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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死摩天楼》

小丁在一家保洁公司做高楼清洗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蜘蛛人。小丁做这一行,其实并非生计所迫,而是他喜欢。小丁长在农村,从小就是爬树能手,掏鸟窝、捉知了全村第一。高中毕业后参军,又成了武警消防兵。农村兵,退伍后没有安排工作这一说,自谋职业。小丁自身素质本来就不错,再加部队这几年的磨练,在城里找个工作其实不难,比如当保安啥的,可小丁毅然选择了做蜘蛛人。

在别人看来,做高楼清洗工作,既危险又枯燥,可小丁却觉得是一种浪漫:和蓝天离得那么近,把尘世抛得那么远,像猿猴一样在高楼间腾跃,太刺激了!人家是一上高楼就心慌,小丁却三天不上高楼就憋得心发慌。这天,小丁接受清洗本市第一高楼——珍珠大厦的任务,兴奋得一夜没睡。当他从楼顶俯瞰全市时,竟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像个大诗人一样直发感慨,特别是那些在高楼里工作的白领们,一见小丁壁虎一样贴在玻璃幕墙上,把模糊肮脏的玻璃擦亮后,高兴地纷纷和他挥手致意。小丁也有了个习惯,每擦亮一层玻璃或者窗户,他总是贴上去,看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工作,看里面不同布局的豪华设施。

中午,小丁清洗完三十六层朝南的一大片玻璃,打算上楼顶吃午饭。他习惯性地将脸贴上玻璃,哈口热气,用手擦擦,然后朝里面观看,突然,他被看见的一幕惊呆了:隐约中,一个女子背对窗户,站在椅子上,正往头顶的豪华吊灯上系绳子,并且将脑袋伸进了绳套……小丁开始以为她在擦洗吊灯,这才意识到是要自杀,赶紧用清洗刷敲打玻璃幕墙,可不知是因为玻璃幕墙太厚,还是里面的女人根本不予理会,敲了半天,一点反应没有。小丁急了,赶紧给楼顶的同伴大强发危急信号。大强以为小丁出现险情,迅速将小丁升至楼顶。小丁一边卸下身上的保险绳,一边大叫:“快!三十六层,有人自杀!”说完,和大强从消防通道飞速奔下楼。凭记忆和多年的经验,小丁直奔一间写有“财务室”牌子的房间,咚咚砸门。门开了,一戴眼睛的女子诧异而礼貌地问:“先生,您找谁?”小丁说:“有人上吊自杀,快!”说着,就冲了进去。女子说:“这是财务室,随便进来我要报警了!”小丁和大强闻听赶紧退到门口,因为他们实在看不出来,面前的这女人要自杀的迹象。可小丁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是产生幻觉。他立即又敲开了周围几个房间的门,可依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倒是引起了这些人的不满,骂小丁是神经病。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说要投诉小丁所在的保洁公司,吓得大强赶紧将小丁拽走了。

回到楼顶,小丁仍然嚷嚷:“出人命可怎么办?”大强说小丁你肯定是看花眼了,劝小丁赶紧吃饭,不要多管闲事。小丁不服气,将盒饭扔到一边,说:“我再下去看看位置,难道我弄错了?”说着,又重新穿上保险绳,下到刚才清洗的位置,贴上玻璃墙朝里面一看,屋里没有人,更没有要上吊的女子。回到楼顶,小丁嘀咕道:“见鬼了!明明看见的嘛!一个穿套装的女人,明明是往吊灯上套绳子……”大强奚落道:“你没见这楼里女人都是那样的衣服,你没见那些屋子中央都有那样的大吊灯?肯定是你看花眼了,吃饭吧……”

整个下午,小丁干活都是迷迷惑惑的,每洗完一个楼层,他都要爬在玻璃上仔细打量室内,眼睛都差不多看出血来……到晚上下班时,没有完成当天的清洗计划,被组长数落了一顿。回到宿舍,见小丁情绪不佳,大强饭后邀小丁去看电影或逛街,小丁没去。一个人去洗了澡,理了头发,然后穿上西装,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城市酷哥,小丁当然不是去约会女朋友,而是悄悄又进了珍珠大厦。小丁仍然坚信自己白天看到的情景是真实的,没有产生幻觉,那个女子一定是在准备自杀,后来可能是被小丁他们惊动了,但有可能在晚上没人时继续她的计划。小丁知道,一个痴心要死的人,往往不会被人看出想自杀。见死不救,是被乡下人视为大逆不道的,因此小丁一定要救下那个女的。

