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卡】
苏秦相六国
载于《史记·苏秦列传》。苏秦是战国时著名的纵横家、外交家和谋略家。他早年投入鬼谷子门下，学习纵横之术。苏秦读书十分刻苦，《战国策·秦策一》说他: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后苏秦游说列国，得到燕文公赏识，出使赵国，提出“合纵”六国以抗秦的战略思想，并最终组建合纵联盟，任“从约长”，兼佩六国相印，使秦国十五年不敢出兵函谷关。
***
六块臭豆腐像六块相印一样整齐地摆在桌子上。蘸着辣椒酱，苏秦一口一个将它们吞进肚里，吃饱喝足后拿牙签剔牙，几个饱嗝打出来弄得满屋子一股下水道的味。
“先生，”侍女端来一杯加了香料的漱口水，皱着眉头憋着气递给苏秦，“吃臭豆腐居然能塞牙，您是古今第一人。”
“小蹄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竟敢埋汰主子！也怪先生我平时对你们太宽松。你说我是天下第一人，这句话倒是中听。”苏秦漱了一下口，把水吐到痰盂里。
侍女笑道:“先生真是选择性聊天，前半句愣是装作没听见，耍无赖您称第一，无赖的爷爷都不敢称第二。”还没等苏秦发火，侍女来个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先生，马车套好了。”副官手持马缰绳进到屋里，又被熏得退了回去，捂着嘴弯腰在房檐下干呕，“先生，您拉肚子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打小就胃浅，苦胆都快让我吐出来了。”
“我吃的臭豆腐，”苏秦说，“少假干净，上回抠完鼻孔直接戳嘴里尝尝咸淡的不是你吗？这会儿胃又浅了？说正事，马车行李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双驾马车，一条毛毯，几样水果，两包蘸酱，六十四张大饼，足够您路上吃用的。”副官吐得都虚脱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像留临终遗言一样。
“最好再放几块臭豆腐，这玩意下饭……”苏秦还没说完，只见副官捂着耳朵跑到外面又去吐了。
“成不了大事。”苏秦用荷叶将臭豆腐包了几十块，顺势搁到袖筒里，整了整衣冠，起身出了大门。
七月的太阳是很毒的，照得苏秦的眼眯成了一条线。风虽不大，但刮起来像热浪，炙烤得脸火辣辣地疼。
副官把胃吐得比翻出来洗的还干净，此时神清气爽了许多，手持马鞭，扶苏秦上马车。
“先生，不带侍卫吗？就咱俩去？”副官见大路上就自己和苏秦外加两匹马四个活物，傻子一样笼罩在酷暑里，这脑子病得可不轻！
“你以为呢？咱们是去替赵侯当说客，以合纵其他各国共同抗秦，不是去打仗。即使打仗，就我这张嘴也抵得上百万雄兵，还用得着带侍卫？”
“百万雄兵谈不到，百万细菌只多不少，就是半路遇到强盗，您一张嘴，哈！臭死一万人就证明您刷过牙了！他们闻了您的口气，从此屁都是人间美味了，哈哈！”副官大笑道。紧接着一个榴莲不偏不倚砸中他的脑门，扎出二十个窟窿。副官抬手一摸，血伴着不明稠物留下来，搁鼻子上一嗅，又大吐起来，原来榴莲和臭豆腐一个味。
“驾!”苏秦不记仇，因为一旦有仇他当时就报了。砸完副官，他心满意足，大喝一声，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咆哮两声，尥开蹶子风驰电掣般向前奔去，后面留下一团尘雾和两道血辙，还有几声男人悲戚戚的哭声。
马车奔驰了十数日，已是人困马乏，大饼、水果早已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榴莲皮都没剩下。副官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见苏秦不慌不忙从袖筒里掏出臭豆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于是也舔着脸要求尝一块。
