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扳了扳十根手指,指节发出“叭叭叭”的声音,从怀中拉出一方黄丝帕,折叠好之后缚于双眼上,遮挡视线,不能见物。
随之从旁边护卫手上接过一张长弓,将一支长箭搭好拉开,口中发出“咦呀“一声,向着绑缚司马超的木桩方向一箭射了过去。
此时的周正左腿向前斜伸,右腿后弯,身子下沉,双手拉出满弓,姿势甚是雄浑,将士们见状,皆山呼一声“好”字。
但姿势虽好,长箭射出后,却在半空晃动起来,且后继乏力,眼看要坠向司马超的脚底下。周围众将心头不由一片惊慌,偷眼瞧向周正,见其矇着双眼,独自得意,皆暗捏一把冷汗。
周正贴身站立的四名布衣青年,当头的黑衣人,对空撇着脸,双眼望天,右脚尖在地面轻轻一挑,一颗小石子无声无息疾飞而出,后发先至,击在周正射出的箭身之上,那下坠的箭头蹿地一下向上抬高,速度暴增,“嗤“的一声,箭头没入司马超大腿膝盖上,鲜血飞溅。
周围将士一看,顿时又起了一片称诵周正之声,赞美之词溢满,直抵天地之功。
周正不知所以,自以为箭术高超,听得晕熏熏,头脑发涨,得意连连之下,连接开弓放了几箭,一串箭矢在地面一米高处上摇下晃如大雁南飞一般赶往司马超那里。
昏迷中的司马超被箭头射中膝盖,幽幽醒转过来后痛入骨髓,睁开眼睛,便看见冰冷的箭矢鱼贯而来,接连射中四肢关节,巨痛之中羞辱难忍,愤恨骂道:“周正奸贼,如此欺孤,孤做鬼也不放过你。”
伸出舌头想要咬舌自尽,结束这非人的虐待和耻辱,但一粒小石子已经破空激射过来,正好打在司马超的下颌骨关节的地方,“咔嚓”一声关节破碎,司马超含着满口鲜血和碎骨断牙,嘴却无法合拢,欲求自尽而不得,睁着惊恐的目光,生生被利箭射成刺猬而死。
山顶上的苏秀目睹此番情景,眼中寒芒闪动,悄悄后退至山峰边缘。黑衣青年向天空撇着脸,眼角余光似不经意间,睥向远处的一座山峰之巅,但山顶上已然空空荡荡,不见人影。苏秀落下山峰,疾速奔入森林里面。
苏秀一路狂奔,心头杀机隐现,难以抑制。走了许久才停下脚步,在昏暗中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路,那里已经被黑暗笼罩吞噬,一片死寂,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袭在心间,刺入骨髓。
苏秀捏着拳头,慢慢闭上眼睛,突然向着黑暗中挥出数拳,空气中传来爆裂之音。
前方一片沉寂,苏秀身形急闪,往前急奔,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个白色身影从一旁追了上来,嘿嘿冷笑道:“小娃娃,怎忍心把我老人家留在那鸟不拉屎的石林里,害本道仙费了老大劲才走了出来,你就这么走了,本道仙这日子连一刻也感觉无趣得很呐。”苏秀扭头看去,竟是白衣钟良追来了。
另一侧也有一道红影追来,是一个穿戴红色布衣的年轻人,红发红脸,右手持一柄血红宝剑,追上来扭头看着苏秀,脸上绽放出诡异的笑容,裂开的嘴里,一条血红长舌晃动,连两排尖利的牙齿也是红色的,苏秀从未见过这般诡异之人。
那红衣人速度比白衣钟良快了许多,瞬间冲到苏秀身前,挥剑便斩,迅若奔雷。
苏秀拔出蕉牙玄兵相迎,“碰”一声两件兵器相冲,苏秀虎口剧震,几乎拿不住玄兵,被那红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震退十数丈。
后面追赶的白衣钟良瞬间到了身后,举起玄铁胆砸向苏秀头顶,而身前红衣人血红剑尖也已送到眼前,抵近苏秀心口位置。
前后夹击,形势危急,苏秀抓住蕉牙,使出浑身力气挡开红衣人的血红宝剑,但血剑力道奇大,堪堪避开宝剑穿心一刺,却避不开身后那枚白衣钟良的玄铁胆,被重重砸在了后背上,骨头碎裂,体内秘境之中,十色真灵粒子剧烈震荡,光华暗淡了下来。
苏秀向前狂喷一大口鲜血,已受重伤,踉跄几步,神色萎靡。
“哦,吃了本道一记铁胆,不但没死,连哼也不哼一声,倒是条硬汉子,这些日子受你戏弄,却也不算辱没了本道钟良的名望。”
白衣钟良嘿嘿冷笑,一把抓住苏秀身子,使尽力气往前一扔,苏秀如炮弹一般飞出。
红衣男子已站在对面,飞起一脚,将苏秀踢入一片杂草之中,苏苏在地上翻滚了数十丈,冲出草丛后,射入一片湖水之中,水浪四溅。
两人踏着湖面,来到湖心,见水下苏秀双眼紧闭,嘴角血迹染红了湖水,生死未知,身子正往湖底下沉。