珍珠大厦的功能是综合性的,集办公、商贸、娱乐等为一体,白天还看不出来,到了晚上就一目了然,处于上层的写字楼灯火稀落,而下面却是歌舞升平、灯火辉煌。小丁悄悄来到三十六层,过道里一片寂静。白天那写着“财务室”的房间是小丁认为最可疑的,特别是当时那个女的,开门的一刹那,小丁似乎记得那吊灯还在微微晃动……小丁将耳朵悄悄贴近财务室的门,里面似乎传来音乐声,但又像是从楼下传来的。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是否有灯光,小丁打算敲门,可刚举起手,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按住,小丁刚喊了一声:“干什么……”可背后的俩人一言不发,掐住小丁的胳臂,小丁整个身体也被架离了地面。小丁当过消防武警,身手还在,当然不愿束手就擒,他一用劲,甩脱了一个人,可脑袋上立即挨了重重一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丁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黑的屋子里,脑袋隐隐作痛,一摸后脑勺,好家伙,鼓了个大包!定定神,小丁看出这是一个储藏室,而且好象就是珍珠大厦的储藏室。小丁回忆被打昏前的细节,觉得蹊跷:对方没有理由在什么也不问的情况下,就将他揍昏并且扔在这里。他爬起来,摸到门口,轻轻一拧门把手,竟开了!伸头往外面一看,也没有人看守。小丁悄悄溜出珍珠大厦,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回到宿舍,把同伴们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他这么晚回来,而是见他穿得这么整齐。小丁推说和一个朋友去喝酒,脑袋上的包是摔交所至。可没有人听他解释,倒是大强悄悄捅捅他说:“你去看看你的脸吧!”小丁疑惑地去洗手间一照镜子,愣怔了:两边脸颊上被人用圆珠笔写了个大大的“小偷”两字。小丁这才想起,肯定是珍珠大厦那俩个家伙干的,他们把他当成小偷了……小丁拼命给大强他们解释,总算让伙伴们相信都是朋友搞的恶作剧。

早晨,小丁和大强带着工具再次来到珍珠大厦时,被门前的情形弄蒙了,只见警察设了警戒线,所有的员工都被告之暂时不可进入珍珠大厦。人们议论纷纷,但却不知真相。一会儿,几个警察从楼里抬出一个担架,上面蒙了白罩,显然是一个死人。小丁捅捅大强说:“肯定是昨天那个女人真的自杀了!”大强一笑说:“这么大的楼,这么多人,你知道啥原因?”

当天晚上,小丁果然从晚报上得知消息:金穗公司一女财务员自杀,警方开展调查并初步排除他杀可能……小丁觉得这消息漏洞百出,结合昨天白天和晚上的种种可疑迹象分析,小丁认为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小丁将自己看到的可疑情况写信寄给了公安局,而且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满以为会有警察来向他了解情况,可等到的却是保洁公司老总的辞退令!理由是小丁近来工作极不认真,无端滋事,扰乱业主工作;晚上不归,并酗酒打架,为了对小丁个人负责,决定将他辞退,因为他的性格特征,不适合继续这样的高空危险工作。小丁从人事部经理嘴里得知这个决定后,傻了一般发愣。心说,还有比我更合适这种工作的人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保洁公司很多,何必在这里吊死?然而,一连跑了几家,竟然没有一个要他的。小丁蒙了。如果说第一家保洁公司辞退小丁还有点理由的话,那么其他保洁公司都将小丁拒之门外,就叫他疑惑甚至吃惊了。