“不行，你再吐，这马车就不能坐人了。”
“要有东西吐就好了，好先生，现在这臭豆腐在我眼里就是鲍鱼呀！”
“那赏你一块！”
主仆二人正吃着，马车已经来到韩国地界。这里地势平坦，集市人来人往，商铺鳞次栉比，十分热闹。两匹马走得乏了，一步一点头如捣蒜一样，刚来到街道中间，“哗啦”一下人群全散开了，一边捏着鼻子跑一边大骂:“谁这么缺德，跑这大小便来了？”
主仆二人这回是谁也不笑话谁了，任由马车信步而行。这时突然有兵士拦住去路问:“请问车上可是苏秦苏客卿？”
“正是。”
“韩王有请。”
“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苏秦？”
“我们的狗老远就闻到味了。大王告知小人，苏先生最近会来韩国，但不知相貌，不好辨认迎接，只知您身怀异香，于是我们喂了搜救犬几块狗屎，它寻着味就把您找到了。”
“好的好的！”苏秦应了一声，下车随兵士去见韩宣王。
“苏先生一向可好？”韩宣王捏着鼻子问。
“好！大王纳福！”苏秦刚想坐下，韩宣王吩咐金瓜武士:“去，你力气大，到后院拔几棵独头蒜，请苏先生尝尝，遮遮嘴里的味。”
苏秦说:“大王不忙，最近长痔疮不敢吃辣。”
“噢，”韩宣王有点不悦，“年纪轻轻倒长开痔疮了！”
苏秦说:“有痔不在年高！”
“苏先生有话便讲，熏得我快撑不住了。”
“好！我长话短说，掐去两头不讲中间。”
“那就散会吧！”
“大王且慢，我说。韩国若侍奉秦国，秦必然要求割让宜阳（今河南省洛阳市宜阳县）、成皋（今河南省荥阳市一带），一旦同意，秦国就会变本加厉。土地有限，秦国的欲望却无限，韩国离灭亡就不远了。大王如此英明，军队又这般强悍，却甘居秦国之后，我真替大王感到羞耻！”
韩宣王说：“有理有理，我愿意听从您的安排。现拜您为相。来人，取相印！”
“谢大王。”苏秦接过相印，拜了三拜，“臣告辞，还要去他国访问，档期很满，不宜久留。”
“您不喝杯茶吗？吃了饭再走吧！我们这的辣子鸡、辣白菜、辣胖头鱼可好吃了。”韩宣王高兴地说。
“留步留步!”
一路上，苏秦嘴里嚼着臭豆腐，手里捧着相印生着闷气与副官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样马车又行了半个多月，眼看已到魏国境地。这里土地肥沃，人稠房密，本来街上还游人如织，可苏秦的马车一过，全部作鸟兽散，像在避粪车似的。
这时突然有兵士拦住去路:“请问车上可是苏秦苏客卿？”
“正是。”
“魏王有请。”
“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苏秦？”
“我们的狗老远就闻到味了。大王告知小人，苏先生最近会来魏国，但不知面貌，不好辨认迎接，只知您身怀异香，于是我们喂了搜救犬几粒驴粪蛋，它寻着味就把您找到了。”
“好的好的！”苏秦应了一声，下车随兵士去见魏襄王。
“先生一向可好！”魏襄王捏着鼻子问。
“好！大王纳福！”苏秦刚想坐下，魏襄王吩咐金瓜武士:“去，你力气大，到后院拔几棵大葱，请苏先生当水果吃，遮遮嘴里的味。”
苏秦说:“大王不忙，最近长痔疮不敢吃辣。”
“噢，”魏襄王有点不悦，“年纪轻轻倒没这个口福。”
苏秦说:“是呀！”
“苏先生有话便讲，熏得我快撑不住了。”
“好，我长话短说。魏国国势与楚国不相上下，如今去侍奉秦国，每年纳贡，一旦秦国征伐魏国，没人愿意出兵相救。大王能听从我的建议，六国同心协力，就无强秦危害之患了。”
魏襄王说：“甚好，我愿相从。来人，取相印，拜苏先生为相。”
“谢大王。”苏秦接过相印，拜了三拜，“臣告辞，还要去他国访问，档期很满，不宜久留。”
“您不喝杯茶吗？吃了饭再走吧！我们这的辣椒炒肉、肉炒辣椒可好吃了。”魏襄王高兴地说。
“留步留步!”
