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液体包裹住身体,翁伽顺着怪鱼的喉管落入了它巨大的胃里。
“呕......”一股“沁人心脾”的酸臭味道扑鼻而来,让翁伽觉得自己的嗅觉正在被蹂躏。
借着镶嵌在怪鱼胃里的不明发光体,翁伽发现自己的周围堆放着各种残缺的食物,比如只剩下半个脑袋的熊,一只连着小半个身体的白色翅膀,一条长长的带着后腿的尾巴。。
“这变态鱼不会是把周围所有的动物都给吃了吧!”翁伽边忍住呕吐感边吐槽道。
“你说谁变态?”
“谁?”翁伽从酸液中猛然站起身子向四处看去。随着又一股酸液涌来,那个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次见到智商如此低下的人类。你在我肚子里居然问我是谁?”
翁伽听后松了一口气,踮着脚走到一个相对酸液较少的地方,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露在酸液外面的动物皮毛一屁股坐下将腿盘起:“我也没想到一条鱼居然会说话。”
“你不害怕吗?”怪鱼问,“你待会会被我的胃液融化成能量吸收到我的身体里。”
翁伽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待会我在另一个地方醒来自然就回去了。”
怪鱼突然发出奇怪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在嘲笑翁伽的天真:“你真以为你回的去吗?我的身体是一个游离在低等宇宙之外、不受往生界掣肘的一个游离小世界,除非我主动放你出去,否则,你只会慢慢被我消化掉,成为我的一部分,再也无法重生。”
翁伽听了这段话显然偏离了重点,问:“往生界又是个什么地方?”
怪鱼又给翁伽安了个“无知”的标签:“往生界是高等宇宙中最庞大、最多样化的一个世界,但也是相对比较原始的一个世界,因为他们那里的类人极大部分都不追求科技发展,只专注本源的提升和寿命的延长,我去了觉得那的人太没意思,所以才选择呆在迷失城。”
翁伽快速捕捉重点继续追问:“为什么叫他们类人,还有本源是什么东西?”
“叫类人只是为了跟低等世界的人区别开,其实没啥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类人到了低等世界会变成无实体的灵魂,只有借助新生儿的躯壳降生才能真正存活,等他们的生命结束,回到了高等世界就又会变回和你们一样的人。至于本源......”
怪鱼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成为了没有感情的答题机器:“低等世界的人还不配知道,等你回去了,自然就会想起来。”说完,怪鱼便不再搭理翁伽。
怪鱼胃里的酸液逐渐涨高,翁伽坐着的动物也不断被腐蚀,没一会,翁伽便被迫站了起来,不停寻找可以躲开酸液的地方。
归心湖底。
已经是第五次了。形容十分疲惫的奉荼再次跳入湖中向湖底游去,用本源包裹着自己到处搜索着翁伽和怪鱼的踪迹。
想到翁伽并不像自己一样有本源的保护,奉荼心中越发焦急。这湖十分怪异,每次自己就要接近湖底,便会有一种全身氧气被抽空了的感觉,明明本源里面裹挟的空气是足够的,但就是会觉得窒息。
如果连自己也不行的话,那翁伽......奉荼皱着眉头加速朝下方游去。
怪鱼肚子里的翁伽显然无法得知奉荼的担心。在怪鱼的肚子里待的越久,翁伽就越适应怪鱼肚子里的臭味。双手紧紧抓住附着在怪鱼胃壁上的血管,酸液的上涨使怪鱼胃里的氧气变得稀薄,翁伽大口地呼吸着。
快要死了吗?翁伽想。
接连两次的面对死亡,连清醒时的翁伽都不禁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还要坚持下去。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翁伽的脑海突然冒出了这个哲学的问题。
“嘶!”翁伽朝身下看去,酸液已经漫上了自己的膝盖,自己的脚已经开始被腐蚀了。
冷汗从翁伽的全身渗了出来,钻心的痛让翁伽的指甲都扣进了怪鱼粗壮的血管,但她依然坚持着。
我为什么选择不放手尽快从无法逃离的苦痛中解脱?
又一股酸液涌进胃腔,直接漫过了翁伽的大腿。
“啊!”脚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翁伽倒抽了一口气,浑身也开始剧烈发抖。她的脚已经从脚腕断开掉入了酸液之中。
失去了脚的支撑,翁伽的双臂承受起更大的压力,强烈的酸痛感直冲头顶,翁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但她却靠着手臂的力气又向上攀爬了几公分。
额上的汗水混着眼泪一起流下,遮蔽了翁伽的双眼,但却让翁伽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怀疑自我中坚持很久了。
此时又接连涌入了两股酸液,差点直接将翁伽淹没。
“我不要!”翁伽哭着喊道,凭着强大的意志再次驱动自己的双臂向上爬去。
我不要就这么结束!就算无法改变结局,也要努力搏上一搏!