这天,已经感到生计压力的小丁,正坐在街边花坛上出神,忽然见一个抱孩子的农村妇女朝他走来,说:“先生行行好,孩子病了,没钱治……”要搁以往,小丁肯定会给钱的,可现在的心情,小丁只有厌恶地说:“去去去!我自己都要饿饭了……”可那妇女不仅没有离开,却弯腰塞给小丁一个信封。小丁以为是街头骗局,正要扔回信封,却见那女人的眼神非常特别,让他难以拒绝。女人没说什么,扭头便走。

来到僻静处,小丁打开信封一看,愣怔了:里面是一沓钱!再一看,还夹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危险,立即离开这个城市,然后是一个外地区号的电话号码……小丁如坠五里雾中,但马上就意识到这一连串的蹊跷事,绝对不会是偶然的。他没有多想,立即收拾行李,去车站,至于要去哪里,他十分茫然。

晚上,小丁爬上一辆长途客车,一觉醒来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一个陌生的城市出现在眼前。小丁拨通那个陌生的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在和平大酒店2118号等你!”随即收线。

小丁来到酒店,突然有些犹豫,怎么一个农村要饭女突然住进星级宾馆?小丁没有冒然去敲2118号房间的门,而是等天黑以后,悄悄爬上了宾馆楼顶,再用随身携带的保险绳,下到2118号窗户,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况。只见房间里有个年轻女子在焦急的来回走动,并且面容似曾相识,屋里没有其他人,也不像设陷阱害他的意思。小丁赶紧攀上楼顶,卸下保险绳,换了套体面的衣服,走进宾馆,敲开2118房门。

开门的女子一见小丁,就激动地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可急死我了!”

小丁依然警惕地询问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女子指着床上一个玩具娃娃说:“我要你帮我,不得已才化妆要饭,和你联系……”

小丁说:“你是谁?”

女子哽咽道:“我叫阿璀,还记得珍珠大厦三十六层的金穗公司吗?还记得那个所谓自杀的女财务吗?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姐阿璨!”

小丁“哦”了一声,难怪面熟,那天闯财务室时,那个阻拦他的戴眼镜的女子就是阿璨。小丁叫道:“她真的自杀了?”

阿璀哽咽道:“不,她是被害了!”

占据珍珠大厦五个楼层的金穗公司,表面上是个如日中天的大企业,其实完全是个空壳公司。为了达到上市募集资金的目的,长期做假帐,虚报收入以迷惑政府部门,拉拢一些官员为其套取银行贷款。因为打着农林开发的招牌,国家有政策扶持,可下面的子公司,却干着圈农民的土地进行房地产开发甚至制假贩私的勾当。

阿璨从财经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应聘进了十分令人羡慕的金穗公司,满以为可施展自己的抱负,然而,当她凭借出色的工作业绩,一步步爬上公司财务高层后,却发现金穗公司完全是个虚胖水肿的假外表。阿璨先是纳闷,接着向同事说出自己的疑惑,同事却笑着说,你刚出校门,其实大企业都是这样做的。阿璨闻听十分震惊。特别是今年以来,公司为了运作上市,一些幕后黑金的来龙去脉令阿璨寝食难安。她给公司老总写了份信,提出这种运作的危险性,不想老总在第二天的中高层人员会议上,突然宣布给阿璨提职提薪。阿璨出身贫寒,对金穗公司在涉农行业弄虚作假、坑害农民利益的做法极其气愤。这天,她将辞职报告交到了公司老总孟林的面前。孟林看也没看报告,就阴着脸说:“阿璨小姐,公司马上要上市了,你这个时候辞职,好象不太合乎清理吧?”阿璨说:“我就是不想看见它这样上市,所以才辞职!”孟林一笑:“你已经干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像学生一样意气用事?是不是金穗委屈你了?你可以提条件嘛!”阿璨坚决道:“我的条件就是辞职!”孟林突然一拍桌子:“公司上市之前,不许辞职!”阿璨一笑:“我可以什么也不要,抬腿就走!”孟林冷笑道:“你走不出金穗的大门!”