一路上，苏秦嘴里嚼着臭豆腐，手里捧着两方相印生着闷气与副官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样马车又向东行了一个多月，来到齐国，国内听说他来已然净街。
这时突然有兵士拦住去路:“请问车上可是苏秦苏客卿？”
“正是。”
“齐王有请。”
“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苏秦？”
“我们的狗老远就闻到味了。大王告知小人，苏先生最近会来齐国，但不知面貌，不好辨认迎接，只知您身怀异香，于是我们喂了搜救犬几块牛粪，它寻着味就把您找到了。”
“好的好的！”苏秦应了一声，下车随兵士去见齐宣王。
“苏先生一向可好？”齐宣王捏着鼻子问。
“好！大王纳福！”苏秦刚想坐下，齐宣王吩咐金瓜武士:“去，你力气大，到后院拔三十斤韭菜，请苏先生尝尝，遮遮嘴里的味。”
苏秦说:“大王不忙，吃不了这么多，最近长痔疮不敢吃辣。”
“噢，”齐宣王有点不悦，“真是不巧得很？”
“是。”
“苏先生有话便讲，我的进口鼻塞效果不好。”
“大王，齐国有天险屏障，兵精粮足，却想侍奉秦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希望大王慎重考虑，以便决定对策。”
齐宣王说：“有理有理。我愿听从您的安排。来人，取相印，拜先生为相。”
“谢大王。”苏秦接过相印，拜了三拜，“臣告辞，还要去他国访问，档期很满，不宜久留。”
“您不喝杯茶吗？吃了饭再走吧！我们这的辣椒炖茄子、辣椒炖粉条、辣椒炒西红柿可好吃了。”齐宣王高兴地说。
“留步留步!”
一路上，苏秦嘴里嚼着臭豆腐，手里捧着三方相印生着闷气与副官一句话也不说。
向西南走了大概三个月，天已经渐渐凉起来，起秋风了。马都瘦成了驴的模样，好说歹说拉着马车来到楚国地界。听说苏先生要来，楚国人都跑别国避难去了，鸡鸭鹅都不敢叫了，真是臭虫入土——百虫无声。
突然窜出一队兵士拦住去路:“请问车上可是苏秦苏客卿？”
“正是。”
“楚王有请。”
“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苏秦？”
“我们的狗老远就闻到味了，大王告知小人……”
“好的好的!”苏秦打断他们的话，下车随兵士去见楚威王。
“苏先生一向可好？”楚威王捏着鼻子问。
“好！大王纳福！”苏秦刚想坐下，楚威王吩咐金瓜武士，“去，你力气大……”
苏秦忙说:“大王不忙，最近长痔疮不敢吃辣。”
“噢，”楚威王笑道，“年糕一点不辣，齁甜，还有螃蟹，肥着呐！”
“那挺好……”
“不吃就算啦！苏先生有话就讲吧！”
苏秦咽了口唾沫，说道:“秦是虎狼之国，有吞并天下的野心，是天下诸侯公敌。主张连衡之人都想割地给秦，这是敬奉仇敌，对外依仗强秦，对内挟持君主，罪恶深重。合纵成功，各诸侯会割地事楚；连横成功，楚就要割地奉秦。二者天上地下，希望您能好好考虑。”
楚威王说：“说得真有道理。来人，取相印，交于先生，拜先生为相！”
“谢大王。”苏秦接过相印，拜了三拜，“臣告辞，出来已久，还要回国复命，不宜久留。”
“您不喝杯茶吗？吃了饭再走吧！我们这的辣椒炒辣椒可好吃了。”楚威王高兴地说。
“留步留步!”
