斯”,小白对旁边这个男人的称呼一变再变,信赖关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托马斯比以往任何一次搭讪都要成功。
当然,那只是好的方面。
现在的他早就忘了自己最初是来干什么的了,就像个钱被套牢了的股民,看着一桌子的空杯想要就此打住,却又难以接受失败的事实;单若更进一步,谁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醉,而在那之前自己又会不会胃穿孔。
而这时,一个让托马斯认输的理由出现了。
酒吧门口挂的铃铛响起,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长发被扎成了十几条小辫,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身上穿着一件印着“what color”的吊带背心加褪色的白牛仔热裤,外面罩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棒球衫。她踩着一双满是金属装饰的黑色短靴,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好。
“唔哦——”
托马斯瞬间醒了。
他知道自己是时候放弃旁边这个千杯不醉的小祖宗,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然而,女人进门却没有看任何人,直接来到了酒保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仿佛在等对方开口。
“我们没有出卖过秦酒黎的任何情报。”
酒保今天第一次褪下那优哉游哉的表情,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调酒器。
“那是谁?”
女人问道。
“您知道的,像从我们这里获得情报,得走流程。”
对此公式性质的发言,女人没有做出评价。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吧台前,挤出一副青春偶像剧里才能找到的阳光笑容,并带着那副笑容默默地盯着酒保。
“请别为难我。”
酒保说到。
这次,她沉默了一小会,在衣兜里的手动了又停,停了又动;最终,她还是说服了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问道。
“弗兰克你是不是在扫除班的时候没被我打过有些遗憾?!”
“你还是这么急躁,爱丽丝。说真的,我从刚才就不曾想过要妨碍你,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秦先生的隐私泄露一事到底是谁干的,我们这里的确能查到头绪。但很遗憾,这条情报已经被买走了。”
“是谁买的。”
“她。”
酒保指了指在吧台前喝酒的小白,后者则打了个激灵,连头带脖子往后一拉,进入了“防御态势”。
“有个警察今天带她过来,去取那条情报。”
酒保解释道。
而爱丽丝则叹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到了小白这边。
“喂、你...”
“哦——停一下、Sto——p,ちょっと待って!”
就在爱丽丝准备开口时,一个男声打断了他。
是托马斯。
对于托马斯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天赐的机会。他要借此摆脱傍边那个对酒精不起反应的家伙,还能借此跟今晚的新目标搭上话。
“你准备袒护她?”
爱丽丝用涂着亮黄色指甲油的食指跟中指,将自己的太阳镜往下拉了拉,从帽檐与镜片的缝隙间飘出了两股令人脊梁一寒的目光。但可惜的是,托马斯并没有读到其中的危险,反而因为那副眼镜后的景色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没错,她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们今晚才认识,但却相谈甚欢。更何况,就算不认识,我也不允许有人持强凌弱!”
“你是想跟我打一架?”
“我可没说过,对女士出手不是绅士的作风。但若您执意要刁难我的朋友,我可不会坐视不管。”
说着,托马斯摆出了一副拳击手的架势,跃跃欲试。
“嘿、女士,我劝你最好早点放弃。我虽然作为失魂者的变异症状并不明显,但我却十分善于利用这股力量。从十四岁起我就跟这条街上各色的危险人物打交道,女士。我经验丰富,而且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托马斯希望用话术使对方知难而退,但爱丽丝的反应却很模糊,她还是像刚才一样眯起眼,摆出了一副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笑容。
“嗯哼~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会被你的笑容迷住,然后趁机照着我的胯下来一脚——像许多电影里演的那样。但抱歉女士,我重申一遍,我‘豹拳托马斯’经验丰富,我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偷到下盘。更何况,一开始就准备用这种阴损招式,你其实也在害怕吧。”
酒吧中,几个常客悄无声息的结了账,悄悄从后门溜走了。而托马斯的劝降还在继续,说话的同时他甚至还在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西装下的肌肉。
“我们完全可以谈谈,你也许与这位小姑娘存在什么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充当一个中...”
“我没想过那么多。”
突然,爱丽丝打断了他,同时一声闷响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炸起!
一记精准的转身高鞭腿,直接打在了托马斯的脖子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的令人难以置信;就像一些没有安装物理引擎的劣质游戏一样,爱丽丝做出如此夸张动作的同时身子竟然没有被惯性带偏,不多一寸不少一寸,踢到了目标后就那么悬停在了空中!