眼见下一股酸液再次涌来,翁伽紧咬牙关想要再次向上攀爬,但手臂已经使不上力气了,这股酸液直接将翁伽卷了下去。
翁伽在酸液中下沉着,浑身的肌肤开始慢慢溃烂。
一切都结束了。
突然,翁伽的心脏发出微弱的碧绿色的亮光,一闪一闪地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与此同时,两个宇宙中的空气也开始产生轻微的波动,一种肉眼不可察见的能量分子纷纷朝同一方向涌来,汇集成各地的风暴,最终朝迷失城飞去,化成一道光柱直射归心湖底,惊醒了沉睡的怪鱼,钻进了它的胃,纷纷注入到了翁伽的体内。
“坏了坏了坏了!她竟然感应到了稀有本源,还一次沟通了这么多。”怪鱼一个在光柱钻进它的胃时一个鲤鱼打挺,开始慌乱地在湖底到处躲避,但终究是徒劳无功,无法抗衡本源强大的追踪能力。
等那光完全注入进去后,翁伽心脏处的荧光开始渐渐扩散开来,逐渐覆盖住翁伽所有被侵蚀的皮肤。
慢慢的,翁伽断裂的骨头重新生长愈合,血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没有伤到筋骨的地方,皮肤也逐渐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的白嫩。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那些荧光付出的辛劳见了成效。就在翁伽最后一寸皮肤修复好的瞬间,所有荧光一起爆发出刺眼的光,等光消失后,翁伽已经从怪鱼的胃里消失了。
归心湖边。
这是奉荼第七次入水,除了令仪死在自己面前的那次,他从未这么狼狈、心焦过。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久到他都开始怀疑翁伽是否还活着,自己是不是要坚持找下去。
他花了六年的时间才谋划来这个职位,又等了三年才等来这个完成自己布局的机会;他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硬,违背自己以往的原则;他忍耐蛰伏,受尽嘲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为了等到这个可以帮他完成这个布局的人,可是她现在却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奉荼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即便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奉荼也不想让翁伽死。本就心有亏欠,若是再欠上一份,奉荼怕是在来几世也还不清了。
不停地消耗本源会使人的意识崩溃。奉荼曾听那个女人说过,她过去的亲卫在战斗中为了救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不断消耗体内本源,强行夺取外界的本源力量,最终因为能量过于紊乱,扰乱了神志,变成了一个疯子。
但他没法顾及这么多了。
奉荼再次朝着怪鱼消失的地方游去,然而在即将到达湖底时,奉荼严峻的脸瞬间露出欣喜的表情。只见湖底成片的水草中,翁伽正紧闭双眼安静地躺在那里。
强忍着肺里的不适,奉荼将翁伽抱起来朝岸上游去。
上岸后,奉荼将手压在翁伽的胸腔上,按压了几下,发现翁伽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犹豫片刻,终是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咳...咳咳”
翁伽吐出一大口水,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将奉荼关切的表情映入眼帘,翁伽笑了笑,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睛:“果然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奉荼见翁伽终于醒来,长舒了一口气,身体的疲惫瞬间袭来,直接倒了下去。
听见旁边的声响,翁伽撑着地面坐起来,见奉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挪到他身边,晃了晃他的身子。
“奉荼,奉荼。”翁伽见奉荼并不应声,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对方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谢谢你将我带回来。”
看着奉荼那张精致又完美的脸,翁伽将下巴埋在臂弯里,伸出手指俏皮的点着奉荼的五官。
见奉荼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翁伽犹豫了一会,轻轻将奉荼的臂弯打开,面向奉荼躺了进去,将身体像还未出生时的婴儿一样弓起,偷偷地从他的身上汲取安全感。
微风拂过草地,充斥着绝望与悲伤的迷失城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奉荼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些酸痛,转头看去,翁伽正像一只小猫一样慵懒的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
鬼使神差的,奉荼伸出了手抚上翁伽的面颊。然而,刚刚触摸到,翁伽便化成了一道虚影,从自己的怀里消失了。
“伽伽,伽伽,你怎么在这睡了,也不怕着凉。”翁伽听着呼唤睁开眼睛,母亲秦玉正站在自己面前嗔怪地看着自己。
瞟了眼窗外的夜色,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翁伽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靠在沙发背上愣起神来。
这时翁辉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边脱鞋边看了眼空空的餐桌,见饭桌空空如也,便开口训斥起翁伽来:“我跟你妈忙了一天了,你也不知道在家做做饭,光在家玩了吧。”
秦玉听了赶紧打断,说:“你看你,孩子这不是刚出院吗,身子还虚着呢,得多休息。”
翁辉冲秦玉龇了龇牙:“你就知道惯孩子,她以后到婆家去了,要是天天连个饭都不做,还怎么跟人家过日子?”
秦玉心知翁伽对这事敏感,赶紧将话题掐断:“行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做去,别说了。”
翁伽对这一切罔若未闻,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对奉荼产生了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