一路上，苏秦嚼着臭豆腐，后背背着四方相印，一言不发，副官都憋成哑巴了。
“先生，四方相印呐！您可真行。”
苏秦依旧默不作声。
直走到隆冬腊月，天降牛毛大雪，两人才回到赵国。副官将马直接牵到兽医站治病去了，不是累得，而是被熏得没有味觉了，一到吃草料时就往厕所跑。
侍女早听到苏秦回来的动静，已把添了香料的漱口水端过来递给他，又把相印接到手里。
“天呐！”她大叫起来，“四国相印，先生发达了！”
“是六国，”苏秦漱完口，苦笑着说，从书房里又拿出两个，“还有赵国和燕国的。”六个相印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正如六块臭豆腐。
“我的天，您还真是天下第一人呀！”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我心中焦虑，如今六国联盟，怕秦国个个击破就不好办了，只能来个缓兵之计，来人!”苏秦将副官叫来，“我有一师兄叫张仪，此人胸怀大志，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你派人劝他来投奔我，我自有妙计。”
副官领命前去，没过几天，张仪果然来投。然苏秦闭门谢客，不见。
“请报于苏兄，就说我张仪来投奔他了。”张仪向侍女拜了三拜，说道。
“你是什么人？苏先生也是你想见就见的？”侍女趾高气扬地说，“不过，既然都来了，就请先生吃顿便饭吧。来人，上菜！”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菜肴:干炸臭豆腐、油焖臭豆腐、猪大肠炖臭豆腐、臭豆腐皮卷大葱……不一会满屋里就待不下人了。
“这是撵客呢？直说呗！我张仪要饭也要不到你这……”说罢张仪拂袖而去。
副官化妆成商客尾随其后，他发现张仪走的方向正是去秦国的路。走到半道，张仪有些饿了，真后悔没有吃那些臭豆腐。怎么办？只好寻找打尖住店的地方。好不容易捱到一家客栈，一摸身上，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垂头丧气准备离开。
副官拦住他:“先生别走，我看您像去秦国，真巧，我也是。我希望和您一块住店，不知您意下如何？咱们可结伴同行。”
“我没钱。”
“不用您出钱，我是闻到您身上有一股味道特别吸引人，我最爱闻了，这让我心情愉快。”
“那是臭豆腐熏得。”
“我有喜闻臭豆腐的怪癖，不打紧！”副官昧着良心说，又叫唤店小二，“来人，给我俩安排一间上房，上桌好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双双入睡。
从此一路上结伴而行，住店吃饭都是副官拿钱，张仪感激不尽。到达秦国后，张仪准备去见秦惠文王，副官塞给他几块臭豆腐:“吃了它，大功可成。”张仪不想吃，又碍着恩人情面，只好照做。
“张先生一向可好？”秦王捏着鼻子问。
“大王纳福。”
“金瓜武士，你力气大，去菜园拔点水萝卜让先生尝尝，去去嘴里的味。”
“我有痔疮。”
“那没关系，有痔疮不耽误说话。您先说，我听着呢！”
“如今中原诸侯联合抗秦，造成南北联盟的局面。我以为中原诸侯应跟秦国亲善，形成东西联盟的局面……”
“好好！”秦王打断他的话，“言之有理，我愿拜先生为客卿，请先回驿馆洗漱一下，喷点香料，明日再谈。”
“我还没说什么呢？”等退出宫殿，张仪茫然地对副官说。
“说得多好，虽然一句没听懂，但恭喜您升为客卿。”
“还要谢谢您的资助才对，不然我早饿死了。”
“您要谢苏先生才对，真正资助您的是他。他担心秦国攻赵，破坏合纵联盟，打算派一个亲信去执掌秦国大权。他说能担此大任之人，除了您没有第二个。但怕您在赵国谋得一官半职就心满意足了，他才采取激将法，假装羞辱您，逼您走上说秦之路，又派我暗中向您提供钱财相助……如今先生既已被重用，我就该回去复命了！”
张仪一听，好似闷头挨了一棒，叹息着说：“唉，我自以为聪明，想不到却成了苏秦的棋子。请您回去替我向他道谢，我发誓他掌权一天，我决不叫秦王攻赵！”
“极好！”副官说，“给您留下十包臭豆腐，以后见秦王前吃点，他必言听计从，百试百灵。”
张仪问:“这是为何？”
副官笑道:“贤明的君主都知道，嘴臭心不臭，越是嘴臭的人越是忠臣。”
张仪笑道:“那往后金瓜武士可有得活干了!”