紧接着,就如同她一贯的风格那样,她并没有就此放过托马斯。选在空中的那只脚向下一砸,伴随着令人肉疼“咔擦”声踢在了因身体前倾、而暴露出后脑勺的托马斯身上。
就连有些面瘫的酒保都在暗中呲了呲牙。
“卑鄙的女人!你...”
这次,托马斯的话依然没有说完。
就如同进门时那样,爱丽丝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而这个小意外则完全点燃了火药桶。她一个箭步上去拽住托马斯的头发把他扯起来,照着墙上像拆迁一般乱撞!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分钟,爱丽丝一句话没说,整个酒吧也十分安静。所有人都想走,但却没有人敢动。
“那个...请停一下。”
一个青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大家都想看傻子一样看着声音的主人。
就连爱丽丝也对这个大胆女孩的行动有些侧目。她似乎并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沉溺在恐惧中,也并非因为托马斯请了她喝酒便在此出头。
她只是出于最单纯、直接的动机才在此刻铤而走险,站在了爱丽丝这个强大的怪物面前。
“他看起来快被打死了。更何况你不宣而战,也胜之不武。”
小白说到。
而这下,爱丽丝笑出了声;像是扯起来一个大玩具一样把托马斯按在吧台上,同时说道。
“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美德。”
“持强凌弱就那么有趣吗?你明明比他厉害那么多,适当教训两下也就算了,这样下死手有必要吗?!”
这次,酒吧内陷入了真正的寂静,就连爱丽丝也稍稍愣住了。
但旋即,她的嘴角就挂上了十分玩味的弧度,平时就保有着种种奇怪趣味的爱丽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开始了恶作剧。
“很有趣,没必要、但很有趣。”
“你这个人性格也太恶劣了吧!”
“诶、谢谢夸奖。那么面对性格恶劣的我,你要怎么做呢?”
似乎托马斯变得怎么样已经无关痛痒了,爱丽丝用脚往后一撩,直接将这个体重超过一百七十斤的大汉送出了门外,同时拽住了小白的衣领,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你也想当正义的伙伴?”
现在,两人之间只有一个帽檐的距离,爱丽丝的那顶鸭舌帽正零距离顶在小白的额头上。
看着面前这名表情坚毅、金发金瞳的少女,爱丽丝用帽檐像是小鸡啄米似得一边翘着她的脑门,一边一字一顿的说到。
“你、配、么?小、傻、瓜。”
“你太不尊重人了!我生气了!”
看着小白的腮帮子鼓的像只河豚,爱丽丝正要忍俊不禁时,放在旁边类似钓具带的大包突然凭空飞了起来,打掉了她的手!
“诶?!对、对不起,我没...”
很明显,变成这样似乎不是小白的意愿。吧台上那连成一片的空杯到底还是对小白产生了影响;平日里按她的性子根本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出手,但今天酒壮“怂人”胆,她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情绪化。
而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出的爱丽丝机敏的后跳三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呵、有趣...”
这下,酒保像是牙疼一下紧了紧腮帮子。
他知道,爱丽丝那表情完全不是怕了,而是被挑起了兴致。就像一个老酒鬼一样,第一口刚喝下去以为不过如此,但后劲上来了便挺不住。
这里,恐怕要发生一场灾难。
看客们也完全没有疏散的打算,敢于留下的人每个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自动围成了一个圈,像是等待好戏开演那般。
“啊可恶居然敢伤到我我要杀了你再杀了你在门里取情报的那个同事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爱丽丝的用一口完全不走心的棒读放着狠话,恐怕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但可惜小白这时已经有些醉了,再加上精神紧张,居然信以为真。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虽然爱丽丝嘴上轻松,但内心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根据刚才与酒保的对话得知,小白虽然看上去十分弱小,但到底也是跟警察一起来的,想必拥有一定的防身技能。
掏出匕首?
或者直接拔枪?
正当爱丽丝在猜想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到底会用怎样的手段进行反击时,夸张的一幕发生了。
“啊啊、我不管啦!”
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长方形纸条一甩,瞬间五道惊雷穿过屋顶依次劈下,爱丽丝差点躲闪不及!
紧接着,小白金瞳一亮,小手一挥,她的头顶瞬间凝出七把青铜古剑;如同制导导弹一样在爱丽丝身后紧追不舍!
“啊?!”
满脑子的问号的爱丽丝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战斗,直接费解的抱怨出声。
“哎、你这个人才卑鄙吧!”