果然,阿璨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并且立即接到财务部经理的电话,说阿璨有一笔资金入帐不清,涉嫌贪污,要她把帐目解释清楚才能离开。阿璨突然感到害怕,因为这明显是在设套栽赃。为了今后揭露金穗黑幕有实证,阿璨假装清理自己经手的帐目,偷偷将公司所有的问题帐目从电脑里拷贝了两份,藏了起来。真正让阿璨感到蹊跷和危险的是,小丁那天突然闯进金穗公司,说看见有人上吊自杀。阿璨事后一想,那清洗工那么健康年轻,不会是神智不清胡说八道,她忽然隐隐感到这事情与自己有关。她想给妹妹打电话,可担心电话被监控,因为他们所有人的手机都是公司统一办理入户并统一交费的。无奈,她悄悄给妹妹阿璀发了电子邮件,说假如哪天得知我上吊自杀了,那一定是被害了!并告诉妹妹去找一个高楼清洗工等等……

妹妹阿璀万万没想到,在收到姐姐电子邮件的第二天,就从报上看到:金穗公司高级女财务阿璨小姐因贪污公款事情败露畏罪自杀的消息。阿璀强忍悲痛,通知老家的父母和亲戚前来料理姐姐的后事,她自己没有露面;因为长得和阿璨几乎一样,她担心露面后会遭不测,同时对调查姐姐的死因也不利。父母给阿璀带回了司法部门出示的调查报告,大概内容是:经查,阿璨利用在银行办理公司来往帐目的机会,累计贪污公司公款六十余万元,并在她的宿舍搜到存折六本,证据确凿。因最近公司查帐,怕事情败露,于4月7日晚在办公室上吊自杀……阿璀当然不信,她太了解姐姐了,何况姐姐已经给她发过邮件。于是,她开始了秘密寻找证据,为姐姐伸冤的行动。

听阿璀说完,小丁才彻底明白,自己被辞退也是这个阴谋的组成部分,他给警察的信一定是被金穗知道了,神通广大的金穗公司!小丁气得牙疼,问阿璀:“我能帮你做什么?”阿璀说:“帮我找到姐姐收藏的证据,揭开金穗公司骗人的黑幕,阻止它上市骗更多的股民!”

第二天一早,小丁便和阿璀悄悄返回K市。小丁知道,要想从楼内进入财务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里面保安防得很紧。从外面进,小丁完全能办到,可必须将玻璃划开,那样自己就成了飞贼大盗了。小丁说出自己的顾虑,阿璀突然激动地一把搂住小丁说:“你担心以后说不清是吗,我可以为你作证!你担心今后没有女孩子喜欢你是吗?为姐姐报了仇,我愿意和你结婚!”小丁闻听,脖子红得肿起来,嗫嚅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消防部队时,小丁参与过多次高楼救人行动,对玻璃刀、吸盘这些工具非常熟悉并且运用自如。可那是救人,现在用这些东西,就讲不清了。但为了阿璀和她姐姐,小丁还是咬牙决定了。在美女面前,男人好意思说不吗?!当天,小丁和阿璀在一家小旅馆住下后,准备好工具后,决定当晚行动。小丁怕一个人不方便、出危险,可要带上阿璀的话,不仅目标突出,而且一个女孩子也不敢上到40层高楼的楼顶啊,要是有眩晕症更麻烦了!突然想起过去的同伴大强,于是悄悄电话联系大强,要他帮忙。大强犹豫了片刻,勉强答应了。可晚上在约好见面的地方,小丁却没有见到大强,小丁只有自己一人冒险前往了……

因为天气渐凉,凌晨时分,朝下看去,街上已经稀稀落落地没什么人了,珍珠大厦在景观灯的照耀下,显得鬼魅而神秘。小丁固定好保险绳,带着工具慢慢往下滑动,他突然觉得非常紧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划玻璃,进屋,都异常顺利,可找阿璨收藏的证据,却叫小丁急出了一身汗。按照阿璀的交代,证据是一张磁盘,阿璨把它藏在电脑主机里,是用胶带粘在电脑机壳上的。小丁没有拆过电脑,虽然阿璀事前教他怎样拆,可电脑结构不一样,屋里又不敢开灯,只能借助外面景观灯的反光来做。有几次,小丁真想砸了电脑,可他怕声音被大楼里巡逻的保安听见。时间一分一秒在流失,终于,最后一个螺丝被拧下,可打开电脑,里面却根本没有阿璀所说的磁盘!小丁脑袋嗡嗡直响,也顾不得危险了,打开屋里的电灯一看,他傻眼了:这根本就不是财务室!他进错了房间,门后的逃生示意图上清楚标明这是三十五楼,财务室应该是头上一层。小丁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赶紧钻出来,打算攀上一层,继续打洞进入财务室。可当他脚贴玻璃,手攥保险绳一使劲的刹那,感到手里的绳子像棉花条一样坠下……