说完两人都大笑起来，后槽牙牙缝里隐约露出几丝塞住的臭豆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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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赏析】
貌丑德美臭豆腐
田向文
《说客》的开篇，即呈现出奇葩而又颇接地气的场景：“六块臭豆腐像六块相印一样整齐地摆在桌子上，蘸着辣椒酱，苏秦一口一个将它们吞进肚子里，吃饱喝足后拿着牙签剔牙，几个饱隔打出来弄得满屋子一股下水道的味。”
苏秦吃臭豆腐？有点意思。文中，臭豆腐与苏秦合成了一条主线，形影不离，哪里有苏秦，哪里就有臭豆腐。张仪出场后，臭豆腐又如影随形，陪着他续写精彩……臭豆腐的创意令人印象深刻。
那么，苏秦生活的那个时代有臭豆腐吗？
追根溯源。豆腐的发明人是西汉淮南王刘安，而苏秦是西汉之前的战国人。从时代讲，苏秦相六国时，不但没有豆腐，连大汉创始人刘邦都还没出生呢。
其实，作者将臭豆腐作为统领全文的关键词，是有其深意的。文末，副官对张仪说:“贤明的君主都知道，嘴臭心不臭，越是嘴臭的人越是忠臣。”
嘴臭心不臭，这便是文中蕴含的臭豆腐哲学。
《浮生六记》中作者沈复将臭豆腐概括为“此犹无盐貌丑而德美也”“始恶而终好之，理之不可解也”“情之所钟，虽丑不嫌”三句。对这三句话作细品后，会发现作者是把臭豆腐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赋予了臭豆腐高尚的道德情操。
《水浒传》中的花和尚鲁智深就是一个貌丑而德美的臭豆腐式人物。第三回中，李忠见鲁达（出家之前的鲁智深）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性急的人。”李忠有个绰号为打虎将，虎都敢打的人，见了鲁达就像耗子见了猫般认怂，由此可见鲁达相貌之丑。鲁达英雄救美，拳打镇关西，因此背上了命案。他到五台山出家时，众多僧人都不接纳他，缘何？首座众僧禀长老道：“却才这个要出家的人，形容丑陋，貌相凶顽，不可剃度他，恐久后累及山门。”后面的故事也证实了的确如此，鲁智深喝酒吃肉后把五台山弄了个底朝天。然而还是这个鲁智深最后在钱塘江畔坐化成佛，为何？成佛者不以貌论，而以事定。做善事者，丑和尚可成佛；做恶事者，俊和尚也只能说披了一张画皮。
回到本文的主角苏秦，也的确是一个臭豆腐式的人物。《史记》中太史公对苏秦是这样描述的：“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求说周显王。显王左右素习知苏秦，皆少之。弗信……乃西至秦，说秦惠王。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乃东之赵，赵萧侯令其弟成相，号奉阳君，奉阳君弗说之……”无法推断苏秦的相貌可否俊俏端正，但从上面这段文字能看出他挺惹人讨厌的，纯粹是一块“臭豆腐”。他先前带着策划方案游走列国，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不受待见。在外面四处碰壁不说，回到家还要遭受亲人的冷言冷语，嫂子连饭都不给他吃。苏秦喟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
那么对于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苏秦是怎么回应的呢？他没有抱怨任何人，而是一头扎进书堆里，“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不断充实自己，直至终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干，在政坛有了一席之地。当他在豪华车队的护送下再次回到故乡洛阳，亲戚们一起跑到郊外迎接，都不敢仰视。她的嫂子最搞笑，俯伏在地，侍奉递食。苏秦笑曰：“何故前倨而后恭也？”嫂子赶紧以面掩地，拜了两次说道：“因为如今看见季子您位高而金多也！”
此时的苏秦轻轻舒出一口春天的气息，他散掉千金，以赠宗族朋友。仅此一举，就比后来酸溜溜地说着“覆水难收”，逼势利前妻自缢的朱买臣不知高尚到哪里去了。
1972年，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好些写在帛上的书信，叫做帛书，即所谓《战国纵横家书》，其中有十三篇就是苏秦去齐国当间谍时写的绝密信件的抄本，传阅范围很小，其历史价值不可估量。如果太史公有幸看过这些东西的话，他的《史记》相关部分就要改写。
史学家还原了这段故事：苏秦后来为帮助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燕昭王报仇，“阴出使”齐国，成为一名间谍。放着荣华富贵和安逸的日子不过，他冒着生命危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游走各国，忠贞不二地执行着“削弱齐国、助燕复仇”的任务，哪怕数次面临险境，哪怕燕昭王听信小人谗言，误解他，辜负他，他也始终初心不改，历时数十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总算圆满完成任务，帮助弱小的燕国报了血海深仇，让不可一世的东方霸主齐国险些亡国，创造了历史上的又一个奇迹。
评价苏秦其人，正如一块臭豆腐——貌丑德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