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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午的阳光柔和而强烈,徐徐照在墙壁上,印出了窗外绿叶的影子。在旅馆躺了一夜,唐雨娴从床上直起身来,跑到卫生间匆匆忙忙洗漱一番,抓起背包往朋友开的律师事务所赶去。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律师朋友坐在椅子上,很是不解地问道,“那你的老公和父母怎么办?”

“他们有钱,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完全不用我操心。我这么做,是希望完成一直以来的梦想。”她抓住了菲儿的手,“亲爱的,你也希望我开心,对吗?”

菲儿缩回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纸,无奈地摇摇头:“唉,你总是这么善良!”

“与善良无关。我只是想把全部生命奉献给大自然而已。”唐雨娴从背包里拿出了证件。

菲儿盯着电脑,飞速打着字,轻声感叹道:“天哪!这可是所有的房子!怎么都捐出去?你简直疯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此时的孔昊天,正站在镜子前,狂躁地系着纽扣:“亲爱的,别怪我狠心。我计划这一切很久了!中途有想过和你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可你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推开?”他失声笑了出来,仿佛看见妻子正站在镜子中冷眼盯着他,狠狠地握拳捶向镜面,“你真傻!蠢女人!都已经结婚了,还以为这里分什么你我吗?你的终将是是我的,你爸妈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他收回手,看着血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拽开刚系好的外套,猛地抱头痛哭起来,“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亲爱的!瞧瞧你对我们这个家做了些什么!这个家已经像镜子一样破碎了,再也不能修补好了!只能扔掉!”他大叫着从地上站起来,冲进了唐雨娴的卧室。

空旷的大卧室,散发着一阵淡淡的兰花香。所有的东西,包括化妆品,和衣物,都凌乱地静静摆在桌面上。时钟孤寂地躺在棕黄色的床头柜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偶尔几阵微风拂来,吹得白色轻纱织成的窗帘在床边飞舞。

孔昊天听着岳父车开走的声音,站到了窗户边,望着远方广阔的湖面,坐在了她的床上。岳父和岳母去公司了以后,整栋楼更加安静了。摸着柔软的床垫,吹着凉爽而朝气蓬勃的湖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安逸和静谧。坐了好一会儿,孔昊天走下了楼,游荡在楼层之间,像个孤魂。

“聪明的女人,还知道情况不对赶紧逃跑?我有一生的时间去等,而你呢?我看你能藏多久!”他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来到平底锅旁,给自己做了份简易沙拉蔬菜薄饼早餐。

是的,唐雨娴确实没有“藏”多久,而她压根也没想过要去躲家人,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孔昊天的追问指责。一个月后,她又背着背包回来了。

“所以,外面的世界好玩吗?看你出去玩的这段时间,朋友圈分享了很多东西啊。”妈妈坐在餐桌旁,兴奋地问道。

“还行呀!”唐雨娴换了双鞋,想要上楼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那就行吧!毕竟中了那么多钱,一辈子可以衣食无忧了。”爸爸看着报纸,叫妈妈不要再多问了。

一听到爸爸提彩票,唐雨娴的心突然提了起来,赶紧冲进了自己房间,一关上房门,转身便看见孔昊天阴沉的脸。“哎哟!你吓死我了!怎么这样看我呀?”唐雨娴跳进大沙发,全身乏力地躺着。

“没什么。就是想欢迎你回来而已。”孔昊天微微低着头,一双单眼皮的眼睛阴冷地盯着她。

唐雨娴的目光落到了他右手提着的斧子上,心虚地问道:“大晚上的!你提着斧子干嘛?”

“没事。就是看快下雨了,得赶紧劈好柴火,不然让它们受了潮,扔进壁炉也没用。”孔昊天压抑着冲动,沉着地回应道。

“那就快去劈呀!”唐雨娴取下发绳,走到窗前,假装在看窗外的湖景。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孔昊天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你说走就走,一句解释也没有。亏我还等了那么多天。”

“没什么好说的。人生苦短,就是要抓紧时间游山玩水。”唐雨娴双手环抱,快速走进了浴室,想赶他出去,“你出去做自己的事吧!我洗完澡就要睡了。”

孔昊天走了出去。大片乌云趁着夜色混杂在紫黑色的天幕中,从远处飘来,慢慢地包围了整片平原地区。气压很是低沉,给整个浴室带来一股潮湿压抑的气息。唐雨娴望着外面被风刮得哗哗直响的树叶,泡在盐水里陷入了沉思。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既然每个人都要死,那为什么不提前做出遗嘱合理分配自己的遗产呢?她是自然的一份子,有义务回报给予一切的大自然。

不知不觉中,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击打在玻璃窗上,给人一种和谐之感。唐雨娴听着这天籁之音,幸福地躺在床上,缓缓进入了梦乡。劈完柴火,孔昊天并没有直接去睡觉,而是悄悄走上了楼,默默观察妻子的一举一动,在发现她彻底熟睡之后,提着斧子对着枕头劈了下去。

“啊——”随着一阵无声的尖叫,唐雨娴从床上弹坐起来。她看见孔昊天的手中正拿着自己的宝贝盒子,而地上满是番茄酱一样的东西,惊恐地大叫道,“天哪,你都做了些什么!”

孔昊天扔下斧子,望着失去了眼珠的妻子,一阵冷笑,打开了守候已久的梦想中的东西:“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以为你会躲一辈子呢!没想到这么快便送上了门来——”说着说着,他打开了台灯仔细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却神色大变,“什么?怎么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些天你做了什么?”

唐雨娴很是难过,放开了自己捂着头的手,任由眼珠子带着透明组织滑到地板上,“只是一个遗嘱而已,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于我的财产?捐给植树造林的社会组织不好吗?保护环境,就是保护我们自己。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和爸妈啊!”

“骗人!你这个满嘴糊话的大骗子!”孔昊天提着床上的尸体,将它撞向梳妆台,“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钱跟你结婚的!你根本不喜欢我,却还要像对待丑小鸭一样污染我纯洁真挚的感情!你就是为了跟我做对才答应和我结婚的!一直以来,我在心里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可你丝毫不懂得反省,依然我行我素。人都死了,一分钱都不给我留,也叫为我好吗?你才是最大的骗子!”他重新举着斧子,对着梳妆台一遍遍地砍着。

唐雨娴望着他,一阵冷笑,满怀希望地面朝窗外大树的方向,似乎已经看见了成片的森林。“我不懂这些人,一直都读不懂这些愤怒的人,读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杀这些属于自然的亲人。伤害自然,真的不会受到自然的反噬吗?”她抱着自己的脑袋,静静地在梳妆台前坐下,露出了圣洁的微笑,“但是我懂自然!我知道大自然一定希望我把遗产用在保护环境上!”她给自己涂上了如苹果般红艳艳的腮红,爬到地板上够到了自己的宝贝小箱子,倒在了床边。

孔昊天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伸出手来去触碰这片绿油油的森林,却什么也没摸到。“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一惊,揉揉眼睛,发现梳妆台上什么也没有,自己正冲动地站在唐雨娴的床边。他不由自主地摸摸床,发现自己正拿着一块抹布,床旁边是一个大麻袋,而整个床,僵硬、湿漉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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