其实,在小丁登上楼顶时,已经有两个人悄悄尾随他也上了楼顶。小丁固定好保险绳,往下滑行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坐在他的保险绳边抽烟,他们的任务就是等小丁往上爬的时候,只要解开绳子,小丁就会从三十六楼坠下,摔成肉饼。

那么,这两个人怎么会知道小丁的行踪呢?事情坏就坏在小丁找大强帮忙上了!大强人很憨厚,胆小怕事,一直跟小丁是搭档。对小丁很佩服,认为小丁是个人物,总是说小丁将来能干大事业。可自打小丁被公司开除,不明真相的大强就怀疑小丁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当小丁请他夜里帮忙去珍珠大厦时,他口头上答应了,可心里早嘀咕开了:这深更半夜去爬大厦,还能干什么好事?再联想到上次小丁半夜回来,脸上被人画了小偷二字,大强认为小丁拉自己去干的勾当,非偷即盗。大强是结了婚有家有业的人,小丁单身一人,怎么能和他胡作非为?胆小的大强不去倒也罢了,可他忽然一想,要是被人知道了,怀疑我和小丁是一伙的,今后怎么说得清?一旦被开除,一家老小日子指望谁?于是,他把情况竟向老板汇报了。老板开除小丁本来就是受人旨意,讨好更大的老板——珍珠大厦的股东——金穗公司老总。现在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他当然要表现一下,因为每年二十万的保洁合同还没签哩……就这样,小丁深夜造访珍珠大厦的消息很快就被金穗老总孟林知道了。孟林当然不相信小丁会来偷东西,小丁写给警察的信,差点给他惹了麻烦;要不是公安等方面有人,阿璨“畏罪自杀”的戏,演不到那么精彩。小丁深夜造访大楼,八成来找什么东西,难道阿璨留下什么了?孟林越想越感到紧张,假如小丁是受高人背后指使,那问题就复杂了,因为金穗上市的一切关节都被打通了,只等良辰吉日,鸣锣挂牌了!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现差错。孟林立即找来杀害阿璨的两名心腹,询问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患。两个家伙拍着胸脯,不无卖弄地说:“我们事先演习过许多次;开始我们打算先勒死阿璨,再把她挂上吊灯,可后来我们逼着她自己吊上去的!”孟林相信他们说的话,因为警察后来勘察现场时,也说没有发现丝毫他杀的痕迹。孟林把小丁深夜要造访大楼的情况交代一番后,将两沓钞票扔到他们面前说:“这回,你们更轻松,等他出来往上爬的时候,你们解开保险绳就行了……明天的晚报上,一定会有‘飞天大盗摔死珍珠大厦’的消息,等着瞧吧!哈哈……”

然而,当保险绳被小丁拽下后,两个家伙却没有听到小丁坠地的声音。匆匆奔下楼来,遍地寻找,也没有发现摔成肉饼的小丁,更没有看见一丝血迹。两个家伙慌了,赶紧给孟总打电话。孟林吓了一跳,命令立即封锁大楼,不能让小丁将证据带走。

