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赵政迁徙四天后,一直按兵不动的辰山县县令终于等来了朝廷发来皇帝亲笔的诏令。
早就在二十天前,辰山县县尉程章就将整个他遭遇苏源前后之事尽数上禀。
当然了,大昭天命夭折,国运崩殂什么的,自然是不能说的,若是不知好歹的将这种话往上禀奏,期间可是要经过很多人的手的,泄露了出去,第一个死的就是程章。
所以程章则是以春秋笔法模糊过去,最多说一句伪秦出言不逊。
至于这几天之所以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是因为他可是看着那赵政丧命的,他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伪秦就算不陷入争权夺利的分裂状态,也会陷入混乱时刻,根本不足为虑。
而他的上书引来祯祥帝的重视,毕竟紫气东来,这可是圣人才有的标志,而无论历史上哪位圣人,都是神通广大之辈,而那人身穿道服,必是道家圣人。
在得知圣人庇佑伪秦反贼,祯祥帝虽然面目阴沉,但还是采取了以保守为主,那便是剿灭伪秦,若是苏源插足,能阻拦便阻拦,若不能阻拦便俘虏。
可若是无法俘虏,则不惜一切代价围杀!
为了稳妥起见,祯祥帝特地下令请擅长望气的苍山道派出一名法师,再配合武陵当地道官,以求万无一失,顺利将伪秦尽数剿灭,夷其族,将那位“圣人”请来。
然而当苍山道法师葛至诚抵达辰山县后,参加筵席略作休息,这才登高台,以望气术遥遥看向远处辰山。
此时趁现在葛至诚眼中的则是另外一片景象,原本现实中的一切仿佛自他的眼中剥离,四周烟雾弥漫,似梦似幻,带着一种虚幻不定的淡淡白芒。
不过葛至诚对此早已娴熟,他目光一定,巡视辰山山林,只见辰山地气萦绕,有的地方风水极佳,便呈斑斓老虎、白鹇等状,也有地气郁结之处,呈现一片荒地,散发着黑灰之色,若是有先辈葬于此地,怕是波及后人,致使后人气运不佳。
但很快葛至诚察觉到问题所在,而就在这时,他脸色一白,身体一片虚弱之感,不知何时体内法力竟然已经消耗殆尽。
此时四周道官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而葛至诚心中却是一凉,这几年来,望气术消耗的法力一次比一次多,若是继续下去,恐怕很快他就无法使用望气术了。
而这时一侧等待的程章一脸焦急的上前询问道:“道长,如何了?伪秦藏匿在哪里?”
葛至诚闻言迅速稳住心境,虽然对于程章对于他的身体状况漠不关心,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颇为不满,觉得自己在程章眼中就是一个工具,但他只能忍耐。
如今天地元炁日益稀薄,若是他敢露出丝毫不满或是愤恨,朝廷一纸诏令便可以最精锐的神机营将整个道脉屠戮一空,而他们则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那神机营的军气可以说远超以往任何朝代的精锐之师,为世之罕见,在经过几场战斗下来之后,更是只需要一千人便可。
曾有道脉串联长春道,试图摧毁这种火器,但张天师则以“顺其自然”作为回复。
这个世界的宗教方面和现世倒是相近,道人们虽然掌握超凡力量,甚至延年益寿,但宗教依旧是在政权的控制下。
毕竟道人们的神,是在“天”下。
而皇帝则是“天子”,乃是有功于天地,这才获得天命。
而“神”在“天”下,所以作为天子,皇帝自然有着册封神祇的权力。
所以,东方是君权天授,西方是君权神授,两者是不一样的概念。
张天师能够看得出来,天气元炁逐渐消散,此刻再出现火器,这分明就是天意,既然如此,为了保全道脉,张天师何故再做这等激怒皇权,而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所以,唯“顺其自然”尔。
在这样的前提下,葛至诚哪怕心中再不满,也得忍着,受着,然后如实将自己望气的结果告之:“程县尉,你这二十天来可曾派过斥候探寻?”
程章皱眉道:“这不曾有,伪秦赵氏父子,一个被我枭首,一个中刀之后也死了,不成气候,再加上这山林之中,地形错综复杂,对方数量不过一百余,撒入这山林之中,怎么找?”
程章内心原本还有些不耐,明明只需要告诉他那些反贼在哪里就可以了,现在居然反问他。
然而下一刻程章神色凝固了。
“贫道方才以望气术观察辰山山林,却是不见丝毫人烟,这辰山中怕是空了。”葛至诚神色凝重道,等着说完,见了程章表情凝固,心中则有些幸灾乐祸。
“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就算没有伪秦余党,这辰山中可是还有不少的贼寇、山贼和逃户的,怎么可能没有丝毫人烟?”
程章说道最后,越发认定,这个葛至诚要么没有用心,要么就是故意包庇。
一念至此,程章脸色阴沉下来,盯着葛至诚说道:“道长,这是陛下亲自交代下来的差事,你若不用心,若是引得陛下动怒,苍山道可是要受你牵连的。”
听着程章赤果果的威胁之意,葛至诚和他身后的几位道官脸色纷纷一变,但都无法发作,只能忍着,葛至诚对自己望气术自信的很,当下斩钉截铁道:
“贫道愿立军令状。”
程章听了,脸色沉了下去,挥袖离开,径直点了兵马,分做几股,朝着辰山进发。
他们手中此前可是掌握了一些贼寇、山匪的据点,只不过得不偿失,这才没有动作,这一次他就是直奔着这几个据点去的,只要抓到人,回去他就砍了葛至诚的项上头颅,管他是不是法师。
然而当程章进了山林,直奔其中一处据点后,却是呆滞当场,村落大门敞开,露出里面早已没有人迹的内部,只有因为程章等人出现后惊慌失措四处逃跑的动物们。
程章一开始还能用偶尔一个来安慰自己,等着出了山林,陆陆续续归来的士卒的禀报则让他心中冰冷一片,没有一丝温度。
正如葛至诚所言,整个辰山都空了!
…