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桐的后背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大半截椎骨都险些移位,在强烈的痛苦下,她连进入冥想状态都很困难,施放魔法也没有威胁了。
当一个法师失去了抵抗手段,她本身就与普通人无异了,赤桐心知没法逃跑,因此只是挣扎着起身,跪坐在姜尘面前,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能不能……别杀我……”赤桐吃力地说道,“我也没有杀那几个孩子……我……”
那你也不是好人……姜尘心中嘀咕了一句,而后神情忽而一动。
“你是灵熔家的人?”
他忽而开口问道。
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诡异,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与他清秀的相貌完全不符,却又与他此时的危险性颇为匹配。
赤桐虽然年轻,但至少也混迹社会,只因为姜尘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就连忙给出肯定的回答。
看着姜尘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赤桐干脆扯开领口,露出内衬,火红的衣服上清晰地绣着灵熔家的家纹:“我真的是。”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姜尘皱了下眉。
灵熔家族的位置在南方,闲着没事跑到东方的云海山脉干什么?
“我没有骗过你们,真的是来为公司探查资源。”赤桐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只是看你们好玩,想戏弄一下,顺便赚点零花钱……”
“……”姜尘还以为这群人是惯犯,现在看来,只有赤桐一个人像个惯犯。
“你能成为二级法师,在家族中地位不低吧?”姜尘继续问道。
“是我主动离开家族,来到家族产业工作的。”赤桐低声解释。
“为什么?”
姜尘之所以决定留赤桐性命,就是因为她是三大家族的人,想让她帮忙掌握这些家伙的动向,如果她不在族内,那还有什么用?
“因为我……我男朋友……”赤桐忽而有些遮掩。
“男朋友?”姜尘很少听到这个词,一时有些疑惑。
赤桐不知道姜尘疑惑的角度,继续解释道:“我们……不太小心……”
“不太小心?”姜尘听得越发迷糊了。
赤桐心中恨恨地骂了姜尘两句,只好低声继续道:“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什么被发现了?
赤桐恨不得一巴掌把姜尘拍死,然而情况刚好相反,姜尘随时可以一巴掌把她拍死,她也只能细致地解释。
半天过去,赤桐因为伤势流血变得虚弱不堪,姜尘终于勉强理清了脉络。
人类还真是复杂……姜尘心中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赤桐,认真地思考一番。
按照赤桐的解释,她本身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只是碍于面子,这才从家族中逃了出来,随时还是可以回去的,也就还可以正常利用,但她也没有多高的地位,天赋不错,但又不算顶尖,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信息……
算了,就当是练手吧……姜尘心中做出决定,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座座巴掌大的灰白色墓碑。
赤桐被姜尘询问了一堆问题,虽然身体越来越虚弱,但她也感觉到姜尘的杀意在逐渐消失,因此也没有惊慌,只是安静地看姜尘取出一座座奇怪的墓碑,绕着她丈量了几圈,而后把墓碑摆成了一环。
姜尘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随后取出僵尸图鉴,将魔力注入图鉴,同时低声吟唱祷词。
“祷,死,归……”
冗长拗口的祷词中,一圈十二座墓碑似乎变得格外沉重,赤桐只感觉被十二座山岳围在中央,随即,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死亡感包裹,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只剩下生机的迅速流逝。
在这种近乎昏迷的状态下,赤桐感觉到一片“雾霾”笼罩上心灵,而后向心灵深处渗透,赤桐只能悄然叹气,却也没有丝毫抵抗。
心灵间的契约迅速成型,姜尘手中的僵尸图鉴突然“哗啦啦”翻动,一直到了第六页才停下,空白的书页上,赤桐的身形逐渐浮现,一个跪坐在地、楚楚可怜的模样。
装出来的也算啊……姜尘心中随意嘀咕,直接把一圈墓碑和僵尸图鉴收了起来。
与赤桐的契约为他的心灵带来了额外的压力,即使姜尘吸收了不少灵魂,心灵增强了不少,此时也受到了影响,就连调动魔力的能力都有减弱,实力只能发挥出八成左右。
这倒不算什么大问题,掌握了夺灵魔法,姜尘只要过上一段时间就能吸收足够的灵魂,让心灵达到足够的强度。
而在赤桐的感应中,流逝的生机逐渐回归,但这种生机有一种陌生感,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生命,她的身体开始重新生长,移位的椎骨自动复原,血肉模糊的后背也生出光华细腻的肌肤,连流失的血液都在迅速再生。
赤桐抬起眼睛,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那样打量着姜尘。
“以后,你负责监视灵熔家族的动静,如果他们要给法师联盟捣乱,或者出现什么大动静,就来告诉我。”姜尘简单吩咐道。
“你要我背叛家族吗?”
赤桐并不了解历史的隐秘,在她看来,三大家族与法师联盟就是四个分庭抗礼的国家而已。
一声“背叛”,忽而让姜尘心头动了一下。
如果以僵尸的视角来看,他一次次帮助人类,这应当也算是“背叛”吧。
姜尘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也不再理会赤桐,捡起落在旁边的空间口袋,径自离去。
“等一下。”赤桐忽而唤了姜尘一声,显得有些着急。
姜尘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衣服?”
姜尘这才想起,赤桐的粉裙后背处已经被炸碎了,半截身子都显露在外。
想了想,姜尘侧头看了眼满地尸体,之后转身离去了。
赤桐当然明白了姜尘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从死人身上扒下一套衣服穿上,而后失落地坐在原地。
虽然她捡回了一条命,但她带来的整支队伍都死在了山里,回去也是一件大麻烦。而姜尘这个神秘的家伙,以后也不知道会给她添什么麻烦。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因为这次“顽皮”而后悔,忧愁地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