孟林带领几名心腹和大楼里的十几个保安,从下面一层层往上搜索,他的目的与其说是找小丁,倒不如说是找小丁手里的证据。可一直搜到三十五楼,当看到小丁进入的那个房间后,孟林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命令其他人继续往上搜,自己仔细检查屋里的零乱场面,终于发现被小丁动过的电脑主机。可他知道,这里是公司的宣传策划部,阿璨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仰头一想,孟林突然明白,小丁把楼层搞错了!他赶紧奔到楼上,打开财务室的门,迅速将阿璨用的电脑主机拆开,里面果然有东西——粘在机壳上的磁盘!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插进磁盘,一看内容,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正是公司这些年来的两本对照帐目;一本是真实的,一本是假帐!不仅如此,更为可怕的是,阿璨利用自己一流的财会知识,将假帐和真帐之间的来龙去脉解释得一清二楚,即便是个外行,也能一目了然地看出造假的全过程。这样的内容一旦被外人知道,对于金穗公司来说,只能是灭顶之灾……孟林看完磁盘内容,长嘘一口气,窃笑着自语:“天啦,差点毁了我的远大前程!”

这时,一个心腹匆匆奔来,喘息道:“孟总,人找到了,在楼顶……”

孟林笑道:“哈哈,他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先看住他,我这就来!”说完,掏出手机,得意地按下了110三个键……

小丁没有坠楼,多亏了那个已经打开的玻璃洞。当他感到楼顶保险绳松动时,人已经往下坠落了,在下坠的一刹那,他双手攀住了那个圆圆的玻璃洞口,立即,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掌传来。他咬牙拼力钻进屋子,发现双手鲜血淋漓,同时,他意识到自己遭人暗算了。小丁将衬衫撕破,包扎好伤口,心想,此时再去楼上找证据,显然是不可能了,眼下最关键的,一是逃走,二是不要暴露秘密。他灵机一动,将屋里的抽屉全部打开,撬开文件柜,故意造成偷盗钱财的假象。当他做完这一切,打开门准备逃走的时,却发现楼下一片嘈杂的人声,他知道此时是难以逃走了,不如暂时隐藏起来,伺机脱身……由于孟林他们是从下面一层层往上地毯式搜索,小丁无奈,也只能一步步被逼上楼顶。急得在楼顶团团转的小丁,忽然发现珍珠大厦背面的两侧裙楼和其它楼房连接着,如下到裙楼顶上,就可以脱身。于是,他迅速系好保险绳,翻过围栏,可刚滑行到一半,保险绳突然不动了,接着,上面传来“哈哈”的笑声,小丁僵在了半空……

此时已经日出东方,整个城市车水马龙,珍珠大厦下面早已围满了人,大家都仰脖往上观看,因为人们听说抓到了一个飞天大盗。因为小丁悬在大楼的背面,人们看不到,但可以看见高高的顶楼上,有许多人影在晃动。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说一神秘的飞天大盗被困楼顶,准备跳楼自杀,110警察和谈判专家已经陆续赶到,上去正做大盗的工作,叫他自首,因为这大盗曾经偷了国家机密等等,各种版本的传闻,像寒流一样迅速蔓延开来,不仅好奇的市民,嗅觉灵敏的各大媒体更如苍蝇一样扑了过来。

然而,警察倒是进去了一批一批,可始终不见出来,更没有看见飞天大盗跳楼,有些人开始耐不住性子了,冲上面叫道:“快跳啊!我们要上班干活啦!”

可就在人们开着玩笑,准备纷纷离开时,突然听到有人尖叫:“真跳了!”

人们抬头一看,果然见一个黑点从楼顶飞下,越来越大,真是个人!大伙还没来得及惊叹,“砰”地一声,那人就摔在了人们面前的水泥地砖上,立即,殷红的鲜血从身体四周慢慢洇开,像开放的花朵。

有胆大的挤上去一看,惊叫道:“天!这不是金穗公司的孟总吗?!”

孟林来到楼顶后,让保安都走开,只留下两个心腹。他让心腹将小丁拽至楼顶边,但又不让他上来,就那样让小丁悬在半空。孟林笑着说:“姓丁的,你告诉我,是谁叫你来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仅放你走,而且给你一笔钱,让你今生不愁吃喝。假如不识抬举,我让他们一松手,你就完蛋了,而且还是个飞贼之死……”

小丁说:“我就是来头东西的,没有谁叫我来!”