但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小白完全管不了这么多了,看着爱丽丝带着紧追不舍的飞剑朝自己撞来,她又一挥手,仿佛抓住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向前劈斩!
“唔——”
终于,第六感告诫爱丽丝该停止玩闹的心态了。
她脸色一凛,将身形伏低,只听见咔擦咔擦几声金戈交错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什么重物砸在地面上的轰鸣!
犹如炸弹被引爆的声浪震得人耳膜生疼,而因此掀起的巨大烟尘则让人睁不开眼睛。
“呼...哈...”
当人们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七把飞剑已经被尽数斩断,切口处甚至还开出了鲜艳的花朵。而地上则留下了一道长约十米、宽有两米的巨大沟壑——仿佛有一把巨大的蛋糕刀从天顶到门口这么切了一刀。
“好强...”
爱丽丝的身子有些颤抖,只有手依然稳稳地扶在刀柄上,似乎从未出鞘。她满头大汗,看着坐倒在面前的小白,眼中满是惊讶。
而这时,里侧的暗门终于被打开,老布朗左手拿着一个文件袋,右臂搂着一袋子烤红薯,喜气洋洋地从中走了出来——然后愣在了原地,本能地喊出了一句“Holy sh○t”。
◇
随着那辆属于警局的破旧老爷车远去,这个喧闹的夜晚也就此告一段落。酒吧里的客人已经走光,只留下满地的垃圾以及东倒西歪的座椅;当然,最头疼的还是被张墨白“空手”劈开的那道沟壑,从天顶到地面、长达十米的斩痕现在来看也令人有些后怕。
经过老布朗的调节,双方成功解开了误会。毕竟一方受雇于市长,一方受雇于秦酒黎;双方都是为了那条“泄露了秦酒黎隐私的罪魁祸首”的情报而来,本身应该是属于同一阵营才对。将手中从暗门里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拿到线索交给了爱丽丝以后,警局的一行三人便就此扬长而去。
但对于酒保弗兰克来说,这个夜晚还远未结束。作为这间百慕大酒吧唯一一个有在好好工作的员工,他必须得处理这一地的狼藉。好在、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哦?”
将捆好的巨大垃圾袋搬到店后面时,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坐在了那里。
弗兰克犹豫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再回到店里,但又像是被拉住了似得驻足停留。
“真少见啊,你居然会这么狼狈。爱丽丝。”
站在门口,店内的灯光照亮了弗兰克的半边脸孔,他凝视着黑暗中的爱丽丝,眼神远比在店内时凌冽的多。
“果然,失去了那些力量,你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跟那没关系。”
爱丽丝否定到。
她捂着糊口,似乎现在还因为疼痛而气息紊乱。
“没了‘那些’的我,才是最强的...”
从爱丽丝的声音中明显能感到虚弱,但在那之外却又不知为何能听到一丝满足感。
店内温暖的灯光打在地上,弗兰克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皱着眉,考虑了很久,才开口道。
“你真的变了。”
“你指什么?”
“刚才在店里,你可以让自己不受伤。你最后收手了。”
“啊啊...谁愿意伤害那么可爱的女孩呢?”
然而,弗兰克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就此附和爱丽丝。
“那托马斯怎么说,那个买药佬。以前有人敢这样跟你说话,他的脖子恐怕都已经被扭断了。现在那家伙居然还能一瘸一拐的离开。”
“行了行了!我承认,我现在变弱了。满意了吗?!你想表达什么?”
烦躁的扭过头,爱丽丝不愿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爱丽丝,我只是作为之前的同僚想要提醒你。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今晚的那个女孩没有杀心,我们都能看得出、她很善良。但总有一天,那些潜藏在海底的、穷凶极恶的家伙会找上门去。你该做出准备了。”
“你指什么?”
“我是说,你该去见‘医生’了,你俩该和好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也不管在扫除班时还是现在,你都需要她。更何况...你懂得,总之于情于理你现在都该去见她。她会帮你的。”
虽然早就料到了弗兰克会这么说,但爱丽丝还是捂住了脸,将头埋在了膝盖里。
“你要我怎么拉下脸去见小寒姐啊...”
“那是你的问题,你自作自受。”
弗兰克冷着脸,在离开前又抛下了一句话。
“对了,你知道的。百慕大是整个深海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而在我们这里消息被当做商品贩卖——作为你之前的同僚,也算作为我们重逢的见面礼,我再送你一条消息吧。秦酒黎,很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过去了。”
“天呐...”
爱丽丝将头埋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