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4月17日，上午十点多钟，我在糕点车间上班，在大案板上擀麻饼皮子，这时候，供销科，原科长丁亮走进糕点车间，坐在我身边的木凳子上，同我聊天，丁亮科长对我说：“我可以忘掉一切人和事，此生，绝对不会忘记董兵！”
董兵是北河县糖果食品厂，才上任的供销科科长，刚刚坐上丁亮科长的位置上，而丁亮则被下放到饴糖车间，做一名生产糖稀的工人，丁亮这才到糕点车间向我诉冤！
丁亮恼羞成怒，继续对我滔滔不绝地说：“被董兵出卖过的人，都佩服他手段高超，阿谀奉承功夫了得！余有龙厂长的鼻子，像牛一样被董兵牵着走！董兵喜欢在余有龙厂长面前打小报告，我干销售员有五年时间了，在北河县乡镇当业务员，五年多时间里，艰难辛苦的打拼，终于有收获，在北河县乡镇市场，有一批忠实的客户，销售我们厂的糖果和食品，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董兵进厂供销科，一年时间不到，他在别人背后，在余厂长面前告我的状，说：’丁亮，上午销售货，下午跟批发部老板和老板娘打扑克，一天卖二三仟块钱货款，还沾沾自喜！如果丁亮，下午不打扑克，上午卖二三仟块钱的货款，下午再卖二三仟块钱的货款，那么，一天能卖五六仟块钱的货款……’
最终，我被董兵出卖，滚蛋到饴糖车间了！
去年初，董兵在糖果车间上班，有一天，我在厂河边宿舍广场上，跟董兵杀一盘中囯象棋，下象棋的时候，董兵妻子对我说：’丁亮科长，我丈夫身体不好，糖果车间的活重，能不能给我丈夫安排到你们销售科上班呢？’我对董兵妻子说：’等供销科缺人手时，我一定介绍董兵进来。’董兵妻子说：’现在，还没有到下班的时候，你带我丈夫到余厂长办公室，求求厂长可好呢？’
那天，我真的带董兵进余厂长的办公室，对余有龙厂长讲董兵许多好话！余厂长跟董兵深谈一个小时后，背地里余厂长对我说：’董兵有点奶奶腔调，婆娘味太浓！性格懦弱，回他的话，供销科不缺人！’我求余厂长说：’给我点面子，试用董兵十天半月，看他销售能力强或弱，再回他话不迟，好不好呢？’余有龙厂长，这才点头同意了。
头一个星期，我带董兵在乡镇货车上实习，教他熟悉饼干，糕点，糖果等产品，各种规格和开销售单子，董兵看我随便跑哪个乡镇市场，一上午时间就能轻而易举地，在超市和批发部，销售二三仟块钱现金，中午吃饭休息时，董兵无限感慨地说：’糖果食品厂的货，真好卖呀！’殊不知当初，在北河县乡镇市场上，淡季的时候，推销糖果糕点那份艰难？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深深体会那份困难！
乡镇终端对有些糕点，不进货，经过四五年的辛苦耕耘，才有今天收获，董兵哪里知道呢？
后来，我跑乡镇市场，董兵跑城关市场。有一天，下瓢泼大雨，乡镇货车没有出车，上午，我跟董兵小货车跑城关市场，车子在城关街上兜了一上午，也只卖几拾块钱的货款，在街上，遇见一个商店老板，他要十件大糕，我对董兵说：’我们现在没有什么事，给十件大糕送去。’董兵对我支支吾吾地唐塞过去了。
当时，我也没在意，等大家中午下班回家去了，董兵竟然中午，骑自行车到余有龙厂长家，对余厂长说：’XX商店，要十件方片糕，我现在送去。’余厂长陪着董兵找仓库保管理员，进厂里的仓库发了货。
董兵居然用他自己的自行车，给十件方片糕，骑自行车四趟送去……
董兵中午休息时间，送十件大糕到商店，跑四个来回！感动余有龙厂长快掉眼泪如泉水涌溢！下午上班的时候，余有龙厂长在糕点车间里，召开全厂职工大会，要求全体职工向董兵学习，学习他急顾客所急，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以企业利益为上，利用休息时间送货……
更绝的是，董兵会打小报告，一旦他销不动货，卖不到货款时，傍晚，没有多少货款交给厂会计时，他不说自身原因，总是说货车司机太懒，不配合，才卖不到钱的，余厂长深信无疑！可想而知，司机成了倒霉蛋！遭殃了！