白衣钟良见了哈哈大笑,道:“赤云,你且看本道将这小娃拿上来,开膛剖腹,摘心掏肝,以应我数日前的誓言。”
红衣赤云收起血剑,在一旁嘿嘿冷笑。
白衣钟良取出一枚钩子,抛入湖中,手里拽着线头,往湖里面放线,只见钩子缓缓下沉,追着苏秀下到了湖底昏暗的地方。
半响,那线头突然一沉,白衣钟良赶紧往上收线,嘴里得意地哼了几句歌仔。
钩子上到半途,两人看清那钩上来的东西有些异常,白衣钟良赶紧加快速度,往上一扯,一块木头冲出水面,向远远岸上飞去。
“岂有此理,这小崽子一定没死,否则我这尸钩百发百中,定能将尸体钩上来。”白衣钟良恼羞成怒,冷不防身子一紧,被红衣赤云拽进了湖里,朝湖底深处沉了下去。
白衣钟良本是旱鸭子,这会儿落入水中,浑不像平常之时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钟良,此时瞪着惊恐的双眼,四肢疲软如临绝境,像极个没有力量的婴儿一般,随红衣赤云沉入湖底之中。
四周围的湖水包围着这只旱鸭子,从口鼻一波一波地灌入,白衣钟良肚子像打了气一般,不一会已胀得像个大气球。
红衣赤云浑然不知白衣钟良境况,只盯着那湖底深处的一个旋涡细看,见底下的水正缓缓旋转着,形成一条小小的龙卷风,吸力越靠近就越大。
红衣赤云脸上又露出那血腥诡异的笑容,将手中拽着的白衣钟良往旋涡一扔,钟良瞬间狗刨着被吸了进去,红衣赤云亦紧跟后面跃了进去。
地下是一条漫长的沉河,四通八达,二人在端急的水流中,沿地下主河一路流去。
白衣钟良陷入灭顶般的恐惧之中,浑不知周围情况,在沉河内被凸出的巨大坚硬的大石头撞了十数次,头破血流,才稍微清醒和镇定了些。
二人随昏暗的地下暗河漂流了数个时辰,到了最后流速越来越快,红衣赤云猜测已到了暗河出口,嘴角微微一笑。
只见前方射来了一道亮光,那光越来越大,最后化为明亮的清水波纹,二个身体迅速上浮。
白衣钟良亦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这有光的世界,眼里渐渐有了神蕴,眼泪不觉流了出来,见上方出口不大,数十丈见方,仿佛是一口深潭,白衣钟良神情稍定之后,朝四周石壁望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旁边那道石头缝隙,更是极为眼熟。
白衣钟良看了看,暗道:“这里不正是两天前,那小娃娃藏身过的青龙碧潭里面吗?本道怎么回到这儿来了?”
想着想着,突然心肝跳得砰砰山响,面无人色,张开嘴刚想说话,水直往嘴里灌,咕噜咕噜又吞了几大口。
挣扎之中,一眼正好看见前方的水里,正浮着几瓣蜜蜡碎块,不远外一块已经完全吸足清水,舒张开来的坠三仙,鲜嫩诱人地,静静地悬在水的光影之中。
白衣钟良骤见此物,如同碰见了十殿阎罗,惊得魂飞魄散,那坠三仙以前是个梦寐以求的美好向往,如今竟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一刻惊恐中的白衣钟良,浑然不记得自己是个旱鸭子,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往上划去,快速冲出碧潭,取出银白披风刚刚往身上一披,身后已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
一头三目青龙冲出碧潭,连同一起冲出的还有红衣赤云,只见红衣赤云已没了嗜杀前的诡异笑容,眼中只有无穷的惊恐,手中血红宝剑亦断成两截,只留下剑柄抓在手中。
升空的三目青龙,一只龙爪一挥,红衣赤云如一颗苍蝇一般被拍落在下方的地上,地上顿时砸出一个小洞,冒出一股白烟。
红衣赤云射入泥土深处,生死不知,三目青龙飞到半空,额头上第三只眼睛睁开,射出数道闪电,钻进红衣赤云坠落的地方,小洞瞬间又冒出数缕白烟,袅袅飘入上空。
三目青龙疯狂咆哮,第三只眼睛闪电蕴酿,一条巨大的雷电鞭子甩出,将四周围的山石几乎刮去了一层,乱石穿空,地动山摇。
白衣钟良藏身碧潭边缘,走了一招险棋,躲开了攻击:“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这碧潭便是那三目孽龙的窝,绝计不会在这里动手。小娃娃,本道仙是从你那学来的,没想到你如此这般狡猾,还让本道仙在同一个地方吃亏两次,差点性命不保,可惜你中了我玄铁胆一击,不死也没多少战斗力,待我出去寻到你时,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