孟林哈哈一笑:“你偷东西干嘛要拆电脑?”从口袋里掏出磁盘,“你找这个对不对?可惜你进错了屋!”

小丁一见磁盘,愣住了,求生的欲望使他灵光一闪,连忙说:“你拿到的只是一张磁盘,她还有一张,你放我上去,我告诉你在哪里?”

孟林稍稍一愣,心说,有可能不只一张。于是让两个心腹将小丁拉上,并用保险绳将小丁捆绑得结结实实。小丁只想寻找机会逃脱,便说:“还有一张磁盘藏在三十五楼的房间……”孟林知道就是小丁翻找过的那个公司宣传策划部,觉得可信。便押着小丁下来,在宣传策划部的屋子里寻找。小丁一会说藏在椅子下,一会说藏在厕所里,可找遍了角角落落,一无所获。孟林气坏了,指着被小丁划开的玻璃幕墙上圆圆的大洞说:“这是你进来的地方,现在还请你从这里出去,不过这回你可没有保险绳固定的地方了……”说完一挥手,两个心腹将小丁抬起来,头朝外送到玻璃洞口,只要往下一推,小丁就成肉饼。

小丁大叫道:“我说,是阿璨叫我来的!”

孟林闻听大笑:“你小子真是不识抬举,临死还要糊弄老子!好吧,既然是阿璨叫你来的,那么你去天堂找阿璨小姐吧,你们还可以成亲做夫妻!”

两个家伙正要推下小丁,门被“咣当”一声踹开,几名警察冲了进来,放开了小丁。孟林冲警察一笑:“兄弟,误会了,他是飞天大盗!”

一个警察对外面叫道:“进来,让孟总看看你是谁?”

话音未落,一个女孩闪身进屋,孟林和两个心腹一下子吓呆了:这不是阿璨吗?!怎么又活了?

进来的当然不是阿璨,而是妹妹阿璀……

发现小丁一夜没归,阿璀吓坏了,假如小丁遇到不测,怎么对得起这个无辜而热情的小伙子?!阿璀想也没想,立即报警。她知道,在证据没拿到之前就报警,有些操之过急,但为了小丁的安全,也没有其它可供选择了。她将姐姐临死前发给她的电子邮件拷贝下来,交到警察手里。怕出万一,她一共复制了两份。警察看见阿璀,首先就愣怔了,连连惊呼:“太像了!”虽然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可至今不断有人写匿名信,反映说阿璨是被冤枉的,死得可疑。特别是阿璨的母校,对阿璨的死因提出质疑,并提供阿璨在校期间优秀表现的一系列证据。连校长都亲自写信给有关部门,要求重新调查阿璨的死因。现在她妹妹又突然提供阿璨死前的邮件,警察感到问题复杂,安慰阿璀说可以重新调查。但阿璀急了,把小丁帮他找证据,可能有危险等等情况一说,警察立即带领阿璀赶到珍珠大厦……

警察打算用面貌完全相同的阿璀来测试一下孟林的反应,见孟林果然吓得瘫软在地上。警察互相会意一笑,说,“孟总,您好象不该这样啊?”可话音没落,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孟林突然爬起,一个鱼跃,像杂技里钻圈一样准确地从那个玻璃圆洞穿过……

警察没想到孟林会自杀,赶紧向上级汇报情况。这边,迅速查找阿璀提供的证据,可从孟林身上搜出的磁盘,里面的数据已经被完全删除了!对阿璨的重新尸检,也发现了明显的疑点:阿璨根本就不是上吊自杀,而是被药物毒杀!对两个凶杀的审讯也证实了这一点。

可小丁却纳闷起来:那天,他明明看见一个女的站在桌子上,踮着脚往吊灯上……突然,小丁大叫道:“证据!吊灯……”

警察和阿璀都以为他受刺激了,可小丁依然叫道:“证据一定藏在吊灯上,我看见的……她不是上吊……是藏证据……”

果然,警察在财务室当间的那盏吊灯整流罩上,找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份打印好的金穗公司假帐目明细表……

几天后,金穗公司——这个“金字招牌”的美丽骗局,被彻底戳穿。

(原载2005年3期《大家故事金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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