董兵进厂供销科一年时间不到，和他同车的司机，竟然被余厂长下到车间里三位！第一位司机是余厂长的亲姐夫！董兵对余厂长告密说：’司机身体太重，教坏人，这个店也不愿开车去，那个店也不愿开车去，每到一家店，司机遇到漂亮的小姑娘，就七答八答的，一上午时间，跑不到两三家，卖什么货？’呵呵，余有龙厂长居然亲自给自己的姐夫，下到车间里做事！
来第四位司机，董兵仍然销不动货，他竟然打我乡镇车子的主意，他暗地里请司机杨青下馆子，头天吃公鸡烧板栗，第二天吃烧鸭，酒足饭饱后，董兵带司机杨青进澡堂洗澡，两三个回合，给占小便宜的司机活生生拖下水，董兵对司机透露，想上乡镇卖货……
我跟司机杨青同车有三年多时间，关系一直很好，那段时间，司机杨青变得沉默寡言！董兵和我货车上的司机杨青，两人居然到余厂长办公室告状说：’丁亮，上午卖货，下午打牌去了……’
居然，司机杨青也告诉余厂长说：’丁亮销售不够努力，不配做销售科长……’
余厂长本来就是小耳朵，哪经得起这番花言巧语呢？此时，我还蒙在鼓里，董兵和司机杨青出卖了我，我还帮他俩数钱呢！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下到饴糖车间！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厂仓库里，余厂长指挥工作人员给乡镇货车上货，见到我，余有龙厂长笑哈哈的，在我面前，余厂长得意地拥抱着董兵，说：’董兵，今天到乡镇市场，给客户杀光光！’董兵激动地撇着腔调，嗲声嗲气的指挥我说：’丁亮，给大糕上一百箱，给糖果上五十袋，给饼子上五十件……’
我像平时一样，给乡镇货车上好货，等货车离开厂后，我才跟厂会计和仓库保管员对帐……
五年多的时间，在北河县糖果食品厂干销售员，上午，卖不到钱，中午，我都吃不下饭！我离开销售科时，正好是去年底，是销售产品的旺季，余厂长和往年一样，要求糖果车间加班加点生产糖果，董兵跑乡镇市场，每天销售额不到五佰块钱，再次在余有龙厂长面前说：“杨青司机贪图小利，每天要买吃的哄他！不哄他，不带我到乡镇大客户店里卖货……”
最终，杨青司机，在新年1984年农历二月份，下到制糕车间！
换了个新司机叫钱新旺，大年翻过是淡季，而仓库堆积大量的糖果，往年同期，我给仓库里面的糖果卖光光，而糖果一到夏天就溶化，化了的糖果黏着糖果纸，更难销售！
今年，农历二月份的一天，董兵跑北河县龙岗乡镇销售，到下午四点多钟，卖的货款不到三佰块钱，当车子返回时，董兵要求钱新旺司机掉转车头，说：’现在，开车到南湖镇去，有家批发部要盒装饼干。’钱新旺司机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到南湖镇来回也要三个多小时，再卖卖货结结帐，要搞到晚上八九点钟才能回厂里，何况盒装饼干利润不大，满载货车跑到南湖镇去，不够货车柴油钱，不划算！明天去吧。’
董兵强硬地对钱新旺说：’你现在不去，我叫余厂长让你明天滚回车间去！’钱新旺司机也来气说：’你叫我明天滚到车间！我叫你现在滚下车去！你不下去，我一拳擂死你！’
董兵乖乖下车，掏钱搭客车回北河县城里，又在余有龙厂长面前上钱新旺司机的杠子，钱新旺司机的命运可想而知，被余厂长下到车间里去了。
现在，四月中旬了，销售科竟然没有一名货车司机！余有龙厂长亲自当货车司机，跑乡镇市场，董兵跟余厂长天天下乡，每天卖货款一二佰块钱，糖果是去年生产的，现在滞销，两人销售功底不深，满仓库的糖果，快到夏季了，这厂里的糖果要亏多少钱呐？这一下，真是：’青蛙遇到死老鼠，再也不呱呱叫了！’”
我听着丁亮科长的叙述，想起北河县一句老话：“在人面前所做所为，都是表面虚假的现象！在背地里所做所为，那才是从骨髓里流露出真实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